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日之後的事情
當小囹別院大門關上之後,哀酒的心裏,可謂是鬆了一口氣。
“請隨我來”一個小廝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江守的身邊,隨即示意江守和其他的侍衛跟著他走。
哀酒也看出來了那個小廝是要準備置備好她的東西,所以便告訴江守“安排好了,你便回去告訴伯父,一切安好”。
“是”。
待到江守和侍衛都已經離開了之後,哀酒繃直的脊背可算是可以鬆上一鬆了,然後哀酒二話不說,直奔昨夜休息的小樓之中,然後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那個搖椅上,一遍像是已經癱掉了一樣,一邊半死不活的感慨道“可算是累慘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了……”。
而尾隨而來的鵺灼也來到了一旁,端正的跪坐到了一旁,開始泡茶,一邊泡茶,鵺灼還帶著一種玩味的笑意說道“沒想到,你對音律,還有如此深的造詣”。
對於這一句似乎爬帶有一定試探意味的話,哀酒隻是抬眼瞥了瞥鵺灼,接著說道“我好歹也是隉國前太後,琴棋書畫之類的怎麽了?瞧不起我山野出身還是瞧不起隉國皇帝挑太後的眼光?嗯?”。
“隉國先皇挑太後的眼光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是你的這一首蒼山負雪,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如果說一開始的那一句話,是真的帶有一定的揣測意味的話,那麽這一句話,那真的就是鵺灼在誇讚哀酒了,畢竟鵺灼也算是一個精通音律之人,這一首蒼山負雪到底到達了一個什麽樣的境界,鵺灼自然是心知肚明。
而哀酒聽完了鵺灼的話之後,卻是忽然擺了擺手,隨即說道“誒算了算了,看你忽然這麽崇拜我,我怕回頭再讓你大失所望,這可就不好了,實話告訴你吧,我隻會這一首蒼山負雪”。
“嗯?”此話一出,鵺灼倒茶的手都忽然停了一下。
隻會這一首?
不是在開玩笑?
畢竟哀酒彈奏那一首蒼山負雪的時候,那熟練的程度,真的是讓人以為,哀酒是一個真正的琴師,並且,哀酒對音律,似乎也已經到達了一個一般琴師根本不可能到達的境界,所以自然而然的,鵺灼邊疑惑的看了看哀酒。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說,怎麽可能會這麽的巧合,阿聽彈奏的這一首,恰好就是我會的這一首,我可是要說明一下,我可不認識這個阿聽,也沒有和她串通一氣,這完全就是阿聽她自己倒黴,就算是阿聽不彈奏蒼山負雪,我也一定會彈奏蒼山負雪的,所以說,這也許隻是對於我來說的碰巧,對於阿聽來說,可能是她比較倒黴吧”哀酒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語氣和表情上,了真的是一點點都不掩飾自己對阿聽的同情。
而鵺灼也真的是信哀酒的話,因為就這件事情而言,哀酒不可能會騙自己,隻是鵺灼還是有些感慨,這件事情,似乎是有些太過巧合了,畢竟,如果阿聽當時彈奏的不是蒼山負雪,可能她也不至於輸的這麽慘。
“那個阿聽,是九歸茶樓的掌音,素來對音律了解非常,也算是造詣頗深……”然而,還沒有等鵺灼像是隨口一說的將阿聽的背景給介紹完的時候,哀酒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眯起眼睛,雙手放置在下巴之下,看著鵺灼,好奇的說道“怎麽了?心疼她了?是啊,今天這個阿聽是有點倒黴了,可惜了啊,這樣的一個美人兒,就這樣被我拿來開刀了,嘖嘖,也是我不懂得憐香惜玉……”。
對於哀酒的陰陽怪氣,鵺灼一瞬間竟然有一種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才好的心情,隨即便正了正神色,繼續說道“三日之後,你有何對策?”。
“避而不戰,削其鋒芒,挫其心智,敗其氣勢”當哀酒一本正經的說出這十六個字的時候,一旁的鵺灼連遞給哀酒茶杯的手,都微微有些停頓。
但是,這也僅僅隻是一刹那的停頓罷了,將茶杯遞給了哀酒之後,鵺灼隨即說道“不錯的辦法”。
這十六個字,出自《兵書·上鬥篇》,大意就是自己不動如山,挫敗掉對方的氣勢,讓對方自亂陣腳,然後趁機反擊,徹底打垮對方,隻是鵺灼有些好奇的是,哀酒一個姑娘家,懂得這樣的道理似乎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但是對兵書如此了如指掌,似乎是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沒有任何一個父親,會培養自己的女兒看兵書,因為在這個時代裏,打打殺殺似乎就是男人的世界,他們不願意讓自己的心愛之人犯險,一個父親,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兒在戰場上打打殺殺。
隻是,這個哀酒,不僅僅知道帝王之術的製衡,更精通這兵書之中的詭譎攻心,她,到底還有什麽隱藏在背後,沒有讓鵺灼看到的?
“三日之後的事情,誰能說的準呢,搞不好我突然受傷了,沒辦法赴約,她阿聽便不戰而勝了也說不定”哀酒的這一句話,自然不是隨口一說,而鵺灼也聽出來了這一句話的其中深意。
她的意思很簡單,哀酒似乎在懷疑一件事情,因為鵺灼也能夠看的出來,三日之後,阿聽不見得能夠勝了哀酒,但是三天的時間裏,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了。
天災人禍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難以預料,假設阿聽真的是被哀酒氣的紅了眼,這個阿聽,似乎做出來什麽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所以,鵺灼便讚同的說道“阿聽也算是在諸多權貴中的心頭好,她背地裏也算是有一張複雜的關係網,若是阿聽真的是對你下手,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和她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你今日對她說的話,也實在是過份了些”。
“怎麽了?心疼了?”哀酒玩味的了看了看鵺灼,隨即將雙腿抬起來放在了搖椅前麵的台子上之後,拿出來了一個正宮應該有的氣場繼續說道“我告訴你,這還隻是第一個,別說一個阿聽了,在阿奎納到來之前,我不知道得收拾掉多少個阿聽,才能夠在柏寐那邊站的住腳,等到了阿奎納來了之後,那才是一場真正戰爭的開始,假設阿奎納可以為我們所用,那自然是皆大歡喜,我大不了退一步,讓給阿奎納一個位置,如果阿奎納有二心,我也不介意和阿奎納過上兩招”。
“退一步?”鵺灼聽罷了哀酒的話,對哀酒的胸有成竹和遠大謀略,似乎沒有太過看重,而是看重了另外一個關鍵點。
退一步?退哪一步?將他鵺灼拱手讓人?鵺灼是什麽?一件東西麽?還是一個什麽其他的對於哀酒來說,可以利用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鵺灼忽然關心起來了這件事情,並且,這種別樣的關心,鵺灼還絲毫沒有任何控製的,直接表現在了自己的臉上。
這不是鵺灼應該有的反應,他的情緒,很少是這樣不經過任何的思考邊如此紅果果的浮現在自己的臉上的,這種事情,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生了。
但是,手裏捧著茶杯的哀酒,目光卻在窗戶外的景色之上,她根本沒有注意到鵺灼的細微變化。
“不過是退一步而已,給阿奎納讓一個床位,再給她一個皇子妃的頭銜,相信阿奎納會折服在你的美色之下的”哀酒說罷這一句帶有一定調侃意味的玩笑話之後,便又像接著說下去,但是這個時候,哀酒卻聽到了茶杯碎裂的聲音。
尋聲望去,哀酒目光一緊,因為這一個碎裂的茶杯,正是鵺灼手裏的那一個,並且,看模樣,是被鵺灼給捏碎的。
嗯?怎麽了?鵺灼他發什麽瘋了,怎麽忽然捏碎了自己的茶杯?茶杯做錯了什麽?難不成這個茶杯不是他喜歡的顏色?
“退一步而已……,原來如此”鵺灼的這一句話,落在了哀酒的耳朵裏,似乎有些陰陽怪氣,這種奇怪的感覺,哀酒很快便明白了來自於哪裏。
應該是哀酒剛剛說的話,哀酒是想要鵺灼用一個美男計的,但是她沒有考慮到一個問題,鵺灼雖然善於隱藏自己的內心,並且對待他人能夠達到一個千人千麵的境界,可是,鵺灼的心底,也有他不想被別人觸碰的地方,或者是,尊嚴。
鵺灼之前到底經曆過什麽,哀酒不知道,也不知道,一個沒有母親並且被整個皇室厭惡的他,到底是如何在這樣的雲波詭譎之下,平平安安的活到了這麽大的,或許也不是平安,隻能說是勉強。
這樣的遭遇,一定在鵺灼心底最深處,留下了一個傷疤,這個傷疤被鵺灼粉飾的很完美,外人無法窺探其一二,但是哀酒,可能正好是如同今日的蒼山負雪一般,誤打誤撞的,觸碰到了鵺灼心底的那個,禁忌。
然後,鵺灼便炸了。
“我隻是說,我們要利用起來我們能夠利用的所有東西,畢竟我們現在的實力……”然而,還沒有等哀酒這聽起來有些亡羊補牢的解釋給說完,鵺灼忽然便站了起來,隨即背對著哀酒語氣聽不出來任何悲喜的說道“我知道了”。
然後,企圖離開。
他隻是企圖離開,因為他沒有離開成功。
他,就這樣,在哀酒的目光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