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趕鴨子上架
舞台上的燈光亮起，安然坐在下麵雙手抱臂的米琪嘴角翹起，等待著她們籌劃許久的好戲上演。
陳妙妙啊陳妙妙，誰讓你那麽惹人討厭，連你自己的姐妹都想要讓你不好過呢？等著出醜吧！
佟珍麗往李涵燕的方向看了一眼，兩人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又帶著笑容的看向舞台。
同樣在後台準備表演的蘇南正在對表演曲目做最後的確認，忽然一抬頭，看見聽妙妙說是這次話劇主角的謝彤萱竟然還在後台，捂著肚子坐在後台的椅子上，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看不出在想什麽。
怎麽回事？她們的話劇主角什麽時候換的？
蘇南皺起眉頭，注意力放到了台前正在進行的表演上。
扮演羅密歐的男同學胡文康站在用梯子加上道具布置成為窗台的下麵，而陳妙妙則惴惴不安地站在窗台上，拚命的回憶著之前排練時，這一幕的台詞是什麽。
“沒有受過傷的人才會譏笑別人身上的創痕……”
胡文康顯然將台詞背誦的十分嫻熟，語調抑揚頓挫，把羅密歐當時的心境展現得極為真實。可當他在表演這段台詞的同時，陳妙妙抓住窗台欄杆的手，卻緊張得冒汗。
怎麽辦……他說完了接下來應該是什麽……下一句詞是什麽來著？
陳妙妙隻覺得此刻自己的腦子裏簡直是一團漿糊，她甚至快連自己之前小配角的台詞都記不起來了。
這次表演的劇目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話劇的第二幕第二場，羅密歐與朱麗葉在凱普萊特家的花園見麵的場景，羅密歐站在窗台之下，傾訴著他對朱麗葉的感情，然後朱麗葉說了什麽呢？
胡文康念完了台詞，看向她，目光裏顯然也是擔心的，畢竟每次排練的時候，都是謝彤萱和他在對詞，而陳妙妙則是在一旁認真的背著自己的台詞。現在突然把這一幕包含大量台詞的朱麗葉一角讓她來演，如果是出了什麽岔子，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問題是今天的文藝匯演，當著這麽多同學以及學生家長麵前出岔子，不僅僅隻是給個人丟臉的問題，還涉及班級榮譽，涉及其他同學和他們的老師。
陳妙妙忽然想起來了，這個時候的朱麗葉正在感慨她和羅密歐的家族關係，使得他們這一對有情人遭到了巨大的阻力。
“唉。”陳妙妙扶著欄杆歎了一口氣，皺起眉毛。
見她接上了，胡文康鬆了一口氣，接著演了下去：“她說話了。啊！再說下去吧，光明的天使……”
居然沒有一開頭就卡住。
米琪有些不高興了，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可是想想，這才剛開始，可能是他們平時排練的時候次數多了，所以陳妙妙會有印象，哼，接下來的台詞可不會都這麽短了，就不信她還能這麽好運記得住！
謝彤萱緊緊的注視著梯子搭上的“窗台”，按照常理，下麵大段大段的台詞她根本就不可能記得住的，這場朱麗葉的詞又多又長，陳妙妙即使開場過關了，也不可能繼續一帆風順的往下演。
趁著胡文康表演的間隙，陳妙妙暗自在心裏回憶著，等他演完這一段，應該就是那段著名的“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麽你偏偏是羅密歐呢”。
這幕的情節，每到這句彤萱都會特別誇張的表演，以至於她到現在印象都十分深刻。而接下來，應該是朱麗葉一個人在窗台上傾訴對羅密歐的愛以及對家族仇恨的無奈。
因為記起了那段詞，這次輪到該她往下演的時候，陳妙妙十分順利地表演了下去。而後台咬著手指甲看著她的安秋娜從一臉不安，變成了笑著衝她比了比大拇指，雖然表情仍然有些緊張，但因為她順利的演了下去而放鬆不少。因為身體不舒服，就一直靠在椅子坐著的謝彤萱，忽然站起身來，拿著什麽東西走了出去。
不知為何，蘇南總覺得謝彤萱似乎有些怪怪的，想要跟出去看個究竟，卻被到後台來跟他告知鋼琴調音狀態的同學拖住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謝彤萱消失在後台的門外。
謝彤萱這個蠢蛋怎麽做事的！
米琪修得細致的眉毛緊緊的皺起，不爽的表情寫在臉上，但顧忌坐在自己旁邊的母親，隻能在心裏咒罵。同樣，當發現陳妙妙順利的演了下去之後，佟珍麗和李涵燕也十分疑惑。
“我還是繼續聽下去呢，還是現在就對她說話？”感覺兩人的配合已經漸入佳境的胡文康滿懷希望的看向陳妙妙，眼神裏的滿是期待。
然而實際上，當聽到他這一句台詞時，陳妙妙此刻大腦裏已經一片空白了，她隻記得這段的內容大概是什麽，但具體的台詞想不起來了。低下頭，她對上了胡文康的視線，可她實在無法想起任何一句台詞，著急地咬住了嘴唇。
胡文康終於也意識到了，她是真的記不得這一段台詞是什麽了，整個人立刻就僵住了，顆顆的汗珠在他額頭上滲了出來。
現在會場裏十分的安靜，台下的學生、老師、家長們，都認真地看著舞台，等待著窗台之上的朱麗葉再度開口。
米琪坐直了身子，緊緊地盯住舞台上的陳妙妙。她很清楚，因為謝彤萱也把劇本拿給他們看過。
接下來的台詞是大段大段的，即使謝彤萱自己前幾天偶爾也會有幾句背得不太流暢，更何況根本沒有刻意去背過的陳妙妙了，但由於之前陳妙妙表現得太好，一點都看不出臨時被推上的樣子，所以她一時也不敢確定陳妙妙會不會這樣繼續穩定的表演下去。
而後台的其他同學看見陳妙妙的雙手揪緊了裙子的布料時，也明白了陳妙妙的台詞……卡在這兒了。
這下……真的是……糟糕了……
“滋——”
巨大的電流雜音突兀的從會場的喇叭裏傳出，尖銳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緊緊捂住耳朵。
很快，電流聲停止了，大約是把喇叭關閉了，主持人急急匆匆的跑上台，用了一個臨時擴音器以暫時代替話筒，解釋說：“抱歉，因為音響設施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請大家稍等一下，也請現在正在表演的同學暫停一下，等待設備恢複之後在進行演出。”
陳妙妙回到後台，覺得自己腿都要軟了。
“妙妙……”安秋娜有些擔心的扶住她，“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因為心急就讓你上了的……要不然，咱們就退出吧，讓主持人直接讓下一個節目上……”
身為話劇團成員的她當然知道那種感受，所有人都注視著你等待著你的表演，但是你根本無法繼續往下演，你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這種滋味，實在是太可怕了。
“不用。”陳妙妙抹了抹額頭，聽見這句話後堅決的說：“如果現在放棄了，那麽之前大家那麽久的努力就都白費，這些大家花費心力的道具服裝場景，不能就這樣放棄了。”
“可是……”安秋娜聽她這麽說，也覺就這麽放棄這次表演的話，的確對不起大家的汗水和努力。但是接著演下去的話，勢必會再度麵對同樣的問題，這可怎麽辦呢？”
陳妙妙沒再多說什麽，飛快地走到他們放東西的椅子跟前，在那堆包包衣服等東西中翻找著，可找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他們今天排練使用的劇本。
“咦，劇本呢？”
“之前排練的時候都丟在這裏的呀，奇怪了……”安秋娜走過來看了看，的確放在上麵的劇本都不翼而飛了。
“一定要找劇本，如果趁這個時間背下來，那麽我們今天的演出就還有可能成功！”
陳妙妙有些著急，畢竟如果找不到劇本，那麽即使想要努力一搏，也沒有機會了。
此時，剛回來的謝彤萱恰好聽到她和安秋娜的話，也忍不住勸說著：“姐，要不你就不要強撐下去了，說不定這個音響設備馬上就調整好了，根本來不及背呀，到時候上了台，不也沒法往下演嗎？還不如現在就放棄不演了呢。”
把那堆東西都翻遍了，依然沒有找見任何一本劇本的陳妙妙想著會不會掉地上了，顧不得儀態，一撩裙子就趴到地上往椅子下麵看，語氣裏絲毫沒有動搖：“不行，如果不嚐試一下，不努力爭取一下，我會覺得對不起大家的。”
“好吧……”謝彤萱聳聳肩，不再說話了。
負責道具的何秀秀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說：“我問過設備組了，他們有一根線因為太過老舊而壞掉了，更換新的大概還需要15分鍾的時間”
“15分鍾……可是剛剛放在一起的劇本都不在了……”陳妙妙有些焦急，在後台走來走去。
“劇本？”才回到後台的胡文康挑了挑眉毛，笑著從戲服胸口的位置抽出一疊釘得整齊的紙張來，“看，之前急著上台，我忘記放回去，還好機智的藏在了衣服裏，給你。”
“太好了！”陳妙妙和安秋娜異口同聲地說，兩人相看一眼，不由得都笑了。
在接下來的15分鍾裏，陳妙妙一刻也不敢停息的背著台詞，《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第二幕第二場，主要上場角色就是羅密歐和朱麗葉，雖然這場戲並不長，但是朱麗葉的台詞基本都是很大段很大段的，在這點時間內要全背下來，並且記熟到可以流暢演出，絕對是十分困難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短短的15分鍾也很快到了。
音響設備恢複了，幕布外響起了主持人宣布演出繼續的聲音，伴隨著台下觀眾的掌聲，大幕再次緩緩拉開。
陳妙妙深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穩穩地走上了樓梯來到“窗台”，完全不再像第一次幕布拉開時那麽慌亂了。
這15分鍾的她一點兒也沒有浪費掉，接下來的演出中，她把處於家族仇恨而不能和羅密歐在一起的那種糾結和憂傷演繹得十分到位，如果不知道她是剛才頂著巨大壓力背下這場詞的，肯定會以為她是經過多次嚴格的排練才有這麽好的演出效果。
當最後被乳媼催促的朱麗葉偷偷的與羅密歐互道晚安，這一場終於結束。
台下響起了潮水般的掌聲，這無疑給了陳妙妙他們最大的鼓勵。
米琪滿臉不爽的在周遭熱烈的掌聲裏起身，跟家長找了一個借口離開了觀眾席，悄然去找了另外兩人。三人聚在一起，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說的好好的，按照計劃在進行的事，怎麽會變成這樣。
“是不是謝彤萱那丫頭？”佟珍麗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李涵燕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謝彤萱其實是站在她姐那邊的，所以這次是她反過來擺了我們一道？”
米琪臉色陰沉的說：“去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