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現在風水輪流轉
霎那間,一切都仿佛暴露在夜色之下。
黑色的披風在月色下如同黑色的霧氣一般,隨著殊野的動作飛到了一旁的竹枝之上,兀自搖曳,驚下一陣枯葉。
而鵺灼一個轉身,背上的人便已經脫離他的身體,落在地上。
在披風掀開的一瞬間,那披風下忽然便有一陣如雲似霧的白紗散落在地上,這種白紗的質量根本不是哀酒身上有的,這種白紗……。
果然。
當鵺灼一個推手將後背的上的人推離自己的一瞬間,那白紗主人的頭發也是直接散亂而下,哀酒的頭發是長,可是哀酒的頭發,還沒有長到腳踝之下拖地的地步。
看到那如同水草一般的頭發的時候,殊野的心裏,忽然一涼。
沒錯了,定是她。
白衣脫身而下,一甩廣袖衣尾,仿佛一陣白色的煙霧在她的周身沈騰落下一般,仙氣中帶著一縷詭異。
她的長發隨著她的轉圈而甩出來了一個弧度,當她定住腳步的時候,頭發正好甩到身後,仿佛一個尾巴一般。
拖拽冗長的白紗,堆堆疊疊在第上,仿佛一朵白花一般,而這白花中的主人,正是他們前不久見過的那個山魅。
那個手帕,果然是她的。
殊野心下了然,卻也疑惑異常,他不知道這山魅,是何時何地偷梁換柱暗渡陳倉的。
對於這一點,鵺灼也同樣是有些迷惑,雖然按照常理來說,這個時候鵺灼應該是懷疑殊野和山魅串通一氣,因為殊野一直在馬車裏守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山魅怎麽有可能來換掉哀酒?山魅是厲害,但是到底也並非是可以改時換空的神仙,她們到底也是法力有限,不然的話,就這一座山的山魅,早就能夠下山統一四國了。
但是,鵺灼卻沒有懷疑殊野,並非是因為殊野前不久為了他幾乎是要將命給賠出去,僅僅是因為,殊野沒有這個動機和目的,並且,殊野也不可能是一個被輕易魅惑的人。
要知道,什麽人最容易被魅惑?是心裏有欲望的人,在人世浮沉中的人,最容易被各種各樣的美色欲望給迷惑,而自己卻不自知,所以說,山魅道行再高,也拿一個心地純淨的孩子沒有辦法,它們魅惑不了孩子,因為孩子他們根本沒有經曆過人情世故,心裏的欲望隻有最簡單的求知欲,這種欲望,對於山魅來說,是最不值錢了。
山魅的可怕之處,有兩點,一是殺人,二是讓你絕望。
他們為人為妖之時,到底經曆過了什麽,無人知曉,但是這天底下大多數的山魅,最喜歡看的,便是一個道貌岸然的人,露出他最原本的麵目,看著一個原本滿口仁義道德的人,變成他最原本的模樣,他們喜歡看血淋淋的事實,也喜歡看人類因為欲望,而自相殘殺。
同時,他們自己,又是世間最美的存在。
貌美與醜惡的對比,怕是他們最喜聞樂見的事情了。
而殊野是一個心裏沒有太多醜惡欲望的人,從殊野可以舍命就自己便可以看的出來這一點,鵺灼出身尷尬,空有血統,卻連一個名分都沒有,更別提將來有權有勢了,而殊野不同,殊野在知道了鵺灼的身份之後,沒想過從他的身上撈取什麽任何的好處,而僅僅隻是因為萍水相逢拔刀相助,便願意同他經曆人間生死,他有欲望,卻是善欲。
山魅蠱惑不了他的。
既然殊野不可能被蠱惑,這殊野也不可能會忘恩負義的將哀酒出賣,要知道,如果沒有哀酒,便沒有今時今日的他們二人。
這一點,殊野的心裏也非常的明白。
可是,這哀酒,到底去哪了?
“初次見麵,不對,是故人重逢,甚是歡喜”那白衣似乎是惡作劇得逞一般,看了眾人一眼之後,便扭頭看向了殊野,然後一字一句都一副閨秀模樣的說道。
看著這妖孽故作玄虛,殊野隻是負氣一丟自己剛剛抽出來的白紗,然後說道“到底何方妖孽?將哀酒交出來!”。
說著,殊野便一副恨不得要衝上去將這山魅給碎屍萬段的模樣,畢竟,殊野這是被耍了報複的節奏啊。
這山魅肯定是想,自己丟下手帕傳情,他殊野不屑一顧的丟了,這山魅麵子上掛不住啊,所以便又追了過來,這不是報複是什麽?這絕對是報複。
而鵺灼卻是淡定許多,或者說,此時此刻,沒有人比鵺灼更擔心哀酒了,但是鵺灼強忍住自己沒有發作,而是伸手將殊野給攔下,自己上前一步,然後說道“不知姑娘與我無怨無仇,為何戲弄我二人,敢問在下夫人在哪,她凡人軀體,性命垂危,這夜色太涼,山野夜獸又多,若是傷了她一星半點,我不知該如何對待姑娘”。
“娢縞,將人還給他”還沒等娢縞說話,那青雉卻似乎是站在了殊野鵺灼這一邊,忽然開口如此說道,語氣清冷,頗有震懾之力。
可是那娢縞卻是一副仿佛沒有聽見的模樣,隻是繼續巧笑倩兮的看著殊野,然後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將我手帕丟了,現在又拿了回去,現在我來了,是不是該歸還與我了?”。
聽到了娢縞這麽說,殊野像是被調戲觸怒了一般,氣的火冒三丈,他北懾小魔王何時何地被人如此氣過?從來都是他殊野氣別人氣的牙癢癢好不好?現在風水輪流轉?報應來了這是?
隨即,殊野便笑了笑,然後略帶邪魅的說道“好啊,你的東西,自然是要……”,說著說著,殊野忽然將手帕往天空中一扔,正當那娢縞似乎要伸手去接的時候,殊野趁著一旁的小胡子一個不留神,抽出小胡子的劍,飛身一躍,一劍將手帕劈開兩半,隨即落下之後,挑眉看著娢縞,接著說道“愛要不要”。
話音剛落,手帕落地,各自為塊。
那娢縞的手似乎保持一個要伸出去的動作,看到了這手帕之後,可謂是臉色發白,白的都快和她的衣服一樣了。
雖然對於殊野的做法,鵺灼是不讚同的,畢竟說白了,他還想要從這娢縞的手裏將哀酒給要回來呢。
可是,這殊野到底是年少氣盛的江湖脾氣,既然殊野已經這樣說了,這樣做了,鵺灼也就不再扭捏,直接上前,眉眼之間透露這一陣凜冽的殺氣,然後繼續說道“哀酒在哪”。
四個字,雖然聽起來語氣似乎沒有多少低吼,但是震懾力卻是足夠嚇人,別說小胡子他們了,就是娢縞聽到了鵺灼的話,心裏都猛然一怔,尤其是對上鵺灼的眼睛,他的眼睛……。
娢縞一開始沒有注意到,她隻以為這鵺灼是一個比這少年還要俊美的存在,不過看起來實屬太過陰鬱邪魅的些許,不如他殊野看起來朝氣蓬勃,這種人,看他一點點崩潰,朝氣不再,那才是她娢縞最大的樂趣。
而現在,她卻感覺到了一絲威脅。
這個人,不簡單。
他的眼睛,讓娢縞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妖神大人。
那個女人,是天下所有妖魔鬼怪的噩夢,不過,她已經死了好久了,可是這人的眼睛……。
正當娢縞慌神的時候,青雉忽然飛身一躍,來到了娢縞的麵前,神色冷清的繼續說道“將人還給他”。
聽到了青雉的話,娢縞突然回神,妖神都已經死了,和昔日他們的噩夢汨君一樣,魂飛魄散,妖神的屍體被封印,她怎麽可能還回來興風作浪?
想到了這一點之後,娢縞才看了看青雉,接著一副不屑的笑了笑,然後說道“現在這不是你的地盤,我憑什麽聽你的話?”。
“如果你不還人,別怪我不顧情麵”青雉倒仿佛像是鐵了心一般,語氣態度都堅持異常,聽的一旁的小胡子和棕色衣服都從這接二連三的驚嚇裏緩過神來,然後暗自討論。
最後,他們二人似乎是得出來的一個結論,那就是,現在的局麵是,這原本看他們不順眼的人,在替他們要人?
並且還一副“你要是不給我就為了他們這些凡人和你這個同族翻臉”的模樣,這局麵,是不是變化的有些快?
這感覺,有些讓人看不懂啊……。
而鵺灼和殊野心裏也是各自在打鼓,這青雉的態度實在是太過曖昧了,一開始出來阻攔他們,接著現在又替他們要人,這青雉是不是人格分裂?還給他們兩個撞到了?
“情麵?嗬嗬,自從妖神和汨君死了之後,你還在乎什麽?我的畢生修為毀於一旦,隻能在這裏做一個小小的山魅,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娢縞聽了青雉的話,似乎是打開了一個新的劇情話匣子,直接便將眾人說的一臉懵圈。
而青雉卻依舊是無動於衷,神色冷靜的繼續說道“你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還人”。
“我不還!我憑什麽要聽的話!”娢縞的情緒似乎是有些激動,但是殊野和鵺灼根本對她們兩個山魅間的恩怨糾葛沒有興趣,不管她們兩個是姐妹反目還是什麽其他愛恨情仇的爛俗橋段,他們二人都沒有興趣,殊野和鵺灼,指望要找到哀酒。
所以,他們兩個扭頭便向來時路飛奔而去。
徒留小胡子二兄弟不知何去何從,一時間,他們兩個隻能尷尬的看了看青雉娢縞,然後說道“你們繼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