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這個小孩合格了
天是陰霾的，像剛哭過。
公寓後院的花圃中，黎冉剛剛將那兩株百合種回，雖然她也不知道百合還能不能活。隻是看到百合就想起了阿八，那個因為自己而死的男人。那天自己還埋怨他摘了自己種了幾十年的百合，其實他隻是想討自己開心。
如此笨拙而小心的愛，他所做的一切隻是想讓自己開心。而自己卻連他的屍體都保不住，隻能任由他留在那個冰冷而黑暗的湖底。
思緒太亂心太恍惚，連老爹什麽時候站在身後也不知道。倒是一回頭就聞到了濃濃的茶香，還有老爹一如既往平和的臉。
花圃中間的亭子裏，石桌上擺放著老爹親手炮製的茶，味道自然不用說。如果換了平時，在花圃裏享受著午後閑暇時光，有老爹陪伴，還能喝上老爹泡的茶，黎冉肯定開心雀躍的像個孩子。
可現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是阿八慘死的畫麵。每每想到，心都會無端被揪痛，眼眶也會不受控製的溫熱。
“丫頭，喝茶。”
老爹看出她的鬱鬱寡歡，可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先放下那邊的事，留在這裏幾天陪著她。
黎冉乖乖的喝著茶，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剛要添茶時，無意打翻了茶壺，被炙熱的茶水濺了一手，虎口和手背瞬間紅腫起來。
老爹心疼的用手帕擦拭，見她跟尊佛一樣坐著不動，乍一看以為她真的成佛了。可老爹心裏很清楚，她還在內疚和難過。
“關於樓上那個小女娃——”
老爹刻意不說下去，黎冉果然回神看著老爹，情緒激動的拉著他的衣袖。
“小白怎麽樣了？是不是已經痊愈了？是不是已經醒了？還是她……”
老爹指了指眼角，黎冉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哭了。她急忙擦幹眼角的淚水，深呼吸後換上一張淺笑的臉看著老爹。
“這種情緒和心態才對——”
老爹慢悠悠喝了口茶，摸著左手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若有所思的說。
“那個小女娃是不是經曆了什麽恐怖的事情？我剛才讀取她大腦裏記憶的時候，發現她在害怕——人類在遇到害怕或者受到某種重創的時候，大腦會自動開啟保護意識。要麽忘記了那種恐懼，要麽一直把自己隱藏在心底，表現的瘋瘋癲癲。”
見事情瞞不住了，黎冉把那天謝海東墜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老爹，還沒說完，老爹直接彈了下她的腦門，作勢就要打她。她本來就難過，幹脆嘴巴一扁就要哭。
這回輪到投降的是老爹，就算過了八百多年，對於黎冉這招他還是沒轍。
又是輕拍後背又是求饒安慰，黎冉才一副勉為其難饒過你的樣子，視線往花圃上一落，心不在焉的開了口。
“已經死了四個人，趙大千，老費，謝海東和阿八……老爹，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流血事件。我的心好難過，我怕到時候我的心會崩潰——”
老爹陪她一起看著陽光和花圃，眼神放空的安慰：“放心，有老爹在，不會讓你難過和崩潰——至於那個小女娃，老爹已經幫你抹去她的記憶，再過幾天就會醒來。”
“謝謝老爹。”
黎冉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麽了，也許是因為身邊太多人受傷死去，眼眶動不動就濕，情緒動不動就崩潰。總感覺這個世界變得好冷，變得再也無法麵對。
“不過那個孫曉兵是什麽人？為什麽會跟你爭奪那張地圖？難道他也在找慕容曲煙？”
說到孫曉兵和慕容曲煙，黎冉猛地想起那個風袍男人，至今想起他彌漫身上的氣息，手心還是不斷冒著冷汗。
“老爹，你知不知道一個穿著風袍的男人？”
老爹顯然一頭霧水，甩了幾下小辮子，搖搖頭。之後攤開右手掌緩緩在茶杯上劃過，茶杯裏又冒出了醇香清茶。
黎冉一邊念叨著‘不可能不認識’，一邊使勁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那種圍繞周身的強烈氣息，以及風袍男人左手手掌裏綻放的巨大龍火紋，還有隻需一個眼神就能置人於死地的力量，都讓她震驚和害怕。
“丫頭，你在想什麽呢？看你笑臉擰巴的，來，喝杯茶~”
黎冉木訥的接過，木訥的張嘴就喝。隻感覺嘴巴裏一苦，張嘴就要吐出來。
“不準吐！這是良藥，用來幫你療傷的！”
黎冉最怕苦的東西，可又不能吐出來，隻能苦著臉艱難的把藥咽下去。
老爹又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把糖果給她，她拿過後就要吃。可又怕是藥，小心翼翼的舔了口，確定是甜的後丟進嘴裏，還不忘衝老爹做個鬼臉。
爺倆就圍著桌子吃著糖，特別是黎冉，知道這是老爹用移形換影從哪個超市或者便利店偷來的，吃的異常開心。
“老爹，不是啊！我看見他掌心的龍火紋了，那個穿風袍的的男人肯定是我的同類！”
老爹扶額做思考狀：“我記得這幾百年來就賜給了你龍火紋，沒有其他人啊——”
黎冉靠過去敲敲老爹腦袋：“咚咚，難道腦袋太久不用壞掉了？”
“你才壞掉了！你個小搗蛋！”
“切~”
掌心的龍火紋，那氣息，那力量，怎麽看都是同類，可老爹偏偏死活想不起來。她也隻能暫時先擱下這個問題，把話題轉到慕容曲煙那裏。
“老爹，我們來談個嚴肅的事情。”
她剛要認真，老爹卻眨巴著無辜大眼使勁衝自己賣萌，她頓時有種想掐死老爹的衝動。
“再鬧我揍你的！”
“丫頭好凶~”
“不鬧了啦，說正事！”
說女人翻臉跟翻書一樣，那是創造這句話的人沒見過老爹。這騷男人前一秒還無恥賣萌，這一秒已經正襟危坐，滿臉的意氣風發，看得她不由歎氣搖頭。
“兩百年多年前慕容曲煙去了哪裏？這些年她又在哪裏？”
一提到是慕容曲煙，老爹的畫風又變了，二話不說表演了一招手掌碎石桌，氣呼呼的起身往公寓裏走。
黎冉目瞪口呆看著碎掉的石桌，再一看無緣無故暴走的老爹，抓起桌上的茶杯砸了過去。
茶杯在距離老爹一公分的地方停住，原地轉了幾個圈，以更快的速度飛回去。隻是輕輕擦過石桌，嘭的一聲，茶杯是石桌瞬間變成了灰燼。
一邊的黎冉看傻了眼，眼見老爹頭也不回的往公寓裏走，她急忙追過去，跳到老爹背上，死纏爛打不肯下來。
“你突然發什麽火！不知道石桌很貴啊！凍結我的信用卡不說，還來公寓裏砸東西，賠錢啊！”
無論黎冉怎麽胡攪蠻纏，老爹就是氣定神閑的樣，逛完前廳看偏廳，逛完偏廳看廚房。從廚房出來就看見剛進門的秦皓風，頓時老奸巨猾的眼睛眯起來。
“丫頭，你就這麽喜歡纏著我嗎？”
沒注意到秦皓風回來的黎冉氣急敗壞的大叫：“我要纏著你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四輩子，反正我不管，你快點賠……秦皓風？！”
黎冉急忙跳到地上站好，秦皓風眉頭緊皺的看看偷笑的老爹，再看看表情不自然的黎冉，悶聲應了一句，走進廚房把東西放好。停頓了好一會兒，拿著兩瓶飲料出來。
這小子的表情不對啊！他不會誤會了吧？！
“秦皓風，其實他是……”
此時秦皓風已經站到老爹麵前，臉色鐵青的遞上飲料。老爹笑了笑接過，光明正大的對著黎冉拋了個媚眼。
黎冉頓時一懵，隻感覺秦皓風嘴角生硬的抽搐了下，把飲料塞到她手裏，一句話也沒說的進廚房忙活起來。
完蛋了！他真的誤會了！！
黎冉剛要進廚房解釋，身後傳來老爹調皮的聲音：“嘖嘖，這飲料怎麽是酸的，是不是過期了~”
“老爹！！”
全世界都無法阻止作妖的老爹了！！
無論黎冉皺眉嘟嘴還是跺腳，老爹還是滿臉淘氣的笑，邊喝飲料邊嘖嘖作響，十足賤人模樣。
“老爹，你再鬧我就……”
秦皓風從廚房探出腦袋問：“晚上吃魚好嗎？”
黎冉忙點頭，剛要說幾句話，秦皓風又躲回了廚房。之後傳來菜刀用力剁砧板的聲音。她頓時打了個寒噤，欲哭無淚的在沙發上坐下。
調皮的老爹又來搗亂，她抬頭就是一記眼刀，老爹才乖乖拍嘴坐在邊上。
“老爹，你別鬧了，我真的會生氣的！”
“我看是你怕那個小孩吃醋生氣吧。”
黎冉啞口無言，下意識看了眼廚房的位置。秦皓風剛才的表情好恐怖，他真的吃醋生氣了。
“合格。”
“啊？”
“我是說，那個小孩比我想象中的要合格。”
老爹竟然認可了秦皓風？！黎冉急忙擦著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後，又彈了下老爹的腦門，嗯，聲音很清脆。一狠心又彈了下自己的腦門，嗯，真的好痛！
不是眼花不是做夢，老爹竟然真的認可了秦皓風！！
“老爹，你不是向來看秦皓風不爽，一直讓我遠離他嗎？”
“我又不認識那個小孩，幹嘛看他不爽——”
黎冉剛要歡呼雀躍，老爹眼神突然沉下來，讓她心頭一緊。
“老爹，你不會是想……”
這時秦皓風又出廚房探出腦袋，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魚跑了，今晚我們吃咖喱飯。”
“咖~喱飯？！”
哦不！黎冉頓時淚流滿麵，他果然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