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受過傷的人
雖然味道超級難以下咽，可是為了不那麽疼，黎一寧忍了。
他這麽有心……
若九看著黎一寧的表情，以及她放下水壺之後嘴邊殘留的帶顏色的水澤，就知道水壺裏是什麽東西。
沒想到，皇甫權竟然對她在乎到這個程度？
她心裏的嫉妒都要發狂了。
可是若九隻能忍著，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
黎一寧將水壺還給皇甫權，眼中帶著濃重的感激的色彩。
“謝謝你。”
皇甫權不自然的眯了一下眼睛：“矯情。”
兩個老兵在前方打手勢，皇甫權回了個手勢，立刻帶著人向前方靠攏。
幾個人貓著腰湊上去，舉著槍對準了聚在一起的這群人群。
黎一寧跟在皇甫權身後，隻是看了一眼，馬上就震驚了。
原來，他們一群人都是結伴進山打獵過冬的獵戶。
他們中間圍著一個人，腿上被一隻獸夾夾住，看上去好像這隻夾子非常的結實牢固，他們這麽多人竟然拆不開。
任由這個夾子卡住了這個人的腿。
這個獸夾不知道是誰放在這裏的，相當歹毒，隱蔽性也很好。
即便是他們這樣經驗十足的獵戶，也沒有發現這個獸夾的蹤跡，被這個人一腳才了進去，咬住了腿。
更要命的是，獸夾上塗了藥水，目前不知道是什麽性質的藥物，總之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個傷者已經昏迷許久了，微微還有氣息，眼看再繼續拖下去的話，人就不行了。
他腿上都已經能夠看到白花花的骨頭，傷口處的血跡已經幹涸，整條腿都已經凍僵，人也有些快要不行了的樣子。
非常恐怖。
就算是見慣了各種恐怖的傷口的若九，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驚呆了。
這樣冷的天氣裏，他們竟然就這樣守著這個人在這裏這麽長時間？
要知道，人體流出來的血液是帶有溫度的，要想讓不停流血的傷口都結凍，那要多長時間啊！
傷員麵色紫青，純色也有些發紫，明顯是凍著了。
黎一寧二話不說，立刻湊上去檢查傷口。
夾子的咬合處帶有尖銳的鋸齒，咬合力非常大，鋸齒已經磨開血肉，鑲嵌到了骨頭裏，就算是現在能夠取下這隻夾子，這條腿也是廢了。
救下來也是截肢。不如趁現在凍僵了沒感覺，直接從斷口處先鋸掉，等送到醫院之後，再進行進一步的救治。
還有一種方式就是帶著這個夾子，連人帶東西一起送去醫院。
不過明顯有些行不通。
若九想要上前幫忙，可是被黎一寧搶了先，她隻能怔怔的站在原地。
黎一寧迅速進入角色，忘記了自己的腹痛，專業的查看傷者的瞳孔，舌苔，檢查了脈搏，又詢問了同行者一些情況。
第一時間做出判斷。
必須要當場截肢了。
她回過頭來問皇甫權：“我們現在身上帶的裝備當中，有沒有能夠鋸斷骨頭的東西？”
急救箱隻有手術刀，沒有鋸子。
想要用薄薄的蘇葉刀弄斷腿骨，就算是小腿骨，也是開玩笑的。
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皇甫權掃視了一眼人群，反問道：“子彈。”
黎一寧就知道問他也是白問，翻了個白眼，告訴周圍的陪護者：“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麽情況，你們隻要好好守在旁邊就行了，不準有任何幹擾我工作的行為，知道嗎？”
幾個人雖然不知道黎一寧到底想要幹什麽，但還是點點頭。
他們身上的軍服，讓這些普通老百姓感到了安心。
黎一寧還是戰地醫生，她給傷者做檢查的手法，一看就非常專業，而且一點都不怯場。
更是讓這些人覺得她值得信任。
若九好像意識到了黎一寧想要幹什麽，立刻反對：“不行！你不能這樣做！”
黎一寧檢查了一下傷口，看都不看一眼若九：“我都還沒有說什麽，你怎麽知道我想幹嘛？”
若九直截了當的說：“這個地方條件匱乏，我們帶的急救包藥材有限，工具材料都不多，如果在這裏進行截肢的話，會鬧出人命的！”
黎一寧就受不了這種，病人要死要活危急關頭的時候，身為醫者，還在這裏怕前怕後。
她依舊是頭也不抬，打開急救箱戴上手套，根本就不搭理若九的反對：“如果在這裏進行截肢，有可能鬧出人命。可是如果不在這裏截肢，就絕對會鬧出人命，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麽選？難道眼睜睜看著他死掉算完？”
若九被嗆得夠嗆：“你……黎一寧，你怎麽說話的？”
沉默了半天的皇甫權忽然說：“住口，現在黎一寧是戰地醫生，你是住手，她說怎麽做，你就怎麽做！”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命令！”皇甫權霸道的說，口氣透著堅決的不容置喙。
若九一肚子不情願，卻並不敢違抗皇甫權的命令，隻能閉上嘴。
其他的隊員一聽也都有些脊梁骨發冷，黎一寧看著瘦瘦小小的一個姑娘家，竟然膽子這麽大，要在這種條件惡劣的地方，當場截肢？
“黎一寧，你考慮一下啊……”聶楚楚也覺得發悸，一想到她要活生生切掉一個人的一條腿，就覺得汗毛倒豎。
這些獵戶們搞清楚了黎一寧想要幹什麽的時候，全都嚇呆了。
“醫生，你沒看玩笑吧？砍掉一條腿？我們獵戶，都是靠兩條腿在山裏行走，你這砍掉了……”
“老伯，你聽我說，我也不希望是這種情況，可要是不砍掉，他就會死。”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們不是有飛機嗎？就不能戴著這個東西上飛機……”
黎一寧閉上眼睛，她心裏也非常難受：“老伯，聽我說，這個夾子有毒，現在毒性已經開始在全身蔓延，你看這條腿。”
她指著傷口的地方，讓獵戶們自己看。
傷口被黎一寧重新弄出來的新鮮的血跡，也都是發黑的。
顏色簡直都不像是人的血液，明顯是毒性大大增強了之後的效果。
獵戶們雖然文化程度不高，可是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劇毒……前些日子老劉被蛇咬了的時候，吸出來的血可就是這個顏色啊……”
黎一寧點點頭，他們知道就好。
“所以，這條腿就是留著，也隻能拖累他的性命，你們是要一條腿，還是要一個少了一條腿的人？”
現在他本人昏迷了，叫不醒，叫醒了也是讓他受罪，隻能讓他的同伴們代替他下決定了。
皇甫權看著黎一寧果斷的樣子，眼中掠過一絲欣慰和讚賞，不愧是他選中的女人。
幾個獵戶互相看了一眼，都點點頭，與其丟掉一條命，還是先丟掉一條腿吧，隻要人活著，就一定不會被尿憋死。
見這些人都同意截肢，黎一寧立刻開始準備。
“可能會造成大出血，所以，我需要有一個人幫我綁緊止血帶！”黎一寧吩咐道。
聶楚楚立刻跳出來：“我來！”
“另外我還要先把這個東西固定住……”
“我來……”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之後，就剩下真正的鋸腿了。
傷者已經被他的獵戶同伴們死死按住，就算他現在昏迷，可是急救包並沒有麻藥，就算有，也計量不夠，誰知道他會不會在手術過程中忽然醒過來。
此時此刻，現場的氣氛非常嚴肅。
每一個人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他們都是黎一寧的助手，拯救一條人命，這是一件神聖的事情。
不管平時互相之間有什麽糾葛，此時此刻，全都已經不重要了。
每一個人都自告奮勇的，按照黎一寧的吩咐去做事，一絲不苟的按照黎一寧所需要的節奏進行。
除了若九。
呆呆的站在一旁，看著黎一寧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一切。
好像沒有一個人會在這個時候違抗她的命令。
她不明白，黎一寧身上這種號召千軍的氣勢到底是哪來的，為什麽她就是這麽一說，所有人就全都聽她的了。
可是就算若九非常不服氣，也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的黎一寧，真的有一種，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的魅力。
黎一寧手裏捏著手術刀，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現在我問一個嚴肅的問題，如果有人受不了這種血腥場麵的，最好現在離開！”
沒有人離開。
“這個不是丟人的問題，手術過程中不允許一點差錯，所以我不允許有人在我進行截肢的時候嘔吐！”
皇甫權幫著問了一句：“誰受不了，現在離開，不算退出！”
有幾個男兵猶豫了一下，走到一旁蹲著了。
獵戶們搖搖頭：“我們整天和屍體打交道，雖然是動物的，可是還不至於怕人的。”
“好！那麽我要開始切了，誰都不要因為害怕而打亂我的動作，知道了嗎？”
所有人都點點頭。
黎一寧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始動手。
刀片劃開皮膚，肌肉組織一點一點的露出來。
黎一寧就好像是一個家庭主婦切肉一樣，將這個人腿上的肌肉一點一點的劃開，切斷……
場麵相當血腥恐怖。
獵戶還好，有幾個兵已經有些受不了了，隻是強撐著而已。
皇甫權看著黎一寧給這個人動手術，他在戰場上見慣了殘肢斷臂，這種場麵對他來說，隻能算是小兒科。
而黎一寧……他沒有想到黎一寧竟然有這樣的膽子，麵對這種場景，第一次實戰，就能做到這個份上，絲毫不畏懼。
這份勇氣，真的是一般人都做不到的。
終於，所有的肌肉組織都已經分離開來，露出大片已經開始發黑的骨頭。
黎一寧看了一眼皇甫權，不用語言，皇甫權都知道黎一寧想要幹什麽。
他舉起槍，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該不會是真的想要用槍弄斷骨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