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你還好吧
似乎要被孤獨吞噬,被寂寞掩埋一般,被恐懼戰兢。
喉嚨處似乎堵著什麽東西,咽不下去,卻又吐不出,很疼,很痛……
安翰敏一動不動,倚在牆壁上,靜靜的看著她。
琉菲突然想起了家,想起兒時,媽媽抱著自己,躺在搖椅中,講著童話……
漸漸的長大,想媽媽叮囑自己那些女兒家的私房話,漸漸的長大,想媽媽工作繁忙時的樣子,漸漸的少了說知心話的時候,那時她都沒有感覺像現在這樣的孤獨,隻是媽媽曾經青春柔美的麵孔,一點點的布滿風塵的痕跡,黑發沾染了白絲,慢慢的擴散,那張慈祥溫柔的臉龐,是她記憶中永遠不可磨滅的母愛……
思念一處即分,碰不得的回憶,思起便抑製不住的淚流滿麵……
“你還好吧?”安翰敏望著她,關心的問。
每每孤獨,就會想起這些,嗬,有夠無聊……所以她討厭無聊!討厭獨單……
“我很好。”她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淚漬,嗚咽的說。
“你哭了?”他小心的問。
“沒哭。”她倔強的不承認。
頓了頓,安翰敏突然指著頭頂的鐵窗喊道:“看,流星……”
“哪呢?”琉菲慌忙抬起頭尋找,然而,卻看到了一張似笑非笑的麵孔。
“騙你的。”安翰朗笑的很好看,眼角彎彎給她一種很熟悉遞給感覺。
“好些了嗎?”他問。
琉菲愣了一下,然後垂下頭,感動的道:“謝謝你……”
是啊,她這剛哪到哪啊?現在就覺得孤獨了?那人家安翰敏一個人被捆在這裏那麽久,他就不會孤單嗎?琉菲,別太矯情了。她這樣在心底說著自己。
空氣變得融洽了,兩人微微的笑著,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掃動,人聲喊罵伴隨著刀劍相交之聲不絕於耳。
“發生了什麽事……”琉菲起身跑到門口,板著鐵門探頭向外看去,安翰敏也走了過來。
正在這時,一個蒙麵黑衣人突然衝了過來,步伐矯健,身形淩厲,幾個閃身就來到了琉菲的近前,站定。
琉菲一怔,心底咯噔一下,她下意識的退開慌忙跑安翰敏的那邊,死死的把住鐵欄杆:“他……他不會是來殺我的吧……我,我難道也會被割舌頭……”
安翰敏皺了皺著眉頭,安慰的握住琉菲的手:“別怕……”
黑衣人向兩人看來,視線落在了那握在一起的手,皺了皺眉頭,黑衣人猛地舉起劍來劈在鐵鎖鏈上,連劈數下砍的鐵鏈直冒火星。
“怎……怎麽辦……我還不想死呢……”琉菲嚇的雙腿發軟,牙齒打顫,恨不得立刻鑽到安翰敏的那個牢籠裏去,似乎躲到那裏就會安全一些。
“沒事……他不像是這裏的人。”安翰敏出乎意料的平靜下來,安慰著琉菲。
“怎麽不是,你看他拿著刀……”琉菲大聲反駁,根本不信,她緊張的不得了。
“嘩啦……”
鐵鏈應聲掉在地上,鐵門被黑衣人打開,他鑽了進來,直奔琉菲。
“你別抓我,我還不想死呢……”琉菲死命的抱著鐵欄不撒手,絕望的喊著:“放開我,我還不想死呢。”
“你別傷害她……”安翰敏看著黑衣人出聲道。
聞言,黑衣人動作一滯,夜星般璀璨的黑眸閃爍忽明不定的光芒,直直的望著安翰敏。
“你認識我?”下意識的,他似乎察覺出什麽,急問出口。
黑衣人垂下頭,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抱起琉菲扛在肩上,轉身快步離去。
琉菲不老實的拳打腳踢,如掉火坑般奮力的使勁掙紮,但那人扣鎖的太緊無論她怎樣廝打還是咬他都沒有用,連吭都不吭一聲,完全沒知覺一樣。
“安翰敏……我去死了,你照顧好自己……”一聲絕望的告別,琉菲的最後一句話猶如陰魂不散一般飄蕩在地牢之中,久久不散。
安翰敏望著琉菲消失的方向,雙手死死的攥著鐵欄,似乎在抑製卻無能為力的憤怒情緒,轉而,那鷹一般淩厲的眼中蓄滿濃鬱的悲傷,沉重與失落。
這廂暫且放一放,接下來咱說一說琉菲那廝。
被黑衣人抗出地牢後,殺豬般的叫聲尖銳刺耳,琉菲是拚著死前最後一口力氣在掙紮,成不成功是上天注定,她的準則是不能給自己留下遺憾……
黑衣人身形飛快,疾奔在黑夜的巷子裏,左拐右拐,完全不受黑暗的限製。琉菲大腦缺氧,臉色倒空成了醬紫色,有奄奄一息的趨勢,從最初的頑抗掙紮,到現在蔫頭耷拉腦袋,完全放棄了。
黑衣人突然竄入一個老宅之內,寂靜的夜裏老宅內空無一人,輕車熟路的,黑衣人帶著琉菲今入一個點著燈火的房間內,將她柔軟的身體平放在床榻之上,黑衣人這才長出一口氣。
“你……”琉菲眼冒金星,迷迷糊糊的指著黑衣人,看著床榻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以為要被非禮了。
黑色麵巾突然被扯下,露出一張含情脈脈的笑顏,再熟悉不過的灑脫出塵,再熟悉不過的清毅閑姿……
“貢新哥哥……”琉菲大驚,猛的坐了起來。
任貢新揉著酸痛的肩膀,咧嘴道:“你這丫頭怎麽不知好歹?我救了你你竟然咬我?”
“呃……對不起,不,不是,你怎麽會來救我?”琉菲一時摸不清頭腦,這生與死的轉變太快了,她幾乎都放棄了求生的念頭,結果在關鍵時刻,原來是老天在和她開玩笑?
任貢新倒了兩杯茶水,自己端起一杯一飲而盡,然後端著另一杯走到她的身邊,溫柔的看著她笑道:“怎麽?救你還出錯了?難不成我要看著你離開我嗎?”
“我不是那意思,貢新哥哥,你怎麽會……”
“好了,傻丫頭,你哪來那麽多的疑問啊?現在平安了,不是很好嗎?”任貢新笑著遞過茶杯:“來,喝點水,壓壓驚。”
琉菲乖巧的點點頭,果然不在追問,接過來茶杯喝了一大口,她確實渴了,又渴又餓,在地牢底沒有水喝,隻有那餿了的飯菜……
“遭了……”琉菲突然響起安翰敏。
“怎麽了?”任貢新奇怪的看著她。
“哎呀,慘了,貢新哥哥,剛剛你早一點告訴我你是誰好了,現在恐怕已經晚了吧……”
“什麽事?”任貢新蹙眉看她。
“剛剛你救我的時候順便將我那個朋友也救出來好了,他一人被困在地牢裏許久了,一定孤獨壞了,好不容遇到我,我答應要帶他離開的,哎,又失言了……”
“宜兒。”任貢新突然柔聲喚她,尹素宜,任貢新一直喜歡叫她宜兒。
“嗯?”琉菲很不適應,總感覺是在叫別人。
“你和他很熟嗎?”
“……他很好。”琉菲沒有正麵回答:“我難過的時候他陪著我,我害怕的時候他安慰我……”
“忘記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了嗎?”任貢新無奈的看著她:“永遠不要輕易的相信別人,見義勇為不是你一個女孩子能做的事情,知道嗎?”
“噢……”琉菲嘴上不說,可是心底卻仍在責怪自己。
現在想來,剛剛那是多麽好的一個機會,竟然……哎……
“宜兒,休息了今晚我就送你回家去吧,現在外麵不安全,你一個女孩子不方便。”還不待琉菲張嘴。任貢新就鄭重的打斷她的反駁:“不許拒絕,不許反抗,難道你忘記了這次的事情了嗎?”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誰,我也不知道我得罪了誰,也許隻是誤會?他們抓錯人了?”琉菲抱著僥幸的心裏。
“抓錯人了?你當自己的生命看做兒戲嗎?”任貢新不悅的道:“你要是還當我是你的哥哥就不要拒絕,必須回去。”
“可是……回去不是又要嫁人?還有尹老頭……呃,我爹,她說不定要怎麽罰我呢……”
“本來就是你的不對,回去像伯父磕頭認罪便是,至於嫁人,短時間內不會再發生逼婚的事情了。”
“真的?你保證?”
“嗯。”任貢新笑著,如往常一般寵溺的摸摸她的頭,手指有意無意的在她頭頂的百匯穴上輕按了幾下。
“那好吧,聽你的……”琉菲傻傻一笑,完全迷醉在了任貢新猶如光明天使的外表下。
突然覺得好累,眼睛幹澀,腦袋也沉沉的:“我好暈啊……”
“……很快就會不暈了,宜兒,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吧。”隨著他的話,琉菲果然安靜的閉上了眼睛,神情略微木訥,如同被人擺弄的木偶一般。
“宜兒,你可知道翰朗的真實身份?”任貢新試探的問道。
琉菲木訥搖頭。
“宜兒,那你知道安翰敏的身份嗎?”
琉菲依舊搖頭。
“宜兒,你認識一名白衣少女嗎?長得很靈動,很漂亮,在越國的客棧,你曾救過她一命,你還記得嗎?”
沉默了一會,琉菲點頭,任貢新這才露出一絲微笑,繼續問:“那她可給過你什麽東西讓你保管?”
琉菲搖頭。
“沒有?”任貢新頓了頓,沉思片刻繼續問:“那次分開以後,你們可曾又見過麵?”
琉菲點頭。
“什麽時候?在哪裏?”
“越國公主招親的當日。”琉菲納納的回答。
“你再仔細想想,她真的沒給過你什麽東西?”任貢新不死心,繼續追問。
琉菲沉吟了一會,似乎真的在仔細思想,片刻後她搖了搖頭。
任貢新聞言沉默了一會,最後歎息一聲,抬手在她眼前一拍,琉菲渾渾噩噩的醒來了。
“貢新哥哥,剛剛我們說到哪裏了?”琉菲晃了晃小腦瓜,甩掉腦海中的渾噩:“好奇怪,腦袋昏昏沉沉的,好難受……”
迷幻術用的時間若長,對被害人的傷害就越大,這是第二次對她用了這個手段,任貢新本意不是針對她的,所以他心底對琉菲有愧疚。
“可能是太累了,別想了,早點休息吧。”任貢新寵愛的摸了摸她烏黑滑順的發絲,像個大哥哥,又像個長輩一般看著她。
“好吧。”琉菲嘟嘟嘴,然後就著床榻躺下來,對任貢新很放心的一笑,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芙蓉出水,耀如春華,似乎就是在形容此刻的她吧,少女完美初熟的身材透漏著無限的誘惑,雖然隔著衣衫,但仍舊婷婷婀娜,美不勝收。
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她似乎真的很疲憊,很累,沾到枕頭就睡著了,安靜的猶如一朵水蓮花,靜靜的綻放著,不知不覺中已過去了十六個年華……
任貢新的臉上蕩起柔情,拉過被褥替她掖蓋在身上,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安靜的看著她熟睡的睡顏。
她變了,任貢新知道,雖然仍舊是那張如花朵般美豔的麵孔,雖然仍舊是那個柔柔的聲調,但是他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改變,這一切,似乎都要從去年的冬天說起。
自那以後,她就像變了一個人,曾經柔弱的,楚楚可憐的尹素宜變的活潑開朗了,懂得了對討厭她的人怒目而視了,懂的維護自己不受傷害了……曾經對他淡淡的,若即若離的態度也轉變了,不過任貢新永遠不會忘記,在她大病初愈的那一天,他前來探望時,她的那句疑問……
“你是誰?”她認真的說。
夜已深,燈台上的燭火已燃燒的殘餘不多,火光微弱,晃晃的照耀著屋內。
任貢新微微欠身,在琉菲光潔的額頭上淺淺一吻,熟睡中的琉菲像個小孩子一般,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角度縮在被子裏,懶洋洋的很舒服的樣子。
任貢新眼中露出溫柔的之色,替她掖好被子,又看了她一會,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燭火忽的一下熄滅了,屋內頓時陷入黑暗之中,任貢新眉頭微皺,警惕的喝了一聲:“什麽人在那裏?”
他深邃的的黑眸緊緊的盯著對麵的牆壁,在哪裏,不知何已站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光線太暗根本無法瞧清麵孔,隻見那人閑散靠在牆上的姿勢,似乎已來多時,但他卻絲毫未覺……任貢新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起來,手掌緩緩的緩緩的攀上劍柄。
“你在緊張什麽,我要想殺你,你早已死了百次。”那人冷冷的聲音嘲諷的道,隨後支起身子,緩緩對任貢新走來。
神秘男子的這番話,任貢新深有同感,但在敵友未分的情況下任貢新仍是謹慎自首,這人如此神出鬼沒,悄無聲息的來,想必在功力上要超出他許多,如此一來,他更應該謹慎。
任貢新拔劍揮臂,劍尖直指神秘人的喉嚨處,任貢新喝問:“你到底是什麽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冷冷的聲音似笑非笑的說,任貢新怫然不悅,正與出口,突然,一股巨大的衝力猛的襲來。
事發突然,太快了,任憑他的速度不下於人,但在這人的麵前卻根本沒有一絲反應的時間,眼見一個不明物體擊中自己的胸口,竟然無力躲閃。
隨即他一聲悶哼,喉嚨一甜,身子蹌踉後退。
這期間,神秘之人如一陣風般詭異的從他身前一閃而過,抱起床上的琉菲飛速奪門而出。
任貢新大驚,直到此時他才反應過來,這人根本不是衝著他來的。
“站住!”任貢新大喝,跟著追逐出去。如此同時,府宅內的人皆被驚醒,疾奔出來時隻看到任貢新一身夜行衣追逐著一個身影飛快離去。
神秘人在半空飛速掠行,根本沒有將後麵的任貢新當做威脅,隻是幾個閃身便拉開了兩人的間距,正在冷笑間神秘人突然眉頭一皺,猛的低頭查看。
隻見懷內橫抱之人如一條軟若無骨的毛毛蟲一般,在他胸口拱來拱去,試圖尋找一個舒服的位置依靠,最後一頭鑽到他的臂窩裏,嘴裏還不滿的溢出哼哼呀呀的聲音。
幽冷的目光盯著琉菲,眉頭皺了皺,但卻沒有出聲驚醒,而是頗為不自在的收回目光,加快了速度。
任貢新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追逐了千米,最終失去了那人的身影。
飄毅的身影緩緩落在一見瓦房之上,惱火的視線焦急巡視,卻沒有那人的絲毫蹤跡。琉菲就這樣在他眼前被帶走,任貢新不由臉色鐵青,緊攥的拳頭壓迫的骨節咯咯作響。
安國皇城下的一間古宅,一個黑色身影掠身從窗欞闖進一個房間內,窗欞撞擊發出微弱的聲響,一瞬間,謹守在房外的十幾名便服武士聞聲也衝了進來,見一個黑色影子直奔床榻而去,武士們勃然大怒,紛紛拔劍衝了上去低喝一聲:“大膽,是什麽人?”
“護駕,快護駕……”
“都給我滾出去。”黑色影子聲音極為不悅,抬起一腳狠狠的踹在了第一個衝上來的武士身上,那個粗壯的武士愣是被踹的趔趄一下跌了個跟頭。
這聲音……貌似很熟悉,武士們愣了一下。
“發生了什麽事?”床榻之上的人坐起身,慵懶的聲音詢問道。
燭火被一個武士點亮,微弱的燈光緩緩的照清了屋內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