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替死鬼
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已臨近夜晚12點，濃霧散了，出現了一輪彎月，似血般鮮紅。
吊車正在努力起吊懸崖下的車輛，旁邊停著好幾輛救護車和警車，連老江也來了，心急如焚的嚷嚷著吊車動作快點。
哲島野幾乎是在車子停穩的瞬間便衝出去，衝進人群想到懸崖下看看，被老江抱了回來，最後哭著哭著便昏死了過去。
黎冉站在車邊安靜注視，視線穿過黑夜直接落在懸崖下麵，到處都是車子破碎的殘骸，心頓時懸起來，下意識抓緊車門，手指抓得漲血通紅。力量波動了一下，她吃力按著雙眼，畢竟身體沒恢複，悲傷交加下難保自己不會垮掉。
隻聞到些許血腥味，暫時沒有找到季亦澈的屍體，但願他能逃過這一劫。
這時小張哭哭啼啼的從眼前飄過，他本來和季亦澈約好了去查案，在約定的地點左等右等等不到季亦澈，就一路找過來。眼睜睜看著季亦澈開著車衝下懸崖，嚇得他當場昏死過去。後來被寒風凍醒，跑到懸崖口往下看，黑洞洞的，又深，根本看不清懸崖底下的狀況。
頓時心寒了一半，猜想季亦澈凶多吉少，給警局打完電話後，又連忙撥通了季亦澈公寓的電話，想把這個不幸消息告訴季亦澈的親友，剛好被黎冉接到。
“小張。”
“黎小姐……嗚嗚，頭兒死了……嗚嗚……我親眼看著頭兒開著車衝下去……下麵是亂石堆，又那麽高，別說人了，車子都碎成了渣，頭兒死的真慘……”
在沒有找到季亦澈屍體前，黎冉不會輕易相信他已經死了。強忍悲痛和眼淚，抬手拍了拍小張的肩頭，把他拉到車裏問事。
順手遞給小張一包紙巾，黎冉也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連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盡量用平穩的語氣問道：“季亦澈為什麽會開著車衝下懸崖？”
小張咬牙想忍情緒，可一看黎冉眼睛也紅了，頓時哇哇大哭出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接到頭兒電話，說有案子發生，讓我在這裏等。我就一個人蹲著等，遠遠看到頭兒開車過來，招手讓頭兒停車。車子卻帶著頭兒突然衝下了懸崖……嗚嗚……黎小姐，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頭兒掉下去了……”
不對！他倆的說法有很大的出入！
黎冉快速穩定情緒沉思整件事情，季亦澈當時接到電話，說小張通知他有案子發生才會匆匆離開。小張卻說是季亦澈通知他有案子發生，根本是兩種說法！
“黎……黎小姐，頭兒開的好像不是他自己的車——”
“車子是我借他的……車子？！季亦澈看到你招手卻還是開車衝下懸崖，難道車子被人動了手腳？！！”
小張用力擤了下鼻涕點點頭，眼睛腫的像核桃。
“地上沒有刹車的痕跡，頭兒根本沒有刹車。頭兒又不是想不開會尋死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車子的刹車出了問題。黎小姐說車子是你的，你們有錢人肯定會定期送車子去檢修，不可能連刹車失靈都不知道……我明白了！是有人故意弄壞刹車！這不是意外，是有人要殺頭兒！！”
“不……對方要殺的人是我。”
假設不是突然把車子借給季亦澈，回魏公館的路上會經過懸崖，想來刹車失靈掉下懸崖的會是自己，季亦澈隻是當了替死鬼。
可想不通對方為什麽要用季亦澈的身份通知小張過來，就這荒山野嶺，平時連個鬼影都沒有，沒人會知道季亦澈在這裏墜崖。
像是掉進了一個沒有路口的迷宮，任憑黎冉想破腦袋也找不到最可信的答案。倒是聽到人群中老江無奈的勸告，轉頭一看，老江正抱著瘋了般要往下跳的哲島野，那家夥似乎想追隨季亦澈而去。
“黎小姐，你要去哪裏？”
“去帶那個傻蛋回家。”
她不想季亦澈活著回來，哲島野卻已經為他殉了情……
回去的車上，哲島野的情緒很不穩定，時而靜坐默默擦眼淚，時而瘋了般歇斯底裏的扒車門，想要回到季亦澈出事的地點。黎冉隻能更小心照看，隻是一想到季亦澈有可能死掉的事情，心像沉入了冰冷海底。
回想和季亦澈認識到現在的場景，那個小鬼雖然臭屁囂張，但她知道他是個好人。本以為治愈他腦中的頑疾，他就能健康平安的活到白頭，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是在車上動了手腳！
她隻知道，那人無可饒恕！
手機連續在響，競天澤打來的，猜想他知道了季亦澈的事情，特地打電話過來詢問。可她無心接聽，害怕說著說著就哭出來。
當手機再次響起的時候，她隨意瞥了一眼，突然愣住，是秦皓風。
此時哲島野已經睡著，瘦弱的身體蜷縮在小小的車子角落裏，臉上淚痕未幹。她猶豫了下接聽手機，聽得那頭短暫的沉默，傳來有些尷尬的笑聲。
“是我。”
“知道。”
“你在哪裏？”
“回家的路上。”
“我想見你。”
“沒必要……”
“我知道季亦澈出事，知道你去過出事地點，所以想了解一下。”
“那在電話裏說。”
“我……”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少女銅鈴般的笑聲，是可晴，原來他們真的住在一起……
“半個小時後季亦澈的公寓等你。”
“好。”
掛斷電話時才知已經淚目，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擦，下滑窗戶抱緊雙臂安靜靠著，任寒風瘋狂湧進吹幹淚水……
半個小時後的公寓，黎冉剛扶哲島野上床睡覺，聽到樓下門鈴響起，知道是秦皓風來了，收拾了下情緒緩步下去開門。
此時已經淩晨兩點，窗外夜色潑墨漆黑。
大門前，還沒想好該怎麽麵對秦皓風。更害怕可晴也跟著來了，到時候恐怕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手在門把上停了很久，直到門鈴愈發的急促不耐煩，她轉動了下幹澀的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拉開門。
寒風呼嘯而至，未感覺寒冷，他便抱上來，暖意在心頭蔓延。
“好冷。”
“秦皓風，不要這樣……”
她有些不知所措，剛要說話，看見從車上下來的可晴，正對自己自己盈盈淺笑。那笑容好幹淨，在夜裏發著清澈的光，顯得自己的靈魂更加汙穢。
“抱夠了沒，抱夠了就鬆開！”
說著強行掙脫秦皓風的懷抱，走到沙發上盤膝坐下。
秦皓風停頓了幾秒，拉著可晴走進來，兩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靠得很近，笑容也很相似。
“我好像來過這裏，這裏是……”
“兩個小時前季亦澈開車掉下懸崖，消防和警察正在全力搶救，暫時沒有找到屍體。聽目擊者說，季亦澈開的車子失控了，才導致了這場悲劇。”
秦皓風抬眸看了她一眼，拿著煙似乎在問我能不能抽，她不說話當同意，他淺笑著剛要點上，可晴一把奪過，滿臉嬌嗔的瞪了他一眼，當著他的麵一根根折斷，拿著煙絲當花撒。
“嘻嘻，沒得抽了吧……”
“你個小妮子皮癢找揍啊！”
“別打我！抽煙不好，抽多了容易死人！抽煙多無聊，你要無聊就抽我啊，啦啦啦~”
“嗬嗬，你這淘氣的小妮子……”
黎冉把這個當做他們小兩口的秀恩愛，想著一切與我無關，可餘光有意無意往那邊瞥，心頭一片苦澀。
“其實關於季亦澈的事情，你可以去警局查問，等天亮後你自己去……”
“按照你剛才的說法，車子被動了手腳？”
“我不是警察，沒辦法提供準確答案，你還是……”
“雖然那小子臭屁，但不至於惹回那種要命的仇家，會是什麽人敢對他下手呢？”
“我說了我不知……”
“季如平知道這件事嗎？”
“我真的不……”
“假設季如平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掉下懸崖，會不會哭死過去？”
可晴湊上去小聲問了句：“那個臭屁的小警長是警察廳廳長季如平的兒子？”
“嗯。”
“怪不得我覺得在哪裏看過他，特別是他那張憤世嫉俗的臉，原來他是我幼兒園的同學……”
“有那種麵相個性的同學，你的幼兒園生涯還好嗎？”
“開玩笑，他是我的小弟啊！雖然當時他大班我小班，可他就是我的小弟！我們倆沒事橫行幼兒園，人送外號新恒二霸！”
新恒是季亦澈和可晴當時就讀幼兒園的名字。
這下可晴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講著在幼兒園時發生的事，秦皓風笑眯眯的看著，眼神溫柔又寵溺。黎冉卻滿臉黑線，懷疑這兩家夥真的是來這裏秀恩愛的！
“……想當時，老娘我左手掃把右手馬桶塞……”
“老娘？”
“不不，說錯了，是小女子我，嘻嘻。”可晴做嬌羞狀。
黎冉扯著嘴角笑了笑，不知道三點多了，瞌睡蟲大軍正洶湧來襲。打了個哈欠後剛要起身送客，可晴看著她的坐姿，驚奇來了句。
“原來你和秦三少都喜歡這麽坐！這麽坐舒服嗎，我也試試……”
“晴子別鬧……”秦皓風讀出了她眼裏的困意，起身去拉可晴。“我先帶這小妮子回去，你早點休息。”
“嗯。”
說著秦皓風拽著可晴出門，她也鬆了口氣，身體順勢往旁邊一倒，抱著抱枕不知感官的看著想著。漸漸的睡意濃了，疲憊眨了下眼睛，不經意進入了夢想。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臉上噗嗤著一股股暖氣，納悶睜眼一看，秦皓風正湊近臉邊，眼底笑意蕩漾。
她被嚇了一大跳，心想他怎麽還沒走。正要起身，他卻突然吻過來。
刹那間時間被凍結。
“秦皓風……”
“我來說晚安……晚安——”
她看著被關上的大門，隔絕了他的身影，下意識摸了下唇，餘溫停留。
恍惚間想起他最後沒出聲的唇形，是‘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