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白兔
隱身術算是一門奇術,並不需要多高的道行便能施展。
陸羽很輕鬆地就將它從白靈那學了過來。
缺點便是維持的時間太短,僅僅半刻鍾而已。
但對於此時的陸羽來說已經完全夠用了。
陸羽離開雅間之後,在樓內稍轉一圈便發現了後院的入口,然後找了個沒人注意的地方,施展隱身術,大搖大擺地通過了十幾名護衛把手的通道,進入了內院之中。
隻是麵前的一幕讓陸羽有點傻眼。
內院與外院可謂是天差地別。
上百座獨立小院鱗次櫛比,坐落其中。
整個後院綠樹成蔭,氣氛幽靜,沒有任何喧嘩之聲,隻是偶爾有淡淡的琴聲蕭聲自院內傳出,就連那院中之人的說笑之聲都是極低的。
每一座小院門口皆掛有一個大紅燈籠,大部分都已點亮,說明此間院中的主人今晚已經有了客人,旁人莫入。
道路之上,偶爾有幾個龜公與丫鬟提著燈籠,低著頭顱腳步充充,就算路過陸羽身邊,都沒人抬頭看上一眼。
更別說有前來迎客的老鴇了。
陸羽有點懵,這是一個青樓該有的樣子嗎?
不過想了想就明白了過來,這內院應該是由客人自行挑選姑娘的院子上門,至於到來的客人接不接,那就是由院子裏的姑娘做主了。
內院姑娘挑選客人,外院客人挑選姑娘,這內院與外院的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別。
高端,隱秘。
陸羽真有點好奇這萬紅樓掌櫃是何人了,當真是個奇才。
不過這卻是有點苦了陸羽,如無頭蒼蠅在這內院之中轉了半天,真是無從下手。
倒是在路上見到幾個欲入未點燈姑娘院門,卻被姑娘拒之門外的倒黴蛋。
考慮了半天,終究還是決定找個未點燈籠的院子進去詢問一番,興許能找到點線索。
於是隨便找了個未點燈的院子,上前敲了敲門。
不一會院門便自內而開。
一個提著燈籠的丫鬟站在門內,打量了陸宇一番,眼前一亮。
“公子可通音律?”,丫鬟詢問道。
音律?
陸羽搖了搖頭,“不通.……”
丫鬟眼中略有遺憾,不過還是歉意道:“那還麻煩公子移步別院。”
隨即關上了院門。
陸宇看著緊閉的院門,嘴角扯了扯。
隨即搖了搖頭,走到了另一處未點燈籠的院門前。
敲門後又是一丫鬟站在了門後。
“公子可精通書畫?”
陸羽扭頭便走。
太難了。
難道必須得精通一項技藝才能夠入得這內院姑娘房內。
這誰定的規矩啊?
隻是不知有沒有要求道術的姑娘,這個陸羽自信還是很精通的。
不過隨即便搖了搖頭,壓根沒這個可能吧……
正愁眉不展之時卻發現自己已然走到了這內院的末尾。
麵前隻剩下一座修建在小坡上的獨立小院。
隻是這小院比起其他的小院來說要更加大上一些。
門口並未有燈籠亮起,陸羽再次朝著小院走去。
上前準備敲門,卻發現院門僅是虛掩,並未關上。
想了想還是輕輕敲了敲門。
卻無人回應。
陸羽這才輕輕將院門推開,朝裏望去。
卻見一身著綠衣的嫵媚女子正坐在院中,端著酒杯,臉頰微紅,媚眼如絲。
女子轉頭看向陸羽,眼中玩味道:“公子,可否就這月色作詩一首?”
陸羽輕笑一聲,“好。”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台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
別的不行,背詩還是不慌的,這首前世蘇軾的春宵,陸羽極為喜愛。
女子眼睛一亮,“好詩,好詩,不過似乎不太應景啊。”,隨即對著陸羽招了招手手,“公子過來坐罷。”
陸羽點了點頭,來到女子身前落座。
女子取出一酒杯斟滿,推到了陸羽身前,看向陸羽的眼中波光瑩瑩,檀口輕啟道:
“公子,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陸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沒有絲毫停頓,對女子的話語恍若未聞。
入口的酒水溫醇中帶著一絲清甜,並不醉人。
若說柳北的酒如那胭脂烈馬,脾氣火爆,那這酒便如小家碧玉,從頭至尾都透著一股溫順柔和。
口中酒水下肚,陸羽擦了擦嘴角。
“一見鍾情?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
女子噗嗤一笑,樂不可支,嬌嗔道:“討厭!可是人家就是對公子一見鍾情了嘛。”
陸羽擺了擺手,看向身前女子,如多年老友一般。
“別鬧了,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姐呢?”
女子聞言輕哼了一聲,“一來就知道問姐姐,我就不告訴你。”
麵前女子名為蘇伶,還有個姐姐名為蘇舒。
非人,是妖。
兩隻被餓狼圍住的白兔在七年前被陸羽救下,帶回桃花山中悉心照料了三年,但在某次回山之後,兩隻白兔卻失去了蹤跡。
他曾問過師父,但師父不說,他也就沒有再問。
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如此戲劇性的相遇。
初時他並未認出眼前女子,畢竟當時兩隻白兔雖有靈智,但都還未化形。
在走進後才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三年朝夕相處,那股氣息就算再多的胭脂水粉都無法將其掩蓋。
陸羽看著身前已變得優雅嫵媚的女子,微微一笑,“不說就不說吧,那就說說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吧。”
蘇憐卻是狡黠一笑,風情萬千,“這萬紅樓本來就是我的,我為什麽不在這裏?”
“萬紅樓是你的?”,陸羽微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道:“我倒是好奇你們這幾年發生了什麽。”
難怪他會覺得外院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不就是他曾經無聊之時,抱著兩隻小兔子給她們說過的前世賭場嗎?
“這是秘密,可不能給你說。”,蘇憐微眯著眼,臉上滿是笑意。
“那你能跟我說什麽?”,陸羽略有無奈。
“我能給你說姐姐去哪了。”
“你不是不給我說嗎?”
“討厭,我突然又想告訴你了嘛,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那你說來聽聽。”陸羽倒是好奇了起來。
蘇憐一臉神秘,俏臉緩緩朝著陸羽靠近,將紅唇湊到了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姐姐去皇宮裏當貴妃了!”
陸羽頓時駭然。
貴妃!
一隻兔子精跑到皇宮裏去當貴妃!
這蘇舒是不想活了不成!
那皇宮之中少不了天師,蘇舒一個道行淺薄的妖精如何騙得過天師的火眼金睛?
“誰讓她去的!”,陸羽皺眉問道。
蘇憐搖了搖頭。
“那她為何要去皇宮裏當貴妃?”
蘇憐還是搖了搖頭,不過卻是對陸羽安慰道:“放心吧,姐姐貴妃當得好好的,不會有什麽事,若是姐姐出了事,這萬紅樓也不會是我的啊。”
陸羽眉頭越發皺緊,蘇憐的神神秘秘模棱兩可,下山以來所經曆的一連串事情,讓他如身處迷霧之中,卻又無力去撥開身前迷霧。
頓覺心中莫名壓抑。
拿起石桌上酒壺,直接朝著口中灌去。
蘇憐則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後,將手放在了他的肩頭,輕輕揉捏了起來。
為小姐去取酒的丫鬟琴兒剛走入院門便愣在了原地,端著酒壺的手微微一抖,差點驚呼出聲。
我看到了什麽?
那個坐著的男人是誰?
從未靠近過男人的小姐居然站在一個男人身後給他揉肩?
完了,我是不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小姐不會把我滅口了吧……
就在琴兒站在門口進退不得時,蘇憐轉頭看了看她,“琴兒,過來把酒放下吧。”,手裏揉肩的動作卻未有絲毫停頓,神色自若。
琴兒這才上前將酒壺放在桌上,退後兩步,站在了一旁。
“你先下去吧。”,蘇憐再次說道。
琴兒頓時如蒙大赦,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門外。
心中卻是疑惑起了那男子究竟是何人,竟與小姐的關係如此親密。
雖然那位公子長得挺俊,但卻從未見過,她在這內院之中也待了不少時日,沾安縣中能叫出名號的基本都有過一麵之緣,可沒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啊。
而且小姐院子可是從未有男人進入過的。
殊不知這沾安縣的土皇帝,杜家的小公子都無法踏入這小院一步。
自己不過是去取了一壺酒而已,這麽短的時間發生了什麽?
可惜無論小丫鬟如何冥思苦想,都無法想出個所以然來。
陸羽伸手拍了拍搭在肩頭的玉手,“行了,你先坐下,我問你點事。”
蘇憐卻是不依,自顧自給他揉著肩膀,手中力道卻重了重,不滿道:“原來你是因為有事才來找我的啊,虧我還以為你是專門來看我的。”
陸羽則是滿臉無奈道:“我都不知道你在這裏,如何來看你,我是想在這尋找一位叫董秋雁的姑娘的。”
董秋雁?
姑娘?
蘇憐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寒芒,手中力道猛增,嘴裏卻柔聲道:“董秋雁是誰啊?她是公子你什麽人啊?”
陸羽頓時就疼得扯了扯嘴角,嚴聲道:“別揉了,肩頭都要給你揉碎了,先坐下。”
蘇憐這才收回了抓著陸羽肩膀的手,款款坐在了他的身旁,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陸羽無視了她的眼神,緩緩給她說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完之後蘇憐這才眉開眼笑,直接朝著院外喊道:“琴兒,去叫楊總管查查咱們院內有沒有曾經叫董秋雁的姑娘,有的話讓他把人帶過來。”
“是,小姐。”,琴兒動身朝坡下走去。
“楊總管主管內外院所有事物,對著萬紅樓一切極為熟悉,讓他去找人會輕鬆很多,隻要院內有這個姑娘,就肯定能找到的。”,蘇憐對陸羽解釋道。
陸宇點了點頭,“多謝。”
蘇憐頓時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對了,你為何要在這開上一間青樓?”,陸羽疑惑道。
他並不反對青樓的存在,但考慮到青樓中逼迫良家婦女的那些橋段,總會有點厭惡。
“這萬紅樓以前就有的,隻是在姐姐當上貴妃之後才成為了我的財產。”,蘇憐解釋道。
陸羽了然地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問道:“你們萬紅樓還從外麵買良家女子?”
陸羽記得白靈說過董秋雁是被她伯伯私下賣入的萬紅樓的,是以有此一問。
蘇憐盯著陸羽看了看,隨即轉過頭,冷哼一聲。
“怎麽了?”,陸羽疑惑道。
“你汙蔑我。”
“.……”
“我買的都是身世淒慘無所依靠的女子,而且入院之後是否接客全憑自願,不願接客也可以在這內院之中做個清倌人或者丫鬟。
而且隻要年限一滿,無論丫鬟或是姑娘都可自由離去,絕無強迫一事,同為女子,我隻是想在這個世道之中給這些身世淒苦的女子一個安身之地罷了。”
陸羽聽完放下心來,咧嘴一笑,“那在下就給蘇憐姑娘賠個不是了。”
此時的蘇憐,一如當初生氣之時便會拿屁股對著他的可愛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