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不說不是不知道
黎安夏揉揉脖子，“一個人把自己當眼中釘當了多年，自己才突然知道，這已經是很諷刺的事了。怎麽你的反應倒好像是我不應該知道一樣。”
如果沒有那天計程車突然拋錨的事，她根本不會在公車站台見到秦伏羲，也就不會因為那張臉聯係起多年前的事。或者說車子拋錨其實是他安排好的事？
“這……黎小姐，也許你不會相信，其實主子他……並不是壞人，至少，他曾經不是心狠手辣的。”淺見木昕沉默良久後說出一句。
黎安夏看看夜色，“這裏是陽明山嗎？”
淺見怔怔，“是的，怎麽？”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嗎？
“這裏很美，他住在這兒？”即使淺見不說，她也能感覺的出，東川雅夜不是天生寡情陰狠的男人，至少那天跟她在午茶店吃牛奶布丁的秦伏羲不是。
“恩，這裏有一間私人別墅。”淺見木昕已經跟她說了過多的話。
黎安夏笑了笑，“是他母親以前住過的地方吧。”否則秦伏羲應該是沒有必要專程在陽明山買別墅。
淺見木昕訝異的輕歎，“你，好像什麽都知道。”如果主子可以放下過去的事，或許跟黎小姐談談感情也不錯，她看起來，跟主子還是很相配的。
“還好，隻是知道一些，應該知道的罷了。”若是可以，她也不願意知道這些不愉快的事，可惜，別無選擇。
“這邊的溫泉相當不錯，是主子會選擇暫住的原因。”東川雅夜喜歡溫泉，這是他們這些跟隨他多年的屬下早已知曉的事。
“溫泉？據說R國從南到北有2600多座溫泉，將近7．5萬家溫泉旅館，每年使用溫泉的人次幾乎相當於國內人口總數，所以R國有溫泉王國的美稱。相比之下，陽明山也就不算什麽了。”她曾經也想過起R國見識一下，隻是黎若晴曾經告訴過她，如果可以，永遠不要踏足R國。
淺見木昕一笑，“你了解的很清楚。”
“嗬嗬，我們還不進去麽？”黎安夏問了一句。
“走吧，主子……在等你。”原計劃是直接將黎安夏帶走，可是不知怎的，秦伏羲突然改變主意，要先把她帶回陽明山來。
第二次見到秦伏羲，氣氛已是截然不同，黎安夏看著坐在大廳沙發上的可愛男人，笑了笑，“很高興再見到你。”如果他眼中沒有明顯區別於那日的陰冷，她大概會更高興了。
秦伏羲淡淡的看了淺見木昕一眼後，“你先出去吧。”
淺見愣愣，恭敬的欠身行禮，然後退出大廳。
“你今天，很安靜。”秦伏羲看著她說。
安夏點頭，“其實，我肚子還餓，如果你的人可以晚去一會兒的話，我就能把晚餐吃完。”楚毓熙親自下廚煮了一桌的東西要跟她一起燭光晚餐，結果還是給攪了。
秦伏羲勾起唇，“你似乎，一點也不怕我。”如果她不是黎若晴的女兒，他真的可以很欣賞她，或者，跟她做個朋友，因為黎安夏確實是個有趣的女孩兒。
“如果我說我怕你，現在你會放我走麽？”黎安夏直視著他。
秦伏羲挑眉，“不會。”
“那怕跟不怕，還有什麽區別呢？”她早已想的透徹。
怕與不怕……確實在他這裏都是一樣的結果。
“什麽時候知道的？”關於他的身份，在這次來T市之前應該還是極為隱秘的事，楚毓熙知道的時間也不會很久。
安夏看看他的臉，“見到你的臉的那一刻。”之後她問了他的名字，也再次證實。
傳說伏羲琴是伏羲神以玉石跟天蠶絲製作出的樂器，似古琴卻呈淡粉色。其琴音能使人寧靜祥和，甚至能夠淨化被魔界氣息沾染的心靈，是上古的十大神器之一。據說還有支配萬物心靈的神秘力量。
秦伏羲微訝的看著她，“見到我的臉？”她那天見到她時，反應很正常，沒有發現什麽的驚訝之感。
“恩，原本在之前，大家都在猜測究竟東川雅夜跟我們有什麽過節，不止是多年前綁架朵拉，之後處處與DY為敵，這些舉止都隱約是指向我的。見到你的臉的那時候，我懷疑你的身份，之後再午茶店，我問你的名字，你說秦伏羲，那時候我就知道原來你是東川靖司的兒子。”一直以來，她不能確定東川雅夜跟東川靖司的關係，看到那張臉，與那個男人有明顯相同的特點，也就不由得她不去聯想。
“你見過東川靖司？”秦伏羲一愣，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黎安夏搖搖頭，“沒有，但東川先生跟我媽媽的事，我知道的很清楚。這些年來放在心底，是不想再記起來。”她不像他複仇的心理那麽強烈，人能活著，坦然淡然一些難道不好？已經可以隨著死去的人長埋地下的事情何苦還要緊抓著不放，折磨別人更折磨自己。
“不想記起來，恐怕你不能如願了。”既然她都知道，那就表示這些年來為了之前的事生活在痛苦情緒中的人隻有他一個，事實上也確實隻有他一個。
黎安夏看了他好一會兒後慢慢的開口，“你，很恨我？”
恨她嗎？秦伏羲忽然不確定起來，他為什麽恨她呢？因為她是黎若晴的女兒，而黎若晴占據了而原本屬於他母親的位子，東川靖司一輩子沒有娶妻，就隻為了她。
“你說呢？”他輕笑一下，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黎安夏長出一口氣，“我想你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你堅持了這麽久的恨意，其實也讓你自己覺得痛苦。”
秦伏羲嚴重倏地閃過狠戾，“你不需要猜測我的心理。”她讓他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你知道為什麽上次我們見麵的時候我明明知道你其實比我還要年長，卻還是問你要不要做我的弟弟嗎？”她聰明的不再說剛才的話題。
秦伏羲沒有回應，安夏便接著說出答案，“因為你心底其實有困惑，有壓力和無助。還有就是，你覺得孤獨，所以我想要照顧你。”當然，他可愛過分的外表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我不需要你的多事，何況，你也沒有這個能力。”從今天起，她隻需要為她自己的處境擔憂。
黎安夏歎歎氣，“你覺得你公平麽？”
“你要說什麽？”秦伏羲很意外自己竟然還可以如此心平氣和的跟黎安夏講話，也許，他真的應該堅持原本的計劃，直接讓人把她帶去地下室關著。
“其實你不覺得，真正受害的是我們黎家的人麽？當初我媽媽會遇到東川先生，隻是意外的事，會被他喜歡上，更不是由誰可以控製的。就因為他的喜歡，我爸爸在我出生沒有多久後身中數槍死在我媽媽懷裏。在警界做事多年，結下梁子很多，而在多年之後，你泄露她的行蹤，間接害的她慘死。”就連江映辰都不知道，黎若晴在她十四歲生日那年作為生日禮物送她的音樂盒夾層裏，有一封長信。
若晴不要她為她的死遷怒任何人，隻希望這一段恩怨，可以隨著她的死去徹底畫上句號。隻是誰都沒有想到，她的死，會連帶著其他的生命。
秦伏羲完全沒想到黎安夏會知道的這麽清楚，黎若晴的死出於他間接授意的事甚至連東川靖司都不曾知曉。
“你一定很意外我會知道這些事吧。這些年，陽陽致力於追查切瑞蒂，其實是想找出若晴的死因，我雖然不希望他繼續，卻也沒有合理的理由來阻攔，畢竟我不希望當初的事被更多人知道。而我的不說，不是不知道。”她也有她的苦衷。
“你知道的很清楚，這樣也省了我不少的事。”秦伏羲冷淡的說。
“秦伏羲，你可以公平一點嗎？我媽媽的死是你間接造成的，或者你其實根本是蓄意為之。之後東川先生會因為我母親的死傷心過度相繼辭世，那是他的事，而你母親會東川先生的死而自盡，更不是我媽媽的做。你憑什麽要恨著我媽媽？”她不明白秦伏羲的大腦是怎樣的構造，這樣淺顯的道理他都不能想通嗎？
“閉嘴。”秦伏羲眼神冷厲異常，漸漸浮起殺意。
“你心虛了是不是？說的明白一點，如果不是你害死我媽媽，東川先生不會傷心辭世，你媽媽更不會跟著殉情。”黎安夏說出最有力度的話。
秦伏羲幾乎是瞬間扼住她的喉嚨，直到安夏快要斷氣的時候，他唇邊才浮現冷殘的笑意，“她死，是理所應當。”
一個女人用全部的精力愛一個男人卻得不到回報，那是怎樣的痛苦？如果沒有黎若晴，他母親不會一生都是遺憾。若是東川靖司不死，她還可以對餘下的人生保有希望，可是那個男人卻為了黎若晴傷心而死。這讓一直深愛的人情何以堪？
哀莫大於心死，就是那時候，他母親知道了終其一生，也得不到東川靖司的愛，連帶的精神錯亂，麵對著他這張臉，舉槍自盡。
一個溫婉柔順，至情至性的女子，最終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這就是黎若晴的錯，可惜，她死的早了些，也是他便宜了她。所以，隻能說是她的女兒注定得替她還債。
“誰……誰死睡……生，也許不……由自己，但……但也不該是……你來主宰。”安夏按著被他扼的生痛的喉嚨，說出的話仍然沒有軟弱的意思。
秦伏羲冷笑的看著她，“你試過被自己一直尊敬深愛的人厭惡的感覺麽？或者是，看著你最愛的人在你麵前舉槍自盡，恩？”
他的眼神冰冷，卻掩不住深處的一抹受傷，安夏愣了愣，他……他的母親是當著他的麵前舉槍自盡的麽？怎麽會……
“秦伏羲……”她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話說的太過直白……想來這十幾年中，秦伏羲過的遠比她要痛苦。
“我不會輕易讓你死，你知道，能死，在很多時候其實是件幸福的事，真正會感覺到痛苦的，永遠都是活著的人。所以，我會要你一直活著。”活得生不如死。
黎安夏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濃烈的恨意和掙紮，他的心裏，應該是矛盾的吧，不希望這樣痛苦的生活，卻放不開過去的陰霾。
不知道為什麽，她這時候沒有擔心自己接下來會麵臨的遭遇，反倒對秦伏羲，多了莫名的歉意。明明這個人，是間接害死她母親的凶手。
如果若晴不曾出現，也許東川靖司會娶他的母親，也許，他不會是沒人知道的私生子，也許，他母親不會絕望的選擇自盡。
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