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大逆不道

  直到這些妃子全部離開,大殿之門被緩緩閉合之後,左貢傳的嗓子裏傳出一聲冷哼,冰冷的視線緊緊的鎖定他,繼而咆哮道:“蠢貨,混賬,你玩的很興起是不?老夫的道來讓你掃興了是嗎?”


  “哎,左相大人你怎麽會這麽說呢?你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了,又有何指教嗎?”安翰朗臉上堆笑,心底卻是越發的冰冷。


  這幾日他扮演這個得寸進尺的叫花子的絕色可是演的微妙微翹,暗中也不知道氣壞了多少人,但是對他表現出不敬的每一個人他都會牢牢地記在心底,他們的表情,言語不會忘記。


  “高興?哼!”左貢傳冷笑,顯然不信。


  “來,諸位大人,別都在那站著了,快快請坐吧。”


  “不必了!”一人嫌棄的甩開他的手,冷色打斷他的熱情:“小子,你最近很囂張啊?”


  “我們今天來就是要警告你的,讓你坐在皇位上充當皇帝你就乖乖的聽話,若是在不分場合的花天酒地,尋歡作樂,到時候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大人,這此話怎講啊?小人我這不是演的很出色嗎?”他冷笑著狡辯。


  左貢傳早已忍耐不住,見他這幅嬉皮笑臉的麵孔當下就憤怒的抬起手,狠狠的抽過一巴掌。


  安翰朗不著痕跡的躲開了,同時極為大聲的喊了一句。


  “左相大人,你要自重!”


  “什麽?自重?”左貢傳似乎沒料到他的反應,怒極反笑道:“哈,小子,不錯啊,脾氣也漲了啊?還讓老夫自重?你是什麽身份,你忘了嗎?一個蹲在街頭要飯的叫花子,現在盡然敢學會頂嘴了啊?”


  “不是大人們讓我演的像一些的嗎?我自然會加倍練習怎麽當好一個皇帝,其儀態,說話的語氣自然也是加倍的練習過了。隻是,左相大人你不覺得當著下人的麵打皇帝的臉,是一件禍及九族的……死罪嗎!!!!”


  後麵的話,他聲音說的極低,卻也有陰森森的感覺。


  “喲,小子,你真不錯,現在學會了利用權勢反抗我們了?”另外一個大臣壓著怒氣冷笑道:“知不知道是誰讓你坐上今天這個位置的?坐了幾天你就真當自己是皇帝了嗎?若是我們想,隨便一揮手,你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幹幹淨淨,你懂嗎?”


  “我自然懂!劉大人,但是,你們卻不會這麽做,不是嗎?”安翰朗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左相的表情,除了憤怒,頭冒白煙,眼噴火星,似乎看不出別的情緒。


  “我並不想得罪幾位,隻是你們也不能欺人太甚了,叫花子……也是有脾氣的!”


  “好,好一個出息的叫花子。”左相深吸一口氣收斂了怒氣,繼而臉色陰森起來,話音一轉,拍拍他的肩膀道:“少主有令,給你一天時間,找到理由將武將軍還有禦林軍總督頭這兩人抓起來,逼他們交出手中兵權,與軍令!否則,一天後就是你的死期!!!別以為自己很重要,沒你這個計劃也不會有所改變!”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安翰朗眼眸,緩緩的說道。


  安翰朗臉上故意露出了一副濃重的憂慮,焦急與不安表情,心底卻是明淨一般,現在看我不好控製了,想要逼出兵權與軍令嗎?哼,算盤倒是打得不錯,隻是,可惜了……


  “好吧……我會盡力的,大人等我的好消息吧。”安翰朗目送著三個老家夥趾高氣昂的離開了。


  安翰朗緩緩的端起了酒杯,琥珀色的眼眸眯成了一條縫,盯著他們的背影露出凶狠的目光。


  大逆不道!叛徒!這可都是斬九族的罪名。


  身為安國的人竟然為前朝賣命,不知道是何好處吸引了你們,但是,既然走上了這條路,你們就應該料到,早有不得好死的那一天了,不是嗎?


  有一句古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是吧?快了,繼續囂張吧,你們的死期,就快到了……


  正直年關,安國的皇城要比往日更為熱鬧,往來置辦年貨的人都滿臉喜色,人人臉上掛著微笑,懷中抱著大包小包的喜慶聯掛。


  平民區家家戶戶的兩扇紅漆小門上都已經綴上了兩個大紅燈籠,宣宣喜氣。


  富戶人家不但紅燈高掛,張節彩聯,就連紫漆大門的門口蹲伏的兩尊代表權利的石獅都係上了大紅花,處處都洋溢著喜慶。


  左相府位於皇城腳下最繁華的凱旋古街上,氣派的燙金字門匾高高懸掛,兩丈高於的圍牆皆是上等的黑玉磚砌成,單看一眼這宏偉的建築便知其主人的不凡。


  此時日落西山,天色漸晚,冷風呼嘯,夕陽餘暉照的殘雪映映生輝,晶瑩冰潔。


  左相府的宴客廳窗欞上映著影影綽綽的身影,燭光似豆,忽閃不明的跳動,半掩的門內隱隱約約傳出一群男人推板換盞的酒桌嬉笑之音。


  酒過三巡,眾人的臉上已蒙了一層紅暈。


  左相興高采烈的舉起酒盞客氣的向主位上的紅衣男子敬道:“恭賀少主,順利收得了安國的兵權,還將安皇的兩大心腹通通打入監牢,隻要在逮到那躲躲藏藏的安信王,從今往後的安國就永無翻身之地了,在無人能阻攔少主的腳步了,真是可喜可賀啊,老臣先敬少主了。”說著極為豪爽的一仰頭,飲進了杯中酒。


  “哈哈,多虧有諸位大人的幫助,若不然憑借我一人之力也是枉然。”尚毅然媚眼帶笑,顯然是極為高興,他緩緩的執起酒盞,倒滿一杯青白色的液體,對眾人開懷道:“這一杯酒,是感謝在坐的諸位,是你們盡心竭力的幫助我複國,才會有今日的成果,大家盡可放心,功成之日必不忘記諸位的辛勞,到時候榮華富貴,權柄榮譽都會大大的賞賜給你們,來,讓我們一飲而盡。”


  “好,少主的話就是聖旨。”


  “少主英明!”


  “斬除安國,複興尚國天朝!!!”


  眾人都借著酒勁,紛紛激動的喊著,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在向他們招手一般,眾人都在開懷暢飲,唯獨角落裏的那一身刺目白衣的男子寧靜的好似置身事外,於這一幕完全不配。


  這人,自然就是任貢新!


  白袍不然纖塵,俊美的麵孔嫻雅淡然,舉止淡漠閑毅,默默的玩弄掌中的那一盞玲瓏小杯,對於他們恭維的話更是冷笑,嗤之以鼻。


  尚毅然一早就看出他的情緒不高,此時落下酒杯,又重新斟滿,緩緩的起身,走到任貢新的身邊,對他舉杯道:“任大人,若說功勞,想必你是最配擔得我斟的這杯青酒了!你與我同舟共濟走了這麽遠,如今就要到了收獲成果的時候了,你的大仇就要報了,應該高興不是?”尚毅然笑的真摯,唇角上挑,媚眼帶笑,一副平易近人的隨和模樣。


  酒杯還停在半空中,任貢新微微額首與他那張笑顏對視了幾秒,頓了頓,接過酒杯,猛的倒入口中,隨後興致缺缺的將酒杯又重新歸還尚毅然的手中。


  “任大人好酒量!”尚毅然仍舊在笑,不理會他的冷淡,緩緩的走回了座位坐下。


  今日這席酒宴說是慶功宴也不為過,安國內部已經瓦解,隻要他想,隨意的勾勾手指頭就可以讓安國的天塌下來,一切都已在掌握之中。


  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安翰朗的藏身之地,然後一舉將其殲滅,若是……仍舊無果。那就隻好冒著得罪越國的風險劫持了越國的公主,尚毅然不信他安翰朗會仍舊無動於衷,隻要他隱藏的好,越皇又怎知人是他劫持的?隻怕到時候所有的罪狀一舉都推到安翰朗的身上,他百口莫辯,隻能認命的背起懦夫的罪名,且被越皇通緝,一輩子都不能翻身,最終隻是死路一條而已。


  當然,不論他選擇哪條路,是出現,還是躲避,尚毅然都有自信將他徹底除滅,這安國掌控了這片疆土已百年,該是還給他“前尚”的時候了。


  心底暗暗的想著,尚毅然的臉上就止不住的溢出喜色,下麵的人見此都更加賣力的奉承他,隻有任貢新很不搭調的默默坐在那裏。


  其實任貢新本不願來吃這頓酒宴,但尚毅然卻堅持,他無法,素宜還在他的手中,雖然多次稱會放了她,但是任貢新看出他這隻不過是一句空話罷了,他是想在這關鍵時刻用素宜套牢他,生怕生出什麽端爾來。


  任貢新最氣的就是背信棄義,言而不中的人,出爾反爾多次,他已經對尚毅然深深的厭惡了,想想最初幫他的原因,還不是為了救出天牢中被困多年的父親……


  心底猛的一沉,麵色也寒冷起來。


  父親,對啊!父親,我那無辜的父親……


  記憶一點點的倒流了回去,他至今也無法忘記,當年他邁入天牢後,見到的那一幕……


  父親那蒼老的麵孔如一張紙般毫無血色,瘦骨嶙峋的身體無力的被掛在行刑的牆麵上,透露微垂,雙眼凸瞪,七竅流血……全身青紫,早已氣絕……


  那鮮紅的血水流滿地麵,刺目的猩紅,狠狠的紮在他的心口,任貢新無法忘記,當時自己是如何咆哮,如何憤怒的殺了所有天牢中的衙役,如何血染白袍,如何變得猙獰恐怖的麵孔……


  他怒不可歇,歇斯底裏,他幾乎失去了神智……


  一向斯文禮遇的狀元爺那一夜間成了嗜血的魔鬼,遇人殺人,遇魔殺魔,一切沾點邊緣的人都被他手刃了,但是他仍無法解恨,他入魔了,怒極攻心,走火入魔了……


  記憶中,是一個紅衣笑顏的男子救了他一命。


  自那以後,就連做夢他也無法忘記,父親那死不瞑目的麵孔。


  想想曾經,他費盡千辛萬苦考取了功名,終於更進一步的接近了父親,他暗中打點,麵上與人和氣,從不氣餒的堅決毅力讓他終於在這皇宮中有了一席之地,可卻沒想到,一心所惦念的,竟然成了一具屍骨……


  他恨!恨安皇,恨安翰朗,恨這宮內的所有人!恨不得殺的一幹二淨……


  但是他還沒有那個能耐,無法再數萬箭矢中行走自如,無法在千人禦林軍中殺之片甲,所以,他本來猶豫的心,在那一刻狠狠的落了下去,他決定了幫助尚毅然,幫助他複國,也幫助自己報那弑父之仇……


  如今事過多年,心態平和下來時仔細回想回想其中的經過已發現了一絲端爾,但任貢新卻沒有聲張,他已學會了沉穩,已學會了內斂,既然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就已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素宜,尹素宜,除了心底的那個她以外,這世間還能讓他就全心全意惦念的人,恐怕就隻有她了……


  她那奇特的性子感染了他,越來越覺得路子不正,他不知不覺中正在試圖挽回……


  四國臨世二百八十年間,臘月二十八,黃道吉日。


  大雪紛飛的清晨,空氣中含著冰霜呼呼刮過,冷風悠悠,蕭瑟而鋒利,這是一個注定不能平靜的早晨,天剛一亮,城內城外就已人滿為患。


  今日是越國公主與安國王爺和親的大日子,舉國歡慶,大赦天下,安國皇城附近的鄰省都得了消息,有喜熱鬧的都遠遠趕來等在城門口,眼目遠眺,微微激動的等待著,人人都希望能第一個看到越國公主的絕色美貌,風華絕代的身姿。


  距離城門不遠處的一處樺樹林內,光禿禿的樹幹上掛滿了冰霜,一群一身潔白似雪,隱匿在厚雪層中的神秘人在快速而隱秘的移動著。


  潛行上千裏,越,淩,兩國的國道之上安安靜靜的,除了雪花飄落,和冷風沙沙的聲音在別無異樣。


  其中為首的一名蒙麵的白衣人潛伏在冰冷的雪層中,身上厚實的抵寒絨衣起了效果,讓他可以就這樣一動不動的隱在雪層中不被凍僵。


  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目犀利而深邃,灼灼的目光緊緊盯著不遠處緩緩走來的一大隊鳳架昭儀。隻有氣派宏偉的皇家之女才會乘坐金碧輝煌的華麗鳳車,隔著許遠就能看到那金燦燦的刺目光芒,十六名身著白衣,麵帶麵紗的少女緊隨其旁,大隊身著官服,手持兵刃的冷毅侍衛麵色幽冷,戒備森嚴。


  尚毅然對這妝扮,以及那十六名白衣少女再熟悉不過了,自是在越國招親大會上親眼看到過這一排場,確定是越國公主,唇角一挑,目光幽冷了起來,心底冷笑:“好一個縮頭娓娓的安信王,如今越國公主的嫁嬌都到了皇城門口你還在龜縮著不肯露麵,嗬,真的怕了嗎?既然你不敢露麵,那就由本少主替你接下這門親事吧,過後的責任,你就慢慢獨嚐好了。”


  心底冷笑著,尚毅然並未耽誤時間,低聲對著身後二十幾名精挑細選的頂級高手道:“準備好,目標就要進入攻擊範圍。”


  “是。”二十幾個低沉的嗓音齊齊的答道。


  尚毅然心底開始抑製不住的大喜,隻要過了這一關,攻破了安翰朗的陣首,安國的天下就舉手可得了。一想到計謀高深的父親處處忌諱這個龜縮王爺,還委屈自己寄人籬下,給那人當了多年的軍師,他就覺得不甘心!


  雖然那是一處好的避風港,但卻白白的浪費了那麽多年的光陰,如今,事功告成,父親不用在看人的臉色,可以回歸故土,風風光光的當他的尚皇了。


  作為兒子的也可以過上平平靜靜的生活了……


  到時候……若是陰錯陽差的可以娶到越國公主,那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越想尚毅然就越激動,緊握著劍柄的手不禁緊了又緊,任憑冷風吹打,身體埋在雪中,忍受著冰冷刺骨的溫度,但心底卻是熊熊的燃燒起一團熱火,在也無法撲滅了。


  當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城外迎親隊伍的時候,在安信王府內的一間密室內,安翰朗姿態慵懶的依靠在一把太師椅內,修長有力的腿微微翹起,歪著頭,白皙的手掌支撐著下巴,冷笑著打量著向一灘爛泥一樣跪在他麵前的兩個女人,還有六個顫顫巍巍,麵如死灰的老者。


  “王爺……”突然一聲低沉的嗓音自暗室門外傳來,隨即一個穩健的身影閃了進來。


  “如何?可是實話?”安翰朗慵懶好聽的嗓音緩緩問道。


  “剛剛探過,屬實,內中防禦較低,應是傾巢而出去捕風捉影了。”蕭明答的蹊蹺。


  “好。”安翰朗點頭,隨手丟出一個“集結令”給蕭明:“分兩隊人馬,一麵去堵城外的那群叛賊,一麵圍剿前朝老巢,切記,勿要尋到皇上,保其平安者重賞,琉菲……如是。”


  聞聽琉菲,蕭明臉色一緊,鏗鏘有力的答了聲“是”轉身風一樣的迅速離開了密室。


  六個跪在地上的老者都嚇的不成人樣,雖然他們還沒有遭遇什麽非人待遇,但一看眼前這兩個血葫蘆似的女人他們都已膽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安信王,又互看一眼,有精神恍然的,也有迷茫的,更有驚懼到四肢無力癱軟在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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