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祈風番外（一）

  他是煊翰的太子，皇上的寵兒，可他從來沒有沒有覺得幸福過。因為他的母親，是因為他父親而死的。他離開皇宮，住在虞城，跟著師傅學習。


  跟著師傅，性子也清冷，無欲無求。唯一還想要做的，就是把柳家連根拔起，讓宮中的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也不得安生。


  那一天，烏雲壓城，大雨滂沱，暗夜駕著馬車急駛，卻聽到了微弱的哭泣聲，遮蓋在雨簾中。馬車的速度，想要停下已是不可能。


  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已飛躍而出，把那小女孩抱回了馬車內。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她當時被雨水衝刷得頭發紊亂，一張小臉白皙通透，雙眸微紅，卻更水汪晶亮。她當時看到他時，整張小臉都呆住，連哭都忘記了。


  就是那次的一個見麵，從此注定了他與她糾纏的一生。


  她那是仍是個孩子，晶瑩剔透，粉雕玉琢，竟讓自己心內隱隱喜歡。她失去母親，無人照料，把她留在山上，也是順其自然的。想起娘親臨終遺言，便認他做了妹妹，彌補娘親遺憾。


  她有時調皮搗蛋，有時溫順可人，有時又嬌媚可愛，有一樣卻變不了，那便是喜歡粘著他。他那是覺得她年紀尚小，也便隨了她。後來竟成他了習慣。沒有她在身邊，總是會心神不安。所以他無論去哪兒，都會帶著她，下山辦事，也會當天回來。因為沒有他在身邊，她夜裏總睡不著。


  隨著她的日漸長大，越發出落得可愛動人。想到她十五及娉後，便可選夫嫁人，他也會覺得胸口悶悶不樂。他總以為，那是不舍的情緒。後來回想起來，或許早在不知何時，他就對她超越了兄妹之情。


  她那次來了葵水，他才發現，她是真的長大了。他與她也該注意男女有別，不願再與她同寢。因為縱然是親兄妹，也沒有像他這樣，與妹妹同寢這麽多年的。


  他第一次留她睡在一個屋裏。果然正如他所料想的一樣，她一夜未眠。第二天在馬車上，抱著他哭得淚眼朦朧。他心頭軟軟的，卻心疼得難受。竟一時心軟，哎，她在他心中，終究還是個孩子。


  當他真切地發現她的情意是，心內竟然大驚。他覺得自己犯了一個滔天打錯，總以為她什麽都不懂，而與她同床共枕這麽多年。她是他的妹妹，縱然不是親生的，他卻把她當親妹妹看待。兩人如何能有情？


  他以為，隻要疏遠她，冷落她，與別人成親，便能把事情解決。然後她難過，傷心，絕望過後，便會重新回來，做回他的乖寶寶。可是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沒有想到她的情竟如此至深，為了配得上他，她寧願住破院，努力習武，也不願放下一切，回到他身邊。見她每天都要點著迷香，方能入眠，他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卻不能有一點的心軟，否則前功盡棄。


  當她終於絕望了，跟著丁寒冰離開山莊，他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慌亂。不惜動用所有明處暗處的侍衛尋找，可是仍杳無音信。他與柳沁兒成親當天，她終於出現了，神色憔悴，眼裏帶著深深的哀痛。


  他從未想過，他一生之中最驚慌，最害怕的時刻，接下來就會上演。當他看到她在他懷中，緩緩閉上眼時，心中劇痛悔恨不已。如若可能，他願拿出所以來換，即使對著全天下的人說，他雲祈風愛上了自己的妹妹，那又如何？婚不結了，仇不報了，皇帝他也不要當了，隻要和她在雲夕山頂每天看日出日落，被他毀壞的蓮花池，他賠給她，被他傷害的心，他來償還她，他隻要她能再睜開眼看看他。可是她死了，死前，竟未再看他一眼。


  他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這腐心之痛，刻骨的悔，像是要湮滅他的一切。沒有了她，世上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整個人痛到痙攣，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悲戚之吼。


  可是，他連她的遺體都保不住，被丁寒冰搶了去。他整個人已痛到極致，氣息紊亂，經脈逆流，竟口吐鮮血，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