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悲慘的一家
白靈的手臂光滑白淨，沒有絲毫異常。
“你生辰幾何？”，陸宇麵色嚴肅道。
白靈將手臂從他手中抽了回來，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老實說道：“七月十四的亥時啊，幹什麽？”
陸宇皺頭緊眉道：“教你法術那人沒叫你幹什麽嗎？”
白靈白了他一眼，“都說了我後來都沒理他了，他能叫我幹什麽？”
“他是幾時找的你？”，陸宇再次問道。
“一年多前吧，具體是什麽時候我記不清了。”
一年多前嗎？
也就是說那家夥是找了白靈之後再去找的李秀蘭？
陸羽看著白靈的眼神頓時充滿了玩味，看得白靈頭皮發麻。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白靈後退兩步，被看得有點受不了了。
陸羽摸了摸下巴。
麵前這女人竟然讓那家夥無功而返？
不過也對，畢竟孕養惡鬼必須得母體的自願，白靈對那六郎根本不感冒，任憑他本事如何之大，也隻得無疾而終。
不過為什麽會那麽容易放棄？
陸羽不覺得那六郎是半途而廢的人。
那他當時放棄白靈的原因隻能是，他當時已經發現了李秀蘭，而白靈所在的沾安縣又人多眼雜，這個女孩在短時間也難以得手後，這才改變了策略，至於留下白靈，則有可能是留待以後再用。
也就是說，那六郎的目標有可能遠遠不止一個.……
尋找那麽多純陰女子孕養惡鬼，他到底想幹什麽.……
陸羽隻覺脊背發涼。
也不顧白靈就在身側，直接從衣袖中滑出一張符紙，咬破手指在符紙之上奮筆疾書，然後將符紙折成了一隻紙鶴，朝著桃花山迅速飛去。
這是他與師父間的一種傳訊方式。
他無法對付那個六郎，便隻能將這個消息傳回給師父，讓師父去通知需要知道的人。
白靈見陸羽放飛的紙鶴，眼睛一亮，難道這家夥能找到自己。
隨即也意識到了什麽，試探著問道：“教我隱身術那人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你是撿回了一條命。”，陸宇點了點頭。
白靈有點不太相信，“真的？”
陸宇認真地看著她，將石原鎮李秀蘭的遭遇給她簡單說了一遍，若是以後那六郎再次來找她，也能讓她有個防備。
白靈聽完之後也是麵色駭然，悄悄吞了吞口水。
石原鎮化為鬼蜮一事早就傳到了周邊，成為了最近討論的熱門話題，隻不過這沾安縣規模龐大，常有朝廷法師鎮守，旁邊又有白鹿道觀，因此並未引起什麽惶恐。
但想到自己差點成為了裏麵的主角，也是後怕不已。
“這段時間你先跟著我吧，不要離開。”
石原鎮惡鬼已出，也就是說那六郎已經空出了手來，誰知道他會不會再來找白靈？
就算白靈不願成為惡鬼母體，但若他以那滿屋孩子為威脅呢？
也許當初他就有了這個想法，隻是突然找到了一個更好的選擇所以暫時放棄罷了。
陸羽不敢賭，他必須要隨時盯著這個女人，直到朝廷法師前去石原鎮，石原鎮傳出確切的消息之後才能放心。
而且這個女人對這沾安縣應該極為熟悉，有她帶路，自己度化百鬼圖中怨鬼也會少去許多的麻煩。
聽到陸羽不準她離開，白靈頓時就不願了。
“憑什麽我不能離開，那人不是已經達到他的目的了嗎.……”
陸羽懶得跟她解釋，隻是看了看她手中銀票，“你要離開也可以，銀票全部還我就行。”
白靈頓時將手中銀票攥緊，見陸羽麵色嚴肅不似誆她，頓時轉了轉眼珠子，“要我跟著你也行，但你不能讓我做不願意做的事，更不準碰我！”
陸羽點了點頭，“沒問題。”
這時，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大哥哥……姐姐跟著你的話.……那我們怎麽辦.……”
陸羽與白靈俱是一愣，差點忘了身後還有個小丫頭了。
於是看向了白靈，“你家還有空房嗎？”
“你說呢？”
“地鋪總能打吧？”
“隻要你不嫌棄。”
陸羽點了點頭，“那就行，現在你先跟我去找人吧。”
“找誰？”，白靈疑惑道。
“好像也是住在你們城東的，但我不知道具體住在哪。”，陸羽想了想道。
“那先走吧。”，白靈說道，然後看向了一臉懵的巧巧，“巧巧，你先回家去，姐姐中午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巧巧乖巧地點了點頭，“嗯，那我們在家等姐姐!”，說著便朝著巷子外跑去。
陸羽看了看小女孩的背影，與白靈並排走出了巷子。
“這些小家夥是哪裏來的？”
白靈聳了聳肩，“巧巧是我親妹妹，其他的都是撿來的唄。”
“妹妹？你家人呢？”，陸羽疑惑道。
“他們就是我的家人啊。”，白靈展顏一笑。
陸羽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加詢問這女人的身世。
“養這麽多孩子不累嗎？”
白靈抿了抿嘴道：“累啊，但能怎麽辦？總不可能看著他們餓死吧，都是些沒家的可憐娃娃呀。”
“你到是菩薩心腸。”，陸羽輕笑一聲。
白靈無所謂地攤了攤手，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
“對了，你要找的人叫什麽名字，我對這一片很熟的。”
陸宇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但我知道他們母親叫馬冬梅。”
馬冬梅，三十四歲，死亡距今已有三年，生有一兒一女，其三十歲時丈夫從軍大奉邊關，於北方雪原蠻族入侵之時陣亡前線，領取一筆朝廷撫恤金後帶著一兒一女艱難度日。
後出城訪友途中被一夥路過山賊擄至兩百裏外的山寨之中，受盡淩辱而死。
後山賊被當地官府剿滅，陸羽路過山賊廢墟之時發現其怨魂徘徊其中，不斷呼喚著兒女姓名。
陸宇助其恢複清明，問明緣由後將其帶回道觀之中，並許諾將帶她見其兒女最後一麵。
“馬冬梅……這名字好熟悉啊.……”，白靈喃喃道。
陸宇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認識？”
白靈認真想了想，隨即恍然大悟，“是不是三年前官府通告死了的那個馬冬梅……她是不是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陸宇點了點頭，三年前死亡，有一兒一女，那應該沒錯了，於是點頭道：“對，你知道他們家現在在哪嗎？”
白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們已經不在那了。”
“那他們去了何處？”
“男孩叫董飛，當時九歲，女孩叫董秋雁，當時十三歲，在他們母親死後就被他們伯伯趕出了家門，我見他們可憐，便將他們收留在了我家。”
“然後呢？”陸宇急忙問道。
白靈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唉聲歎氣道：“董飛十歲時染上了怪病，我找了好多郎中都沒能將他治好，最後還是死了，不久後董秋雁也被她伯伯私下賣到了萬紅樓，我沒辦法從裏麵把她救出來……”
陸羽怔了怔，捏了捏手指，心中有點憤怒。
真是淒慘都不足以形容這一家人。
隨即看向了白靈，“能不能找個沒人的陰暗之處。”
白靈害怕地看著陸羽，大白天的這人想幹什麽.……
最終還是七拐八繞地帶著陸羽找到了一間廢棄的陰暗房屋。
進門後便後退兩步，離他足有三丈遠，隨時做好了逃命的準備。
陸羽懶得理她，展開百鬼圖，輕輕一抖，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突然出現在了身前。
白靈被眼前這一幕嚇得瞪圓了眼，不過終究是個女飛賊，膽子比一般人大了不少，反應過來這婦女應該是一隻鬼了。
然後悄悄看了看那自己帶在身上整整一晚的畫卷，臉頰抽了抽。
若是沒記錯，那圖上還有二十來隻吧……
“陸道長，這是哪？可是快到我家了？”
馬冬梅一出現便對著陸羽急忙問道。
百鬼圖中的鬼魂平時皆處於沉睡之中，隻有至親之人靠近時才會醒轉過來，因此她此前並未聽到陸羽與白靈的對話。
陸羽思?片刻，還是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與她說明。
馬冬梅聽聞之後跪坐於地，雙目失神，渾身顫抖。
陸羽暗歎一聲。
兒子病死，女兒被賣入青樓，任哪個爹娘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都會崩潰吧。
若非鬼魂無法哭泣，麵前這女人應該已經淚流滿麵了。
陸羽搖了搖頭，卻發現一絲淡淡的紅芒正自馬冬梅體內浮現！
這是要以怨鬼化厲鬼的征兆。
陸羽眼疾手快，手指迅速恰了個清心訣，大喝一聲：“醒來！”
婦人渾身一震，體內的紅芒這才消失不見，麵色淒然地看著陸羽，猛然下跪。
“陸道長，求求你為我和我的孩子報仇.……不然我就算化為厲鬼也是要去尋仇的！”
陸羽麵色一冷，“你若敢化厲鬼，我頃刻間便將你打散！”
婦人跪伏著的身軀抖了抖，默然不語。
片刻之後，陸羽方才說道：“你起身吧，你所受不公我自會為你平複，讓你好安心上路。”
“謝謝陸道長，謝謝陸道長！來生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婦人朝著陸羽連連磕頭，若非鬼體，隻怕此時已磕得腦漿橫流了。
待婦人起身之後，陸羽才再次說道：“現在有個問題，你是想先去看你兒子，還是先去救你女兒？”
婦人僵滯片刻，嚅囁道：“小雁應該現在應該沒有什麽危險.……先去看看我兒子吧……”
陸羽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這世上重男輕女的思想真是根深蒂固啊，就連死後都受其影響。
陸羽再次將馬冬梅收進了百鬼圖中，走向了白靈。
“帶路吧。”
白靈頓時一個激靈，看向陸羽，茫然道：“啊，去哪？”
陸羽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姑娘在發什麽呆呢。
於是解釋道：“當然是去董飛的墳前，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在哪。”
白靈連忙說道：“當然知道在哪！”
隨即帶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