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絕望
“哼！一個乞丐而已，拿了本少爺施舍的幾兩銀子換了身衣服就可以裝我的瑄兒了嗎？”李紹陽顯然認出了她就是蹲在牆角的那個乞丐，冷笑道：“如此醜陋之女也妄稱是我的瑄兒？惡心至極，你想以此逃過死亡嗎？桀桀……看來你隻有做夢了……來人，準備啟動陣法，休要在浪費我瑄兒複活的時間了。”隨著最後一聲毫不留情的話落，納蘭瑄身子搖了搖，晃了晃，就要倒下時卻被琉菲穩穩的接近了懷中……
絕望，所有人都絕望了……
三十六名黑衣大漢自洞外一擁而入，一人抓住一個女子，將其身子按到地上，雙手捆綁在一起，擱放在陣法圈內……每個大漢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閃爍著奪命的銀光……
有人切齒哀嚎，嘶聲大哭……
有人絕望的呆傻，任人擺布……
有人不甘如此，掙紮著想要脫困……
但，於事無補，沒有人逃出去，一個也沒有……
琉菲眼角的淚成雙成對的落下，但眼睛卻是一瞬不瞬的看向納蘭瑄……此時的納蘭瑄好似木偶一般任人抓著，一動不動，一掙不掙，琉菲知道，她幾乎心死，痛苦的什麽都不會說……
隻是，若是死了……我還會不會穿回原來的身體……若這陣真有效的話，我會不會回道原來的身體……琉菲心亂一團，該怎麽辦，怎麽辦……
“琉菲姐姐……”身旁傳來青禾微弱的聲音，略含顫抖，顯然，她的鎮定飛到九霄雲外了，如今被按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場麵，她開始害怕了……幾近絕望的眼神看著琉菲。
可……琉菲又何嚐不是？別人都是死一個，可她……卻要死兩個……腹內尚未成型的孩子，難道就這樣無辜的死去嗎？
冰洞之外，鮮紅似雪的衣袂飄飄蕩蕩的露出一角，一身材高挑的俊毅男子淡然一站，麵上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靜靜的看著屋內的一幕，心底冷笑：這李紹陽當真是個笨人，這等葷話他也相信，嗬，死而複生？當真能死而複生嗎？
“少主……目標已經進入攻擊範圍。”白衣男子湊上前來低聲說道。
“這麽快？”紅衫男子劍眉一挑，笑意漸濃：“嗯，既然著急來送死，那就成全他吧……傳令下去，殺無赦！！！”
“是，少主！”白衣男子陰冷一笑，轉頭看了眼洞內的那些少女，視線特別落在了琉菲的身上，“少主，裏麵的人，當真全殺？”
“留著作甚？難不成你還有什麽想法？”紅衫男子冷笑一聲：“殺，一個不留。”
哼，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嘿嘿……安翰朗，你可做好了接招的準備？嗯……本少主送給你的第一份大禮，就是你最寵愛的王妃吧，保準你喜歡，哈哈哈……
見少主笑的甚是快意，白衣男子也隨著冷笑兩聲，轉身，緩緩的向前方埋伏的之地走去。
四方雲動，紛紛向著冰山之巔聚來，人人神色焦急，但那回魂陣法已經開始，琉菲的雙手腕被割開了兩道深深的口子，動脈割斷了，鮮血流淌不停，身體漸漸冰冷……
不知她，在場的所有人，納蘭瑄，青禾，方氏三姐妹，還有一幹少女……
“李紹陽……你等真狠心，要殺了我？要殺了……這裏所有的人嗎？”納蘭瑄流淚的看著站在她頭上的李紹陽。
“賤人，閉上你的嘴，休要再冒充我的瑄兒，否則，你第一個死。”李紹陽惡言狠聲的道，嘴上雖然僵硬，但心底卻是莫名的開始悲痛，看著躺在陣法最中央的那個冰冷是軀體，李紹陽的心很痛，也很矛盾：“真的……殺了這些人，當真能救活你嗎？我的瑄兒……”
“嗬嗬……可，可笑……竟是為了我……”納蘭瑄由心底開始冰涼，不但是身體的冰冷，還有心理的冰冷，她看向了琉菲，又看向了青禾，大家都是一樣，臉色蒼白，雙手盡是流滿了自己的鮮血……
“兩位……姐妹，是我害死了你們……”淚枯幹了，隻得似哭似笑的看著她們。
“瑄姐姐……你真的是地上已經死去的那個人嗎？”青禾大眼睛內有些空洞，黑眸疲憊的一眨一眨，似乎隨時都會睡過去一般……
納蘭瑄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任血流淌的幹幹淨淨……
琉菲覺得自己好困，身體很冷很冷，多希望現在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抱著自己，或者……有一床棉絨的被褥裹在身上……
腹部竟是鑽心的痛，害得她無法睡過去……隻得忍受著寒冷的侵蝕……
我的孩兒……你也不甘心是嗎？
還沒有出生，還沒有見過爹娘就要這麽離去……你也不甘心……對不對……
“琉菲姐姐，你睜開眼睛，不要睡，睡了就醒不來了……”青禾還在兀自頑強的硬撐著，時間似乎過了一個世紀的那麽久，她也已經快睡著了，但仍在努力的提醒著琉菲，雙腳沉重好似千金，但仍舊抬了起來，踢了踢琉菲。
恍惚的睜開雙眼，琉菲竟是茫然的看著四周，眼前竟是血一樣的紅，腥氣彌漫，溫熱的血液融化了地麵上的冰層……
阿朗……你在哪？我好累，好痛……我們的寶寶……在踢她的娘呢……
阿朗……嗬嗬……
阿朗……我先睡了……
眼前浮現夫君溫柔撫摸，親吻的畫麵，幸福的想要如此一睡不醒……
“琉……琉菲姐……姐，睜開眼啊……不，不要睡……瑄姐……姐……”
所有人都已經失去了力氣，三十六名大漢如同冷血的儈子手一般，屠宰完了紛紛退了下去，李紹陽坐在正中間抱著納蘭瑄的屍體，望著一個個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無力掙紮，垂下頭顱的眾人，臉上是如癡如醉，如生如死的奇怪表情……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一旁昏死過去的納蘭瑄……
就在這時，一陣廝殺的震天聲音由遠至近，一聲怒喝的長嘯響徹長空。
“尚毅然，你這狗雜碎，受死吧！”一聲曆嘯，憤怒欲絕的揮起長劍，帶著破空之聲，橫劈下來。
一陣刀光劍影，短兵相接的清脆乒乓聲音傳了進來，琉菲下意識的睜開了眼，那一聲長嘯竟是如此的熟悉……艱難的側過頭，想要望向洞外……但眼前竟是血紅一片……捆綁雙手的繩索已經被血沁成了殷紅，寒冷的低溫下，手腕處的兩處傷口已經沒有了痛覺，血液漸漸凝結了，黑紅的血塊浮上腕上，好不猙獰……
青禾竟然爬了起來，慢慢的挪動著身體，從地上緩緩的爬了起來，然後一點點，邁著踉踉蹌蹌的步伐向洞外走了過去……
冰劍短暫交接，隨即一個聲音響起，“哈哈哈，安翰朗，想不到你竟如此生猛，竟然生生穿過百十個高手的同時圍殺，當真讓尚某佩服啊，哈哈哈，既然你活著進來了，那尚某無話可說……不過，卻備好了一份大禮，希望你能喜歡噢……哈哈……哈哈……”聲音越來越遠，似是在急速的遁走……
然後另一個藍色的身影突然從側麵一閃而過，猛的竄進了冰洞，突然，迎麵一個歪歪斜斜的少女滿身鮮血，即將倒了下去……越白玉下意識的伸出雙手將她接在了懷裏。
“嗬，嗬……救兵，終於……來了……”說完最後一句話，青禾雙眼一閉，昏死了過去。
而這時，安翰朗也衝了進來，他沒有親自去追尚毅然，而是派了蕭明前去……因為心底一種濃濃的不安正在侵蝕著他的……所以一路疾馳，飛衝進了冰洞。
腳剛一落地，突然腦海中嗡的一聲炸響，身子一顫，竟然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
迎麵血紅的一片，三十多具女子的軀體成圈狀擺放著，正中間，一個灰衫男子懷裏抱著一個僵硬的屍體，正嘿嘿傻笑著……
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安翰朗一眼看見了那一身煙紫色薄衫的單薄身影……靜靜的……躺在地上……手腕平伸在頭頂被捆綁……鮮血流遍了長臂，竟是那般的猩紅……刺目……
安翰朗不知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也不知是怎麽抱起了她軟弱無骨的身體，隻覺得全身都在抖，手也在鬥，撫摸著她蒼白的臉孔，抖個不停……如同秋風落葉般，顫顫簌簌……
“菲兒啊……醒來……醒醒……”嘶啞的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痛，一滴滴淚墜落，砸在了她的臉上，碎裂成瓣……
漸漸的，琉菲睜開了眼睛，一片死寂的瞳孔內，帶著最後一絲彌留的光景，她慘然一笑……“阿朗……能見到你最後一麵真好……”因為傷勢不在肺腑，所以她說話並不斷續，隻是稍稍有些喘息不足，臉色被憋得一陣青白……
“菲兒……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我們這就回家，夫君，夫君為你找到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安翰朗顫抖著聲音，就要將她抱起……
琉菲堅決的搖了搖頭，死死的抓著他的手臂，鋒利的指甲幾近扣進了他的肉裏。
“不……不要動……我知道，我的情況……阿朗，不要動……”一動，有可能就會死去……再也醒不來，他還有好多的話要說，好多的話要交代……
安翰朗的身子一跌，徒然的坐了下來，懷裏抱著愛妻漸漸冰冷的身體卻絲毫沒有挽救的辦法……如何不絕望？如何能不心死……
“你不會有事的，你絕不會有事……”
越白玉站在一旁，心中竟是隱隱作痛……是這份離別的愛？還是她……要走了嗎？怎會這般的痛……
“阿朗……不要這樣……人總有一死……我卻隻是早走了一步而已……”她淒美的麵孔上竟是在笑，滿是鮮血的手抬了抬竟是又無力的垂了下去，安翰朗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龐上，傷口一扯動，鮮血又簌簌的流了下來……
“不許！我不許你死，你睜開眼，看著我，我不許！”安翰朗緊緊的摟抱著她冰冷的身體，嘶聲命令，猩紅的眼睛滿是無力。
“琉菲，你怎麽忍心，怎麽忍心扔下我……讓我獨自麵對沒有你的世界是多麽的殘忍？你睜開眼睛……告訴我你不會走的，你說……你說啊……菲兒……”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卻是未到傷心處……如今的安翰朗真真的遍體鱗傷，心痛的要死了。
“對，對不起……阿朗，我……我不後悔，死也不後悔，這一世給了你……唯一……”說著她艱難的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小腹，眼淚竟是流的洶湧，卻又無聲，還能，還能感覺到嬰兒在腹內掙紮著……
“唯一遺憾……是沒有為你誕下一男半女……我們的孩子……阿朗……我們的孩子啊……要沒了，要沒了……”琉菲突然大哭起來，聲嘶力竭，絕望的嘶喊著……孩子在腹內掙紮著，即將垂死的掙紮著啊……
“菲兒，菲兒，菲兒啊，不要哭，不要哭……你會沒事的……誰也不能從我手中奪走你，誰敢奪走我的菲兒我就殺了誰……”安翰朗茫然的哭著，安撫著，一手低在她的後背，拚命的輸送真氣，不可以，不可以這樣看著心愛的人死去……
“阿朗……怎麽辦，我也不想死……若是，若是真有來生……我還會做你的妻子……你一定……要一眼認出我……認出我是琉菲，知道嗎……”琉菲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半闔著眼睛，虛弱的聲音緩緩的說。
“嗯，嗯，一定，一定一眼就會認出你，你不隻是今世我的妻子……來世，生生世世……都是，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唯一，唯一的……”安翰朗猩紅著眼睛，蒼白如鬼一般的麵孔卻是執著的，柔情的點頭答應。
琉菲欣慰一笑，最後似是回光返照一般，在他懷裏微微直起了身，不用他的幫助，徑自抬起了滿是鮮血的手，揉了揉他的俊美臉頰：“我的阿朗，我的夫君……我的王爺……怎的生的這麽俊美，本妃……竟是看的癡迷……相信，有著一張麵容陪伴，就是死，也不會覺得怕了……”淒美一笑，就這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似是想要將這張臉印在腦海中，永不忘記，生生世世都要記住一樣……
良久轉身，看了眼一旁昏死過去的納蘭瑄，她知道，因為自己的傷口較大，所以流血卻是最快，納蘭瑄隻是心死了，昏死過去而已……琉菲笑了笑，幽幽的道：“阿朗……這個人，一定要替我，好好的照顧她，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若有可能，就治好她臉上的疤痕……拜托你了……”
“菲兒，你怎的這麽傻，都這時候，你還管別人做什麽……”
“不是別人……不是，是我……自己啊，自己的身體……”琉菲笑容淡了下去，最後，聲音微弱的已無法聽清楚，但眼神是決然的。
阿朗啊……最後……最後是……我死以後，要找一個人……來代替我愛你……知道嗎……我的阿朗……
突然，柔弱無骨的手從他的大手中悄然滑出，垂落了下來……
安翰朗身子一顫，又一僵，望著懷內安然閉目的人兒……心碎成片……
“琉菲……”無力的昂起頭，嘶聲咆哮，欲要震的穹蒼墜落，雪山崩塌……突兀，一口鮮血毫無征兆的從口中噴出，本就經過一場大戰，多處負傷的身體搖搖欲墜了，如此有經過愛妻在懷中亡去的過程，整個人幾近瘋魔了一般，咆哮，吐血……一口一口猩紅的血……
越白玉深深的閉上了眼睛，心底悲歎一聲，懷內抱著不相識的少女，轉身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終於死了，最後一個也終於死了……我的瑄兒就要活了，就要醒了，哈哈，哈哈……”李紹陽瘋言瘋語的笑著。
突然，嗜血般殷紅的眼眸猛的射向了李紹陽，再見他懷中死去不知多少時日的女人，早已青黑如鬼一般的死氣臉孔，當下安翰朗站起了身，輕輕的放下懷中的琉菲，緩步走了過。
“是你殺了我的王妃……”冰冷的如同這片天地一般的嗓音，輕輕響起……
隨即，不待對方回答，一片刀光劍影閃過，地上……李紹陽身體瞬間成塊，分散開來，還在不停的抽搐著……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嚎叫，一雙死灰的眼睛茫然空洞的瞪著安翰朗。
突然，前方的天際驀地暗了下來，狂風大作，好似暴風雨來得前兆一般……
冰山的半山腰，這裏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死傷數十，鮮血染紅了半山腰，地麵一片狼藉，除了屍體，還是屍體……
兩名男子緩步走了上去，戰君鎧突然抬起頭，看著漫天狂風大作甚是詭異的天氣皺了皺眉頭，看了眼身後亦步亦趨跟隨的二弟，沒有說什麽，繼續前進，但是心底竟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籠罩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