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謀心換自由
腦袋昏沉的不像話，隱約還能感覺後頸的麻痹刺痛。隻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風很大的地方，好不容易睜眼，季如平的臉印入眼簾。他身後還是站著那兩個黑臉門神，一個從來不說話隻做事，一個隻說話不做事。
後頸很痛，秦皓風吃痛的想抬手去揉。卻驚訝發現自己雙手被吊在欄杆上，而腳下是個遊泳池。池裏的水冰涼刺骨，他的困意頓時少了一半，怒目瞪著正在抽煙的季如平。
“老頭，你和秦道天最大的相同是，一個是白色的蟑螂，一個是黑色的蟑螂。什麽警察廳廳長，還不是善用這種非法手段。”
季如平淺笑著抖了下煙灰，無奈吐出一句：“你的言辭行為真不像那個老家夥。”
“嗬嗬，這句話你應該對秦道天說——放開我！”
“懲罰還不夠，你就乖乖待著吧。但願夜風和冰涼的池水能讓你清醒。”
說著季如平待著兩個手下轉身進了別墅。
“老頭你別走！你肯定是秦道天派來刁難我的……讓秦道天過來，我讓你叫秦道天過來！”
而秦皓風使勁掙紮了幾下，無奈手上的繩子太牢固，他隻能像個大字型吊著。
秦皓風也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意識還昏昏沉沉的時候，隻感覺自己臉上一陣冰涼。張嘴冷風灌進喉嚨，冷不防咳嗽幾聲。
眼睛一點點睜開，溫暖而明亮的陽光下，黑衣人甲站在麵前，手裏拿著一個勺子，估計剛才就是這小子朝自己的臉潑水。
對方是個小角色，他懶得理會，吹了吹打濕黏在額頭的頭發，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昨晚折騰了一晚上，雙手的手腕被磨出了不同程度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帶著刺痛。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之後腦袋一歪，不可一世的對黑衣人甲說：“老頭呢？”
黑衣人甲機械般搖頭，像這種訓練有素的特種部隊精英，很少開口和外人說話。
“那秦道天呢？”
“我在這裏。”
此時黑衣人甲恭敬退到一邊，秦皓風剛好看見站在屋簷下的秦道天。這個記憶中就繃著一張驢臉，雙眼肅穆不苟言笑，總是穿著黑色中山裝的男人，是自己權利和財富的來源，卻也是噩夢的源頭……
秦皓風被吊了一個晚上，雙臂都繃直了，幾乎是被黑衣人乙扛進了別墅。等手腕能動一點了，他直接一勾拳砸在黑衣人乙臉上，之後揚著嘴角得意洋洋笑著。
一邊沙發上的秦道天猛地拍了下桌子，倒是旁邊正喝茶的季如平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衝動。
黑衣人乙眼鏡都被打歪了，卻隻是看著季如平。沒有季如平的命令，他不會有所行動。
“昨晚就是你小子偷襲我，有本事我們單幹一場！來啊！”
“秦皓風……”
“老家夥你別動怒。”季如平強行把秦道天壓下來，看著黑衣人甲乙說。 “我要在濱海留幾天，這幾天你們自由活動，花費找我報銷。”
“遵命。”
秦皓風卻不依不饒的衝上去找黑衣人乙拚命，搞得秦道天破口大罵。一邊的季如平算是看懂了，眼神示意黑衣人乙把秦皓風帶過來。
黑衣人得令後不費吹灰之力的把秦皓風按回沙發上，敬禮後告退。
此時秦道天的怒氣已經湧到頭上，當早上接到季如平電話，得知秦皓風幹的事情後，他立馬趕了過來。沒想到秦皓風敢當著自己和季如平的麵動手，這小子也是要上天了！
“風兒，你鬧夠了沒有！你怎麽能無理取鬧動手打人，有失男兒風度！”
秦皓風全當沒聽到，拿過桌子上的煙抽起來。感覺秦道天還在瞪自己，幹脆往沙發上一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風兒……”
“老家夥，其實這孩子聰明狡猾都很。”
秦道天不解的看著季如平，季如平卻神秘莫測一笑，拿過煙點上。
“你不會以為剛才這小鬼是在胡鬧吧。”
“難道——”
秦道天恍然大悟，之後和季如平無奈相視一笑。
秦皓風的臉色更臭了，心想季如平眼神夠毒，竟然一下子看穿自己的計劃。剛才都已經摸到大門口，差一點就能奪門而出，沒想到被黑衣人乙抓了回來。
那老頭的眼力勁果然夠毒！
眼見走又走不掉，又不想看見季如平的老臉，秦皓風嗖的一聲站起來，黑著臉往門口走。
正和季如平談話的秦道天著急喊了聲‘風兒’，一邊是有要事要談的老友，一邊是完全不長進的寶貝孫子，秦道天隻能起身往外走。
“老季，感謝你把昨天的事情壓下來。是我管教不嚴，讓風兒還是這孩子秉性。他這胡鬧惹事的個性，遲早會給他帶來大麻煩——”
“老家夥，你錯了。大成之人，秉性如此。那孩子比你想象中要穩重聰明很多——難道你沒發現，他真的越來越像她了——”
秦道天看著院子裏氣急敗壞踹柱子的秦皓風，眼神落寞一沉，不由想起了那個存在記憶最深處的女人，也是他一生最愛，改變了他信仰的女人……
回去的車上後座的秦皓風一言不發，昨天好不容易想辦法跑出來，沒成想被孫曉兵算計，還被季如平那個老鬼折騰羞辱了一晚，結果注定了被老爺子逮回去的命運。一想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黎冉，他的心揪到了一起。
紅綠燈的十字路口，他刻意靠近車門位置，打算直接跳車逃跑。可敵不過老奸巨猾的秦道天，當聽到車門自動反鎖的聲音後，他故作什麽事也沒有的撓頭打哈欠，窺探的視線卻和從倒視鏡裏打量自己的秦道天的視線撞個正著。
“老爺子，你沒事盯著自己的孫子看什麽。你不會也覺得我秀色可餐吧。”
“油嘴滑舌沒個正經！”
秦道天恨恨罵了句，想起季如平說的話，覺得自己真的對秦皓風一點也不了解。人到暮年，難免感傷。特別是看到自己一點也不了解的秦皓風，他不由輕歎一口氣，讓司機改道去另一個地方。
“不是咬牙切齒的要抓我回星河嗎，怎麽突然改變路徑了。不會是覺得我在濱海太丟人現眼，打算把我打包快遞到國外吧。”
“嗬嗬，這也許倒是你的願望。不過你既然已經回來，就該繼承秦氏帝國的一切！逃避和胡鬧是沒用的！”
一提到繼承這個問題，秦皓風臉瞬間拉長，像個痞子一樣吹起口哨。無論自己做的有多糟糕，表現的有多爛，老爺子卻當沒看到。這種有眼無珠的表現，還包括了明明某些人做的很好，足夠有能力擔當秦氏帝國的王者之位，而老爺子也是看不見。
車子在夜色中緩慢滑行了一段時間，突然在一個平民道的街頭停下。而秦道天示意司機打開車門鎖，大有一副放他自由的樣子。
“老爺子怎麽突然想開了。不過也對，想開的老人家活得久一點。”
秦皓風俏皮的丟下一句，著急開車門出去。
秦道天卻突然喊停，扭頭冷冷看他一眼後，司機很識相的下了車，車裏就剩下了爺孫倆。
“還記得那天我們的約定嗎？”
秦皓風猛地一怔，轉頭看向窗外：“忘了。”
“我知道你的小腦袋裏在想什麽東西，別忘了你身上流的是我秦道天的血！要不是你的口頭承諾，我不會同意把你和律家的婚期延後。”
說到這裏，秦道天溫情的想摸秦皓風的腦袋，卻被他冷冷躲開。半停在空中的手在嘲笑他以往的行徑，更是自嘲和自卑。
“爺爺知道你不喜歡律家的小丫頭，也知道你不想接手秦氏帝國，被困在這個地方。隻要你做到答應爺爺的事，爺爺……放你自由——”
“老爺子說到做到？”
秦道天淺笑不語，伸出手掌在掌心畫了個圈，然後遞到他麵前。
秦皓風愣了一下，快速蓋上他的手掌，像蓋章一般。
這一刻爺孫倆才找到親情應有的溫暖，不再像兩個冷冰冰的陌生人。
下車的時候秦道天不忘囑咐他要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秦皓風漫不經心的點頭答應，看著茫茫夜色中的街道盡頭，後知後覺的邁步走去。
他想起來了，自己當時來過這裏。也想起來了，為什麽自己那麽在意黎冉。發了瘋般的在意，拚命的想要找到並得到她。
其實早在上次重回京北大倉時，他就恢複了自己的意識。隻是心裏一直有個聲音讓他不要醒，因為醒了後就不能留在黎冉身邊。所以後來他昏昏沉沉，總感覺要做些什麽。
一個人要是有了太多野心，太多想要的，就容易迷失自我。
此時他看著公寓禁閉的大門，眼眶竟微微發熱。抬手一摸，不由嗤笑一聲。眼淚這種廉價的東西竟然還會在自己身上出現，而且是在這麽可笑又可悲的場景下。
他想起那時候，自己背著受傷的黎冉逃回這裏，隻因為這裏曾經是黎冉和自己的家。
“黎冉……你在哪裏——我……想你了……”
正當秦皓風要走的時候，身後的風中突然傳來異響，緊接著熟悉的溫暖籠罩全身。驀然回首，看見樹叢中倒著一抹嬌小瘦弱的身影。如初見那般，那個穿著白裙站在滿地冰冷月光裏的淡泊女孩。
“黎冉，你終於再次回到我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