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病態的愛
“爺嫂，爺請您回家——”
回家？這裏才是我的家，屬於我的秦皓風的家。孫曉兵這夢要做到什麽時候才肯醒，竟然還讓阿八來當說客。他擺明了吃定自己不會拒絕阿八，這心機算真真的深。
黎冉不想讓阿八難做，隻能打算去一次玲瓏閣。
往玲瓏閣疾馳的車上，副駕駛座上的阿八顯得很開心，眼睛閃爍著雀躍的光，還時不時說話想炒熱氣氛。
黎冉隻是禮貌的淺笑，將所有情緒藏在心底。她想起和阿八的初見，那個笨拙又聽話的糙漢子。那時候的阿八粗魯又野蠻，可經過後來相處，她發現這個糙漢子其實很可愛。
養傷的那段時間，他會禁不住自己的懇求，會瞞著孫曉兵偷偷帶自己出去散步，還會偷偷帶很多孫曉兵不讓的零嘴給自己。每次看見他笨拙的撓著腦袋憨笑，她都覺得這個世界幹淨了一點。
至少她從阿八眼裏看到了溫暖和希望。
“……爺嫂，那盆小紅花活了，開的可鮮豔了，等下你看到肯定很開心。”
關於小紅花，是那天阿八偷偷帶自己出門，不小心撞爛了那個盆栽。當時自己還捧著花蕊難過了半天，沒想到阿八把它救活了。
這個糙漢子，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細心貼心。
“嗯，活了就好。”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想到即將麵對孫曉兵，黎冉有氣無力的靠在車窗上。海風很溫柔，落在海麵上的夕陽也很漂亮。她漫不經心的看，漫不經心的想，路過上次墜崖那個轉彎口時，阿八突然情緒激動的低吼。
“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修理車子的，連刹車是好的壞的也沒查出來！要不是這段時間忙，我一定去砸了修車行！”
“忙？”
忙著和秦澤凱算計秦皓風以及秦氏帝國，忙著夜闖謝海東故居翻箱倒櫃，忙著各種算計陷害的事情？黎冉實在難以想象孫曉兵的真實人格是什麽，剛開始的流氓頭子，後來粘著自己的小鬼，到現在心機城府極深的企業大佬。
到底哪個才是孫曉兵？或者這幾個都是他，更或者他藏得更深……
阿八不明她反問的意思，撓著光頭憨笑著回答：“除了公司的事外，最近還新來了一批小弟，都是爺自己親手在帶。”
黎冉不由想起那晚在謝海東故居看到的那幾個男人，果然是新招募來的。至於孫曉兵為什麽要這麽做，估計是又動了其他的歪腦筋。
“對了，上次那個穿著風袍的男人還有上門嗎？”
這句話迅速引燃阿八內心的恐懼，眼神突然間緊張起來，臉上布滿了細汗。嘴唇不住顫抖，不安的雙手交錯又放開。
黎冉也懂了，沒有再追問下去。
目睹過那個男人一次，恐懼就像樹根一樣盤踞大腦。不過他到底是誰？和老爹又是什麽關係？
車子在夜幕到來前駛進玲瓏閣的大門，孫曉兵早料到阿八能請得動黎冉，他站在天台上看到車子緩緩駛進，黎冉嬌小纖細的身影躍然入眼，欣喜的雙手顫抖，忙不迭丟下手裏的煙頭往樓下跑。
玲瓏閣依舊，倒是巡邏和駐守的小弟全換了新人，也包括上次在謝海東故居看到的那幾個，此時正窘迫而又尷尬的打量自己。
黎冉剛在沙發上坐下，阿八親自去廚房拿她愛吃的零嘴。自己回來了，這個糙漢子似乎比孫曉兵都要開心。
“黎冉！”
孫曉兵幾乎是用跑的下樓，不顧大廳裏還有很多手下，小跑到她跟前，牽著她的手直接跪在她腳邊。
此舉動一出整個大廳嘩然。平日裏威嚴而霸道的老大，沒想到會對一個女子如此卑躬屈膝。第二次碰麵的那幾個男人更是交耳私語，好奇又驚恐黎冉的真實身份。
那些私語和刻意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讓黎冉有點不悅。眼神再三示意孫曉兵起來，他卻執著的搖著頭，溫柔的一再撫摸她的左手。
“你不會想用同一種方式求第二次婚吧？”
孫曉兵嘴角帶著苦澀的笑，還是搖頭：“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我也不想再嚇跑你——你的傷怎麽樣了？”
黎冉別過臉：“我沒受傷。”
“說謊！”
說話間孫曉兵在手背上落下一抹溫暖，她更加無所適從，生硬的拽回自己的手。
“小鬼，別鬧了，你這樣像個笑話。”
“我隻是個迷戀你的傻瓜——”
這時阿八從廚房裏搬了一大堆東西出來，一看自己老大正跪在地上，頓時心慌的轉頭往廚房裏撤。
孫曉兵急忙喊住他，嗖嗖跑過去拿過阿八手裏的零嘴，又嗖嗖跑回黎冉身邊單膝跪下，滿臉癡迷的遞上去。
“雖然我不喜歡吃零食，可我知道你喜歡吃這些。所以每次出門，都會買一點回來。久而久之，廚房裏存了很多。來，這個是你最喜歡吃的，快拿著——”
天！他到底要鬧什麽樣！跪著給自己遞零嘴，他真的是瘋了嗎！！
“為什麽不拿著？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歡吃這個了，那吃這個，還有這個，還有這個這個……”
黎冉苦惱的歎出一口氣，感覺自己真的要被孫曉兵逼瘋了。他有意無意的拉手碰觸，一直在耳邊囉唕個不斷，臉上卻帶著孩子般的癡迷。這不是獻殷勤，而是想把自己逼瘋！
終於黎冉忍無可忍，推開所有東西站起來，孫曉兵順勢往後一坐，滿臉震驚的看著他。
“爺！”
阿八急忙跑過來扶孫曉兵，卻被孫曉兵一句話吼了出去。頃刻間所有人都被哄了出去，偌大的大廳隻剩下滿目哀思的黎冉，和似乎真的瘋了的孫曉兵。
她看著他發狂的砸爛大廳裏所有東西，看著他臉色漲紅的歇斯底裏，看著他走到那裏又走到這裏，卻始終是以自己為中心的繞著圈。
這種壓迫窒息感，讓她感覺心頭胸悶，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
“我已經按你要求來了，現在我走了。”
“黎冉？！”
黎冉還沒走幾步，孫曉兵突然衝過來抓住她的手臂，情緒高漲的渾身抽搐。
“你到底在鬧什麽！！”
“不！別走……大姐姐你不要走……黎冉你不要走！”
說話間孫曉兵將她緊摟懷中，沒有想象中的溫暖，隻有揮之不散的沉悶和壓抑。像煙霧一樣彌漫開來，卻又緊緊勒住了心髒。
她不喜歡這個擁抱，感覺好辛苦好難受。
“……你知道嗎，當那天把你救回來時，你已經走進了我的世界。從那時候起，我的眼裏心裏都是你，再也裝不下其他人！我開始幻想和你的未來，我們將來會生幾個孩子，然後一起帶著孩子出去逛街遊樂……”
耳邊的囈語像夢魘一般，帶著孫曉兵自以為的期待和幻想，不斷的敲擊她的心房。漸漸開始煩躁，開始不耐煩，整個腦子似乎要炸了！
“……你說為什麽會生多少個孩子？孩子像你好還是像我好？嗬嗬，肯定像你比較好。不過孩子們會和我一樣愛著你，然後我們一家人開心幸福的生活。閑下來的時候出海海釣，然後在夕陽的沙灘上漫步……”
“夠了——”
心頭的壓抑似乎要破體而出，她已經無法再容忍孫曉兵這種肆意和妄想。
“我覺得老大先要個女兒，父母貼心的小棉襖，老二再要個兒子，有你的善良和我的智慧，老三再要個……”
黎冉再也無法忍受，用力推開孫曉兵。看著他往後踉蹌幾步站穩，雙眼寫滿錯愕的看著自己，似乎在問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這種蠢問題。
“黎冉？為什麽你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們可以創造一個很幸福的未來，隻要你同意……”
“小鬼，你的夢該醒了……”
“不！可以實現的就不是夢！你這麽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是在做夢，我的夢可以實現……可以實現的！黎冉，把你的未來交給我，我定不辜負你，我定能給你一個你想象不到充滿溫暖和幸福的未來……”
她嘴角帶著癡笑，眼底交錯著悲傷和無奈，眼神看似迎合其實在躲避。
孫曉兵先是一怔，雙眼通紅，突然抓住她的肩頭，失控的低聲嘶吼：“是不是因為秦皓風？！是不是因為他，所以你不肯接受我！！秦皓風有哪裏比我好，他的錢都是老爺子給的，他隻是個敗家的二世祖！不像我……不像我一切都是我靠我自己……”
一個巴掌打斷了孫曉兵的瘋狂，是的，黎冉用力給自己一個巴掌，她怪自己的神經線太遲鈍，不該給孫曉兵好感，不然他也不會如此瘋狂的癡迷自己。
“小鬼，不要胡鬧了。我不屬於你，忘記你的夢吧。”
她想努力做出笑的弧度，可淚水卻已經滑出眼眶。
“大姐姐——”
孫曉兵竟然哭了，當著她的麵眼淚橫流，嘴裏還癡念著什麽。
黎冉心累的蹲下來按住左眼，突然的難過和無助席卷全身，讓她無法安寧。可對於這種低頭哭泣的小鬼，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可她更清楚不能心軟和停留，不然孫曉兵以為夢真的可以實現，他會變得更加走火入魔和瘋狂。
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踮起腳尖給了他一個擁抱，之後毫不猶豫的往門口走。
“小鬼，就當我是來自你腦海深處二十多年前的那抹記憶吧。但願你能找到你愛也愛著你的女人，再見——”
轉身的瞬間她恍惚聽到孫曉兵有恃無恐的笑，像一股電流麻了下身體。當打開門看到外麵情景的時候，她頓時明白了孫曉兵為什麽會笑。
阿八是他對付自己最後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