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江南
安州距離海邊不遠,也就百來裏路,但是安州都督府卻不在這地方。
安州都督府設在了杭州。
李恪之所以將都督府設在杭州,主要還是因為這地方距離海邊較近,隻有三四十裏路。
安州這個地方他很熟悉,六年前他就被封為安州都督,不過那時候的都督府就設在安州。
要說還在安州做都督,其實也是可以的,畢竟原來的都督府還在。
不過現在,這地方成了一個空殼子,誰都知道,安州的都督,吳王殿下將自己的辦公地點搬到了杭州。
沒有其他原因,主要是這邊做生意比較方便,當然,名義上來說,是娛樂方麵。
嚴格的來說,這種做法不合規,尤其是一位親王,並且還是在皇帝老子那邊印象比較好,具有競爭力的親王,長期離開自己的轄區,這可並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甚至可以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鬼知道你跑那麽遠幹什麽去了?
甚至有人將這事兒捅到了李世民那邊,不過老李看了看,隻是扔到了旁邊,也沒有再說什麽。
禦史台的這些家夥,真的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管他吳王在什麽地方!
名義上有著十幾萬戰俘,但是這些戰俘都是由軍方派人看管著的,看管戰俘的這些人隻認一個東家,那就是老李皇帝。
老李皇帝才不還擔心,自己的兒子會利用手中的這些東西做什麽。
如果李恪真的有那個想法,恐怕就不會將這些軍隊帶到安州以後,采取放養的策略。
然而事實是,李恪將這些俘虜帶到了江南,直接交給了當地的地方官員,連同配套的那些看管的軍隊一起。
很快的,那些薛延陀的俘虜就變成了開坑荒地的奴隸,江南的冬天又不是太冷,這些家夥從寒冷的草原跑到了南方,居然感覺不到一點的寒冷,習慣了在大冬天住帳篷的草原民族,居然住進了茅草屋,這可要比草原上的帳篷溫暖的多了。
甚至個別在勞動當中表現突出的還可以被帶進普通的房屋中居住。
這生活條件,簡直是好的不要不要的。
至於開墾荒地什麽的,他們倒也不在乎,這也花不了多少力氣,雖然說比放牛羊似乎要累一些,但是比起打仗來說簡直是太幸福了。
尤其是分到安州的和杭州的,足以讓分到其他地方的俘虜們羨慕好長時間。
分到安州的,之前李恪對地方官員有了安排,盡量不要虐待這些俘虜,而是要想辦法調動他們的勞動積極性和創造性,精神鼓勵不能缺,物質獎勵偶爾也有,結果這些家夥像瘋了一樣的拚命。
幹活的效率要比在鞭子下麵快的多了,而且,損壞工具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
剛開始的時候偶爾也有損壞勞動工具的現象,管理人員還以為是因為這些家夥本來力氣很大,但是又蠢笨無比,不會正確的使用勞動工具,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但是隨著後來那些人的勞動條件進一步改善,壓迫進一步減少,鎖鏈進一步放鬆,勞動積極性進一步提高,幾乎沒有多少勞動工具損毀的現象發生了。
當地的知府嚐到了甜頭,雖然說這些家夥勞動的工具要不了太多,也值不了太多的錢,但畢竟能夠省一分就是一分。
安州這地方窮啊。
沒錯,這個時候的江南,剛剛開發,也不過就是兩三百年的時間,生產環境還是非常差的。
在衣冠南渡之前,這裏幾乎是一片不毛之地,也隻有最近這兩三百年的時間裏邊,江南才初步得到了發展。
當然這裏所說的發展主要還是城市,尤其是以經營為主的一大批府城,迅速地建立並且繁華起來,北方的文化也被完整地搬到了江南。
然而農村依然很窮,尤其是這個時代江南的生產關係,士族庶族的對立,使得江南地區的貧富差距比江北地區要大得多,當然,世家的勢力也要比北方地區頑固的多。
別看所謂的五姓七望都在北方,但是江南的世家,一點都不弱。
五姓七望之所以名氣那麽大,一方麵是因為他們的傳承更加久遠,底蘊也更加深厚,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北方地區一直戰亂不斷,所以能夠和他們匹敵的世家倒也並不是太多。
這也才造就了他們的威名和特殊的地位。
而江南的世家,在底蘊上可能趕不上他們,比如範陽盧家,從東漢末年的盧植算起來,怎麽著也有四百來年了。而蘭陵蕭氏金陵王謝這些家族,充其量也就是個兩百多年。
然而江南的這些世家是你可不弱,比如蘭陵蕭氏,那可是相當了不得的。南北朝時期,江南宋齊梁陳四個朝代,有一半皇帝朝代姓蕭。
再比如金陵王謝,曾經也是執掌東晉大權的家族,舊事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嗬嗬,在這個時候還隻是一個笑話。
這些家族和五姓七望比起來,骨子裏邊也更加專橫,更加霸道。
當然文化傳承方麵他們也絲毫不差,不要說編撰《文選》的昭明太子蕭統,就連女子當中,也還有一位“未若柳絮因風起”。
隨便翻開一本六朝賦,不管是什麽樣的選本,隻要是科學和客觀的本子,姓蕭的和姓謝的,差不多應該能占三分之一左右。
這就是江南世家的底蘊!
當然他們主要聚集在城市裏邊,而那些薛延陀的奴隸們開發的則是農村,還有大量的活可以幹。
而對於李恪來說,江南的城市似乎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看來老李皇帝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能夠很快的融入到這一塊地方。
李恪的母親和老婆都出自弘農楊氏,而李恪的另外一個老婆,這是出自蘭陵蕭氏。
這也注定了他能夠在這裏如魚得水。
要知道,弘農楊氏雖然是關東世家,然而因為隋煬帝的原因,弘農楊氏在江南還是相當有影響力的。
蘭陵蕭氏就更不用說了。
而李恪本身又是勞累皇帝的兒子,瞧瞧這一家子,全部都有皇帝血脈。
在江南士族和庶族對立十分明顯的情況下,這種皇氏血脈更加受江南士族的歡迎。
所以,把李恪放到安州,很多人其實是不大放心的。
上一次李恪在這裏隻待了兩三年,就被迫回長安了。表麵上是因為起碼踩了農民的莊稼地,但歸根到底還是覺得把這家夥放在安州不大放心。
江南的農民的莊稼,還不至於讓一個遠在長安的禦史那麽上心。
那個叫柳範的禦史,可沒聽說在江南有什麽親戚。
然而到了現在,把李恪再次打發到安州去,也是經曆了一番博弈的。
你不讓他去安州,你讓他去哪?讓他的呆在長安,等著和李泰李治他們爭奪太子位嗎?
尤其是這家夥,在朝中還是有一些人支持的。
比如岑文本,比如陳叔達,比如蕭瑀。
所以,即便安州不是一個理想的選擇,起碼不是最理想的選擇,但和即將到來的大事相比起來,還是可以容忍的。
隻要接下來的事情解決了,即便立刻放在安州,也翻不起什麽大浪了。
遠離主戰場,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尤其是在這個通信不太發達的時代,你處在遙遠的江南,等你得知長安的消息的時候,別說黃花菜涼了,估計都吃完消化了吧。
當然,對於李恪來說,他現在也看明白了,知道這裏麵沒他的事情。說到底,他不過就是老李皇帝的一個工具人,所以,他倒走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張濟安當初帶給他的那兩句話,他倒是牢牢的記在了心底。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沒戲不要緊,就怕被誤傷了,那就劃不來了。
將帶回來的俘虜全部打散,分給了。各地的地方官,他也就無事一身輕了,反正這些地方官都是老李皇帝任命的,他這也算是變相的將這些人歸還給了朝廷。
這樣一來,他手頭也不會落下任何把柄。
當然這些俘虜們是否都被派去開荒地從事農業生產,這些他也管不到了。
不是管不到,而是不想管。
其實他也知道,有些戰俘並沒有被派去開荒,至少在杭州的某些娛樂場所裏邊出現了一些北方少數民族的漢子在跳著草原上特有的舞蹈。
那些和江南柔媚的舞蹈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在這地方居然也很有市場。
這並不是因為廣場舞的魅力,而是因為口味問題,就像天天大魚大肉吃慣了的人,偶爾遇到一次素食,也能夠吃得十分開心。
而李恪則離開了安州的駐節之地,跑到了杭州,杭州的娛樂活動要比安州豐富的多得多了。
當然和長安比起來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這家夥也不缺錢,幹脆在杭州城裏邊給他置了一處宅院,顯然是打算在這裏娛樂到底了。
“長安最近有什麽新鮮事沒有?”
“啟稟王爺,有趣的是到時有幾件……”
“說說吧。”
“聽說陛下給大臣們寫什麽對聯,給盧國公家裏麵,寫了個家有讀書人。”
“哦,盧國公一直說他是讀書人,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說了。”
李恪詳細的問了一下情況,然後就不可遏止的笑了起來。
老程家居然要在門上寫個家有讀書人,這不是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