第四十章 終三錘
天岐的目光再次掃過老者身後，猶豫很久，終於開口道：“老神仙，你那匣中，裝的是何物？”
老者一字
“劍”
“劍？為何我所見的劍從未裝在匣中？”
天岐的眼中充滿了驚奇。
老者緩緩從身後取下劍匣，一雙枯手輕輕撫摸鏤空的篆刻。
“老朋友，這些年，苦了你了。”劍匣微微一顫，躲過眾人的目光。
粗布麻衣老者緩緩起身，天岐覺得那老者的氣息，不一樣了，至於哪不一樣了，他說不出來。
劍匣豎立，老者劍指匣渾圓氣息三口吐出。
“小子，看好了，這，才叫劍！”
話音剛落，一道劍氣自老者靈樞湧出，劍匣劇烈顫抖，開一格，一縷藍芒透出，隨後天地間水汽凝結，空氣都變得潮濕，隨後老者劍指一提，劍氣接天，方才四散的雲層聚集，一片灰蒙，斷劍現世，老者握在手中，那一刻給人的錯覺，老者手中的劍並不是斷劍。青霜殘一尺，足以睥睨世間，傲視江湖。
“半妖之體，生血生肉，卻恢複不了斷骨，忍著點。”
老者的話語從嘴中傳出，哪還有風中殘燭一說，那口吻，號令眾生，天岐一時間竟覺得自己身體不收掌控，動彈不得。
隻聽“叮”的一聲脆響，藍芒散盡，潮濕退去，萬裏無雲。
腳腕傳來鎮痛之時，劍，早已歸匣。
腳上的疼痛劇烈，卻未傷筋骨，天岐雙腿輕如鴻毛，飛雪，似乎一躍，便能翱翔天地，那陪伴十幾年的鎖鏈，斷了。
與此同時，黑龍潭中一聲爆喝，聲如洪鍾。
“孽畜，我還剩下三錘，就這三錘，你可接的下！”
話音剛落，鍾善浩神色一變，天地間的元氣無限製一般聚攏而來被鍾善浩不要命一般湧入口中，周身氣勢渾然異變，此番燃盡生命硬提升上來的九階修為，力可開山。
鍾善浩一錘斷山，將那凐山妖王砸落，那妖王還沒反應過來，惡狠狠的盯著鍾善浩，這從未看起的人類，竟讓它眼中流露出了恐懼。
二錘碎骨，金光盤旋而上，席卷漫天瘴氣，那妖王一聲淒厲的哀嚎，這一錘將它渾身妖骨砸的寸寸崩裂，疲軟的妖王斜靠山頭，竟然服了軟，眼色哀求的看著鍾善浩。
“別，看在我修為千年的份上，你已經廢了我的妖骨，留一條活路給我，我發誓，以後再不出黑龍潭半步。”
鍾善浩冷眼看著這人間禍害，留你，你以散布大疫為樂，以食人之苦痛為生，我留你一條活路，天下人的路，誰留？
那凐山妖王自知已無活路，竟是一口飲盡黑龍潭的泥沼，那存了百年的瘴氣被捎帶腳一飲而盡。
鍾善浩將錘換於左手，高高舉起，舉過頭頂，右手綿軟，無力垂下，三錘鎮魂。
錘落，萬籟寂靜，左手，筋骨粉碎，偏了一寸。
見自己緩緩墜落的肉身，身魂分離，肉身也雙腳踏於那凐山妖王，妖魂殘存依附在一堆鬆軟的肉泥之上，鍾善浩麵色出奇的平靜，隻是，看向遠方，對著空蕩蕩的夜空說道：“我這一錘，如何？”
老神仙遠眺黑龍潭，點了點頭。
夜中瘴氣散盡，鍾善浩的神魂也逐漸飄散，消逝殆盡之時，他雙目睜大，恍然大悟。遠在黑龍潭千裏之外的老神仙此刻竟與他麵對麵點了點頭。
老神仙說道：“今日，正好用你這千年畜生開劍。”
老者粗布麻衣無風自動，隻見老一手托在劍匣之上，翻轉立於大地發出一聲轟響，一手劍指，靈樞內劍氣長嘯，匣一聲轟鳴，激烈抖動，可見其中興奮異常，隨著老者一聲開劍，劍匣開兩格，一紅一白兩道流光衝天而起，白一劍閃過撕裂黑夜，留一道燦白的尾際，紅一劍衝天而起，映的漆黑的夜空一片紅霞，繁星沸灼。
落霞與孤鶩雙劍齊飛。
他看著天空逐漸崩碎，漆黑之中一道紅霞衝天而來，而後尾際一道白光，一紅一白交纏互錯，一劍破凐山魂，一劍碎妖心，熊熊烈焰在從鍾善浩拇指迸射而出，頃刻間鍾善浩的屍體變成了一個火團，火勢蔓延，將鍾善浩腳下的肉泥灼燒。這便是他最後一道器，麒麟扳指。即便被妖物吃了，也要將那妖物燒的屍骨無存。
鍾老仰天長嘯。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老神仙不是十轉，是那傳說中的鬼仙。”
“你廢我一腿，我賞你三錘，爽，爽啊。。。”
笑聲逐漸與神魂一齊消散，留這空蕩蕩的黑龍潭，再無回響。
。。。
黑龍潭的一場大火過後，瘴氣一日之內消失的一幹二淨，有人說，這大火是天上天雷劈中了樹木，那日他看見了黑龍潭周圍烏雲密布，也有人說這大火是天上的神仙放的，他看見了雲彩都變成了一片紅霞。
這兩年來，洛禾開始每日用劍氣遊走天岐四經八脈之間，先是任督，其後奇經八脈全開，先天罡氣遊走全身，以劍氣衝靈樞，開劍門，不過三月有餘。
一無所有便是毫無雜質，正是這毫無元氣的身體，才使得天岐領悟的尤為迅速。
劍門開，劍氣溫養靈樞。
“洛老神仙，那你將我的劍匣封了，我到何時才能出劍。”天岐背著一長條狀物說道。
長條劍匣通體翠綠，乃是用這竹林所做，卻不止如此，內涵乾坤，在那劍匣之內，骨架內格由千年妖骨打造而成，其內鑲北鬥七星珠，蘊天地靈氣，劍匣之外，便是那天岐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九幽寒鐵，唯有這些相加，才能抑製住那淩厲的劍鋒。拋開翠竹皮，這劍匣本身就是至寶。洛禾知，天岐不知。
洛禾執意不肯天岐稱自己為師傅，偏說二人一見如故，要以忘年之交相稱，天岐不敢高攀。便稱其為洛老神仙。
“小子，懂一點劍術並不能橫行天下，江湖的道不是那麽好走的，你的劍不是用來割韭菜的，不是用來打家劫舍，更不是劫富濟貧，你難道要去街頭耍劍？我可丟不起那老臉”洛禾訓斥道。
“劍樣學得幾分，你還差得遠，先天罡氣都沒用熟練，更別說劍氣離體，就你這樣，還想起劍？門都摸不著。”
洛禾開了天岐劍門，傳了劍式，卻從未傳其劍訣，用他的話說，劍訣在路上，路就是道，道就是路，什麽時候有了劍心，方才悟得劍道，到那時，便可起劍。
天岐不懂洛禾所說的玄之又玄的東西，不過有一事他聽懂了，便是要入江湖，江湖上有路，路通道。有一句話他聽懂了，老神仙傳了他劍式，劍心卻要自己去找。
天岐坐在樹上，隨手將一片樹葉放在嘴中，感受苦澀，兩年了，今日，我也該動身了，去探一探江湖的道。
天岐縱身一躍提起一根竹劍，在林間穿梭，好不快活。
少年身手敏捷，穿梭之處，妖獸無不抱頭鼠竄，唯恐避之不及。
一支馬隊，數十鐵騎打破了此處的寧靜。
十數人，十數馬，雖然馬上人皆身著樸素，但那骨子氣焰可不是尋常粗布麻衣能夠遮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