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焦頭爛額
林源倒是想留父母在燕京住上一段時間，可他也能夠理解父母的想法，父母兩人雖說沒到行動不便的時候，但在陌生環境，確實是很別扭。
於是，林源給林海超夫婦定好了機票，和宋小萌親自把林海超夫婦送上了飛機，並且讓徐文斌在江州安排人借機。
剛送走父母，宋方成也要暫時離開燕京了。隨著這些人的離去，剛剛還喧鬧無比的場麵，一下子冷清下來。
林源這些天也忙活的夠嗆，抓住機會，趕緊好好休息一下。
隻不過，想睡一天懶覺的林源，沒過半天就被宋小佳給拎起來了。
林源睡眼惺忪，忍不住有些抱怨：“小佳，你知不知道，打攪別人睡覺，是非常不道德的。”
“姐夫，好事啊，徐廳找上了我們，要請我們吃飯呢。”
林源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說道：“請你吃飯那就去唄，別打擾我啊。我這些天可累得要命，等休息好了以後再說吧。”
“姐夫，不行啊，人家指名道姓就是邀請你，你不去不合適啊。”
林源被宋小佳一頓胡攪蠻纏，清醒過來了。
“徐廳？誰啊？指名道姓找我？小佳，怎麽回事？”
“南河衛生廳的廳長啊，姐夫，這可是是個門路，你無論如何，都得幫幫廉飛的場子。”
林源想了起來，宋小佳所說的徐廳，大概就是季望樓主持的會議上碰上的徐毅廳長，他在這個時候請吃飯，應該是衛生部那邊有了什麽動向，否則，人家一個廳官，犯不上跟你拉關係。
宋小佳說道：“姐夫，徐廳人家說得很客氣，說什麽你年少有為，想認識一下，打聽到咱們是實在親戚，就托我跟你說說。”
這一係列的雷人之語，真的讓林源有些外焦裏嫩。
徐毅雖說是南河衛生廳的高級領導，但也不至於什麽事情都能夠了解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林源這樣的不在編的人員，不可能把關係什麽的了解得這麽清楚。
之所以會這樣，徐毅肯定是通過了南陽地方上的關係查到的。要知道，如果真的在一個地方試點，那可是非同尋常的事情。
政策補貼之類的好處，那都是小意思，關鍵的就是政策上的傾斜，會給當地帶來極為豐厚的回報。
徐毅是南河衛生廳的，但他跟南河當地的地方官都是捆綁在一起的。如果南河南陽真的被確定為試點地區，對於整個南河的經濟效應，是難以估量的。
而林源雖然不能左右衛生部的觀點，卻是能夠在季望樓麵前進言，隻要有一線可能，就要為之付出百分百努力，這也就難怪徐毅會這樣接近林源。
林源和徐毅的立場不同，他是絕對站在健康發展中醫的角度上考慮的，但有些地方，還確實是跟徐毅所代表的地方利益有重合的地方。
相信國內的很多地方，都會對中醫試點革新有濃厚的興趣，因為試點能夠給地方帶來巨大的利益，在利益麵前，沒有人會不努力的。
想了一會兒，林源決定見見徐毅，不管怎麽說，章廉飛和宋小佳還在南陽，杏林山莊，也在南陽，和南陽當地職能部門要打不少交道，跟南河官員搞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林源這邊剛剛應承下了徐毅的邀請，白貴文就給他來了電話，說是他馬上就要到燕京，有重要事情跟他談談。林源敏銳意識到，很可能白貴文燕京之行，也跟衛生部的最近這次會議有關，一問之下，果然如此。
看來，官員的嗅覺是極其靈敏的，有個風吹草動，馬上就能夠意識到自己要幹什麽。
林源有些後悔答應徐毅的邀請了，如果開始的時候都拒絕，那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但接受了徐毅的邀請，拒絕別的地方官員邀請，弄不好就是結怨了。
華夏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不管麵對什麽樣的問題，七扭八拐，總是能夠找到合適的人向關鍵的人開口。
林源還真的不能拒絕邀請，因為心源慈善的事業，主要的目標就是建立衛生扶持工作，做這樣的慈善，需要跟衛生部門打交道。這也正是景明鳴所說過的，私事即公事，公事即私事一說。
盡管林源不太願意，也不得不答應白貴文。以後再南湖布局心源慈善的衛生救助，少不了要當地的衛生部門協調，打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什麽叫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林源這一次是真正領會到了，南雲衛生廳的官員，找上了黎玉，也通過林源的私人關係對林源進行公關。
還沒有具體做什麽事情，林源就已經有點心力疲憊的感覺了。
但林源還不能退縮，隻能咬緊牙關，一個個見麵。這也是為了以後心源慈善展開工作打下後續的基礎，在華夏辦事情，就要有拉關係的覺悟。
事實上，這些廳級官員，並沒有要求林源怎樣怎樣，就是打好一個基礎，不管林源能否在季望樓主持的會議事件上有多大的作用，就憑林源能夠被季望樓那樣器重，也值得這樣的交往。
大多數時候，這樣的交往往往被民眾或者是一些噴子批判，說是此類的公關，完全是浪費納稅人的錢財。實際上，認識人好辦事已經是華夏辦事情的公開的秘密了。
辦事情，辦實事，不是嘴上說的，而是要切切實實走好每一步，公關可能是現代的詞語，但自古到今，沒有任何的時代能夠擺脫此類事情的發生。
幾天之內，林源的飯局不斷，從中午到晚上，就沒有停息的時候。
季望樓那邊，也不消停，因為他主持的議題工作，無法消除各地方之間巨大的分歧，領導有領導的權威，但也有自己的苦衷。
最後，季望樓把林源請到了自己的家裏，設家宴招待了林源。
倒上了酒，季望樓直接就說到了主題。
“小林啊，這次主持的議題工作，你確實是說到了點子上，可也確實是捅到了具體工作的難處啊。也不能說地方就是不服從上級的命令，而是各處有各處的具體實際情況，總之一句話，難啊。”
“季部長，我理解您的難處，可是沒辦法，這樣的事情就需要您來掌舵啊。”
“嗬嗬，好一個掌舵，其實難就難在掌舵上麵。中醫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科學門類，幾千年了，想要給它製定一個可執行規範，眾口難調啊。別說是衛生部門內部有巨大的爭議，就是中醫人，還有老百姓，都會有各式各樣的意見啊。”
“季部長肯定會有自己的想法，難道就沒有跟各地方的官員溝通嗎？”
“溝通肯定是有的，但離形成決議這一塊，還差得太遠。現在最頭疼的，莫過於地方衛生部門和當地的經濟利益捆綁在一起，有些中醫世家，開辦的公司大得驚人，對於地方衛生部門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地方上其他部門出於利益考量，也會對衛生部門施加壓力。”
這一點，林源是理解的。地方上的中醫世家，一般都有自己的中醫藥產業，在行業規定上，哪怕是一個微小的變動，都會對產業產生深遠的影響，甚至是滅頂之災。
這樣的中醫世家，都有各自的人脈關係，對當地的經濟貢獻也大，在這樣複雜的利益糾葛之下，不出現大規模的紛爭才是不正常。
季望樓難做的地方在於，明明知道推行標準化的政策有多難，還必須要推行。悲催的是，他推行的這些東西，分歧壓力有很大一部分，在自己的內部。
中醫雖然現在看上去占據的比重不大，地位不算高，但是一些真正的中醫人都是很有地位的，而且很有影響力。不如謝誌坤、王博遠、王成先這些人，隨便一位都可以給部委施壓。
還有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就是西醫對衛生部門的影響，也是非常大的。絕大多數的衛生官員，都是靠著西醫起家的，中醫的影響一旦擴大，對西醫已經占據的市場，會有一個非常大的衝擊。
雖然這種衝擊暫時還看不出苗頭，可有些西醫既得利益者，不會對此視而不見的。
改革，這兩個字說出來特別的容易，真正幹起來的時候，就知道麵對既得利益者，要麵臨多麽大的壓力了。
所以針對中醫的試點，季望樓不僅僅靠考慮中醫人的感受，還要考慮西一方麵的利益糾葛，可以說一個不好就是兩頭不討好。
事實上這也是一直以來，中醫不能完全得到重視的原因，不是一些領導不重視，而是到了現在，中醫的地位很特殊，一些人根本不敢亂碰。
林源想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季叔叔，我們可不可以換一種思路，在官方推廣標準化管理麵臨重重壓力的時候，先由民間自己確立標準，然後官方再根據民間達成的協議，進行統一的意見整理，成為一個暫行辦法執行呢？”
季望樓眼睛一亮，說道：“你的意思是，民間形成一個公議，就類似於過去的行業內規範，同行業之內，按照這個規範形成共識，然後大家在共識的基礎上從事本職工作，我們衛生部門，就按照行業規範，結合國家的法律，形成管理辦法對不對？”
林源點頭道：“季部長，這就是我的一個想法。像中醫這樣具有高度專業的傳統科學門類，一般的方法，是難以滿足它自身的複雜性和當代社會的有機結合的。隻有在行業內形成共識，然後根據共識形成管理辦法和條例，才是避免爭論的出路。”
季望樓沉默下來，林源所說的辦法，他內心是比較認同的，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辦法，中醫方麵的一些變革，從下而上絕對要比從上而下要好辦的多，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能不能得到各地方的支持，下麵自己怎麽形成這個規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