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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被奪了字的書院

  三絡一開,體內風卷殘雲,揮霍了盡了天岐僅剩的精力,未等更多體會這著雲作衣的感受,腳下便是踉蹌,雙腿脫力,隨著劍光如流星一般傾斜滑落。


  白光耀眼卻不奪目,比不上正午的日頭。


  白芒收鋒,三尺入匣,天岐腳踏實地,眼中光景天差地別,放眼望去,此地沒有繁華的景象,倒是遼闊異常,四周有山有水,還有些農田,農田中不乏瓜果作物,應接不暇。


  複行數十步,映著烈日,更是顯得一片綠意盎然,天岐看著自己不禁感歎道:這蠶絲衣倒真是個寶貝,穿雲而過,連身上的血氣都帶了去。


  此地真可謂是一望無際,零星見得幾處林立,天岐便迎著走去,吸一口綠意便覺得渾身神清氣爽,此地倒不失為一處風水寶地。


  迎麵而至的門麵稍顯寒酸,不過那上麵的字可是蒼勁有力,下筆有雄鋒,落筆收鋒芒,當得起謙虛二字。


  “白土書院”


  天岐嘟囔著這四個字,總覺得這四個字有些不對,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白與山隔得有些遠了,山下麵還空蕩蕩的,字倒是不歪歪扭扭,可也分了家。


  門麵下有一個老者,白髯白須,一幅慈祥麵貌,舉手投足使人如沐春風,手足消瘦,下筆有神,遊龍在手。


  “李,伯仲。”天岐緩緩讀道。


  老者一笑,才發覺旁邊多了一個人,笑眯眯的說道:“你認識?”


  天岐回答道:“認字,不識人。”


  老者說道:“字在眼前,人也在眼前。”


  幾個孩子咋咋呼呼又蹦蹦跳跳,扯著李伯仲寬大的袖子說道:“夫子,我們已經認識這三個字了,什麽時候學別的啊。”


  李伯仲笑道:“這三個字,可是不小呢”。


  “好好好,那我們明日便認別的。”


  說著老者起身,孩子們雀躍。


  “你看起來有些麵生啊,讀過書?”


  “在下,碰巧路過此地,我不敢說自己是讀書人,我識字而已。”


  “但是不全。”天岐撓了撓頭,又補充了一句,有些尷尬。


  那老者一頓,笑道:“識字好啊,書不過千百本,道理卻是萬萬種,識字好。”


  老者似乎看出天岐心中所想又說道:“學而不恥。”


  “你的字,真好看”。天岐說道。


  老者撫了撫胡子,眼睛彎成月牙道:“何謂美醜?”


  突然的提問讓天岐一滯,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者開口道:


  “有一人身處泥濘之中,滿頭大汗,臉上布滿胡須。”


  “你說,他是美?還是醜?”


  天岐沒有急著回答。


  一個孩童蹦蹦跳跳搶著答道:“那當然是醜了,渾身是泥,多髒啊”


  老者掃了一眼天岐說道:“若是那人正處在泥沼之中救人性命呢?”


  “這。。。這。。。”孩童撓著頭,不知如何作答。


  天岐答道:“善”


  “我問你美醜,你為何以善惡作答?”老者疑問道。


  “老先生問我何謂美醜,所謂美醜,皆在修不修邊幅之間,可我該作答的難道不是善惡麽?”


  老者點了點頭,笑眯眯的看著天岐,暗下決定。


  眼觀美醜,心映善惡,孺子可教。


  “孩子,你知道了我的姓名,我還不知道你的呢?”


  天岐目光有些暗淡:“我叫天岐,山支岐,沒有姓。”


  李伯仲看了一眼天岐,眼中有些意味,說道:“山為擎天,是為天幹地支,好名字。”


  聽到老人誇獎,天岐由陰轉晴,他知道,誇獎他的名字而不是他,但是即便如此,心裏也高興極了,老者像一股春風,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親近,這春風仿佛能撫平心中的燥氣,老者和藹極了,天岐不知不覺間竟然與老者並排走了幾裏。話也多了起來。


  僅是呆在這老者身邊,天岐的怒氣,不甘竟然被這股春風暫且撫平。


  二人並排走著,麵前皓崖書院四個大字映入眼簾,天岐一滯,半晌才說道:“這裏是,皓崖書院?”


  這麽說,這一劍躍了一個洲還多。


  “不錯”李伯仲摸著胡須說道。


  “那外麵為什麽寫著白土書院?”天岐問道。


  李伯仲麵露愁容道:“字,被奪了去,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啊”春風也會歎氣。


  此景,正值天岐無言之際,忽聞兩小兒互相爭辯,湊近聽了個大概,原這二人對於誰近誰遠,爭論不休,麵紅耳赤。


  一小曰:“在下認為,自是水中月遠,月懸於空中,而皓崖書院四個字觸手可及搬個梯子就能夠見,水中月遠。”


  另一小兒也是不服,張口說道:“不然!自然是皓崖書院遠,捧起一瓢水,如此便掌中有水,水中映月,俯身可撈盡,月自掌心成型。皓崖書院懸幾丈之遠,搬個梯子都未必夠見,皓崖書院遠。”


  原來,這二人從昨夜月高懸一直爭論到旭日東升,誰也說服不了誰。


  見此,李伯仲反倒問了問身邊的天岐道:“天岐,你說這二人誰對誰錯?”


  天岐想了想說道:“水中月非天上月,雖然觸手可及卻是輕觸即散,撈不上來,正如眼前人是心上人,已在心上卻遠在天邊。”


  這個問題正如天岐現在所想,東極學院遠麽,比起天上的太陽,遠多了,出來之後,才知道,東極學院遠,太陽每日可見,東極學院卻隻在心上,姑娘,也隻在心頭。


  它就在那裏,不可望,不可及。


  此言,讓那第一個小孩樂的蹦高,李伯仲閉著眼搖著頭,說道:“不錯,如此你認為水中月遠?”


  天岐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皓崖書院雖能取下來這四個大字,卻取不下來字意,不然外麵也不會變成了白土書院,四字掛在頭上,懸在心中,可望,不可及。”


  “好,你還知道字意?”李伯仲目露精光,又仔細的端詳了一遍眼前的天岐,暗道:“學得快,融會貫通,舉一反三,是個好苗子。”


  李伯仲並未說誰對誰錯,反而自顧自說起了一番聽似不相幹的話語


  “我教你讀書,你可願意?”


  “。。。”


  這確是天岐本意,可這一路波折也是改變了天岐很多的看法,此時,他已經不知道有沒有必要讀書,為何讀書,何為讀書?

  見天岐沒有答應,那李伯仲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說道:“那,若是不急著走的話,便先在此地落腳住下,我教你識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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