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恍若置身於地獄
世界上相似的東西太多了,人也好,物亦然,總是有很多的東西都有一種別樣的相似,有的是局部,有的是整體,雖然不可能一模一樣,卻也足夠勾起諸多記憶。
對於這哀酒的眼睛,青雉是有一定的記憶的,青雉的記憶不多,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她能夠記住的東西,便不可能會記錯。
哀酒的這一雙眼睛,像的不僅僅是輪廓,還有眼神。
那種一睜開眼睛,仿佛是什麽可怕致命卻又蠱惑人心的東西重現了一樣的存在,讓青雉的心裏真的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說。
太相似了,甚至在剛剛的一瞬間,青雉還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她和鵺灼,到底是什麽人?
“你醒了”看到了哀酒醒來了之後,鵺灼最終也僅僅是說出口了這三個字,原因很簡單,因為對於鵺灼來說,他就算是再多的話,這一刻也全部僅僅變成了一句如此不痛不癢的問候,畢竟現在哀酒才醒,很多事情不適合現在問,很多話,也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但是哀酒不同。
她剛剛醒來,一瞬間腦袋空白了一瞬間,隨即,哀酒忽然想起來了自己原本是在皇家獵場來著,和十二樓的人可以說是打了一個你死我活,最後臨危之際,她暈了。
當時的哀酒真的是要扛不住了,她幾乎可以說是在一瞬間,經曆了一場可怕的酷刑,就在哀酒暈倒的一瞬間,她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她感覺已經的五髒六腑仿佛在被油炸,自己的身體正在撕裂,所有的肌肉似乎是在按照自己的肌肉紋路再被一塊一塊的撕扯下來,並且有人似乎在將她的腳趾頭一根一根的剪短,自己的腳腕正在被敲碎,小腿骨頭在被蛇狀生物吸食骨髓,骨盆似乎一瞬間四分五裂,自己的肋骨紮穿了自己的身體,兩條手臂正在被千刀萬剮,自己的脊背處似乎被人掀開了一層皮,往皮裏麵塞蛇蟲鼠蟻,她的脖子似乎被什麽滾燙的鐵鎖給緊緊的絞殺在一起,腦袋裏仿佛就是被掀開了天靈蓋然後在裏麵澆了一勺子滾燙的熱油一般。
這是能夠用需要比擬的痛感,實際上當時的哀酒,真的是叫出來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在一瞬間崩潰,理智,身體,進入到了一個死亡的境界。
然後,哀酒暈了。
實際上,哀酒是一個非常能夠容忍疼痛的人,尤其是這反噬之痛,雖然是會讓你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但是你卻暈不過去,不是這疼痛的感覺沒有達到極限,沒有到達一個讓你直接暈過去的臨界點,而是這種疼痛,是身體自我的懲罰,它就是要讓你去感知這種痛,自然不會讓你暈過去。
可是,這一次卻不同了,原因很簡單,因為哀酒的身體扛不住了。
並不是身體的承受能力扛不住,而是哀酒的生命,不能夠承受了。
她已經幾乎沒有血液了,一個人的生長,身體的運行,都是通過血液的流動來變化的,而哀酒的身體裏幾乎沒有了血液,她的身體機能也就完全不能夠支持她存活下去,所以,疼痛自然不能夠持續,因為,通俗點來說,當時的哀酒,已經死了。
她的身體是死了,但是哀酒的意識還在,並且因為哀酒的血液和常人不同,你說她是死了,她符合死亡的標準,體內血液幾乎已經不能夠運轉,內髒停止活動,她不就是死了麽?
可是她的脈搏卻還在,她的體內,還有最後的一絲血液在吊著哀酒最後一口氣,這些血液具體能夠消耗多久,卻也不好下定論。
直到來到了這裏,在哀酒和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實際上是鬼使神差的小黑小白找到了哀酒,小黑將自己的血魂喂給了哀酒之後,哀酒體內的血液才開始瘋狂的細胞分裂,她原本虛無的四肢百骸,開始慢慢的填充,骨血仙草的精血在哀酒皮膚之外杯水車薪的補給,慢慢的,哀酒的身體,開始複活。
血液開始滋潤了哀酒所有幹枯的血管,脈搏開始跳動,內髒開始工作,身體裏開始造血,大腦開始清醒,哀酒終於醒來。
她雙眼直直的看著鵺灼,麵無表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暈過去了多久,她隻知道,自己仿佛掉入了一個無窮無盡的黑暗,黑暗中,哀酒動彈不得,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仿佛在被一把不怎麽鋒利的刀子一點點的割下自己的肉片一般,那種磨砂的感覺,和肌肉撕裂的痛感混合在一起,哀酒想哭,卻哭不出來。
恍若置身於地獄,還是最可怕的那一層。
這隻是一種比喻而已,這種折磨的痛感,仿佛無窮無盡一般,她在黑暗裏,一動都不能動的這樣被折磨著,一直到剛剛醒來。
她似乎已經麻木了,她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疼痛了,哀酒隻感覺,自己醒了,脫離了那個可怕的黑暗,她終於醒了。
隻是,這裏是哪裏?這個人……,這個人是鵺灼,她認識,就是為了救鵺灼,自己才會經曆這些東西。
忽然,哀酒有一個念頭,假設自己下了如此血本選擇的鵺灼,不會為自己所用的話,哀酒可能會直接和鵺灼同歸於盡。
鵺灼不知道,哀酒到底經曆了什麽樣的慘無人道的一切,這不是死亡能夠比擬的事情,在那個無窮無盡的黑暗裏,哀酒除了一直心裏默念“救命”,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徹底的死亡。
不過現在好了,自己扛過去了,自己終於扛過去了。
“這是哪裏?”哀酒冷靜的仿佛剛剛醒來的不是自己一般,突然麵無表情的看著鵺灼如此說道。
對於哀酒這種冷漠的表現本來正在心裏疑惑的鵺灼,一聽見哀酒沙啞著聲音在問這個之後,鵺灼雖然疑惑哀酒為什麽是這樣的一個態度,但是鵺灼還是回答道“這裏是九虛幻境,你暈倒了,我在救你”。
我在救你。
哀酒忽然反應了過來,自己現在貌似正是一絲不掛的坐在溫泉之中,人家泡溫泉都是各種各樣的花瓣,但是她的溫泉裏麵卻是一朵一朵綠色的青蓮和粉白的花瓣交相輝映……。
忽然,哀酒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接著是自己的脖子,自己的胸,還有雙臂,肚子,和雙腿,嗯,自己四肢百骸還健在,一根頭發都沒少,一個傷口都沒多。
看著哀酒一副似乎在找什麽東西的模樣,鵺灼便隨即說道“之前的衣服都燒毀了,你的包袱我放在了客棧裏,你要是需要,我們現在下山”。
“下山?”哀酒一聽,嗯?下山?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
隨即,鵺灼便非常認真的和哀酒說了一下哀酒暈了之後,他和殊野到底幹了什麽事情,這才一步一步的找來了這個地方,然後來到了這北邙,找到了這個救命的溫泉。
鵺灼說的極其的簡言義駭,所以僅僅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哀酒便已經了解到了這所有的來龍去脈。
原來自己“死”後,殊野和鵺灼可是一點點都沒閑下來。
有那麽一瞬間,哀酒感覺自己真的是沒有所托非人,不過,也是鵺灼他們運氣好,自己這一次能夠醒來,完完全全可以說是上天保佑。
對於這一點,哀酒便笑了笑,接著有著悵然的說道“謝謝你,這謝謝你和殊野救了我,還有女娮”。
“如果要說起救,是你救了我”鵺灼聽完了哀酒的話,隨即就如此說道,鵺灼心裏明白的狠,如果不是哀酒,他別說舊疾了,就是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一個問題。
他活不下來的。
十二樓上百號人,哪怕就是那人砸也足夠將鵺灼砸死了,並且,隻要自己瞎了的消息傳出去,那麽他之後的路,完全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可以這麽說,哀酒救了當時的自己,也救了之後的自己。
這一句謝謝,怎麽著都輪不到哀酒來說給自己聽。
而哀酒現在已經蘇醒,腦袋也已經清醒了過來,聽完了鵺灼的話,哀酒忽然又是神秘一笑,一點點也不推辭的說道“嗯,那我就接受你的道謝了,我渴了,你去那邊的小瀑布幫我接點水吧,我自己昏迷很久了,身體要補一補”。
聽到了她的話,鵺灼二話沒說便扭頭摘了一片大樹葉開始去一旁接水,哀酒依舊坐在溫泉中,努力適應極度放鬆的身體,然後開始尋思自己的計劃。
看剛剛鵺灼的模樣,自己和鵺灼一開始的地位已經徹底顛倒了,初遇時的哀酒,和現在的哀酒,已經和當時的鵺灼地位互換了,現在鵺灼要謝自己才對。
也是乘著這個時候,哀酒打算借助自己有恩於鵺灼,所以才要放下身段,然後留在鵺灼的身邊,接著在他身邊開始籌謀計劃,以備不時之需。
她還記得自己一開始為什麽要救鵺灼,為的就是將來拿他鵺灼當一把劍,一把找隉國皇後尋仇的劍。
而鵺灼也一樣,他也在想辦法讓哀酒為自己所用,成為他將來踏血王位的路上,一把鋒利的劍。
拋開最終的目的,他們兩個倒是在這個留住對方的想法上,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