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秋意濃
墨淩回到宮中,直奔未央宮,臉上帶著怒氣和慌張。
一到殿中,他就命下人打了盆水上來,使勁地搓著雙手,似乎想把手上的髒東西清洗幹淨。
皇後許氏從殿外回來,見到的卻是這樣一副情景,不免感到疑惑,“淩兒這是在做什麽?”
無視了皇後的提問,墨淩頭也不抬,繼續和自己的一雙手較著勁。
無奈之下,皇後稟退了所有下人,上前打量,卻見盆中的水清澈見底,墨淩的雙手也沒有半點汙漬,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洗什麽手?
“淩兒這是怎麽了?你不是去辰王府了嗎?”皇後納悶道。
怎麽才一會兒的工夫,自己的兒子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不提還好,一提就來氣!
墨淩甩幹手上的水漬,胡亂的擦了擦,悶沉著聲,一屁股坐了下來,“還不是因為母後,說什麽墨然不在府上,還說他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讓兒臣去識破他的詭計,可兒臣去了,結果他壓根就沒出去!”
沒出去?不可能!皇後在心底直接否定了這個答案,沒有八九成的把握她是不會讓墨淩去的。
她已經派人打聽過了,有人看見墨然的馬車出了辰王府,帶著他的隨從,自從出府後就再也沒回來過。若不是墨尋那日說沒見到墨然,她也不會起疑心。
眼下,墨然十有八九不會在辰王府,可依墨淩所說,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淩兒,你親眼看到了?”她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沒錯,兒臣親眼所見。”墨淩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他又猶豫了下,繼而不確定地說道:“兒臣確實見到了墨然,但他圍著麵紗,加上光線昏暗,所以兒臣也沒有看的太真切,而是通過他的聲音和體型讓兒臣判斷就是他。此外……他似乎病的很嚴重,身上起了好多紅疹子,說還會傳染,兒臣不敢靠近……所以……”
“所以你就跑回來了?”皇後提高了聲音,又氣又無奈。
既然沒有看到真麵目,怎能斷定那人就是墨然?說不定就是他們精心設計的一出戲,混淆視聽的戲。
靜下心來想一想,墨淩總覺得哪裏不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草率,他頓時覺得懊惱不已,“母後,兒臣再去趟辰王府,這次一定看清他的真麵目。”
“站住!”皇後喝住了正要離去的墨淩,對他的急性子感到萬般無奈,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開口:“你現在再去豈不是擺明了找茬麽,你以為辰王府的人都是吃素的?不急,母後啊……自有安排……”
說著,她臉上揚起的笑臉分外刺眼,墨淩帶回的消息讓她對於之前的猜測,加深了幾分肯定,心中暗道:墨然,無論你去了哪,這次就讓你有去無回!
冷風瑟瑟,月朗風清,最是相思不眠夜。憂傷,彌漫在這個美麗而孤清的季節裏,悲壯又蕭瑟。
夢醒了,難以入眠,夢中的幻境卻總是縈繞在心間,淡淡的憂愁更添秋的延綿……
穆雪打開門,獨自一人漫步在小路間,思緒萬千。她仰天遠望,隻有一輪圓月懸掛在天邊,皎潔的月光斑斑駁駁的灑在路麵上,照亮她前進的步伐。
她走到哪兒,月亮就跟到哪兒,她苦笑暗道:若你不是對每個人都如此,那該多好。
不知不覺,她來到了王府的別院,寂靜的環境讓她不自主地縮了縮身子。
這兒靜的可怕!
環顧四周,院落大門上高掛的四個字奪了她的眼球。
念舞小築?
好奇怪的名字,王府裏竟還有這麽偏僻的院落,不知道裏麵會是個什麽樣?
好奇心驅使穆雪登上了台階,吱的一聲,沉重的大門隨著聲響被推開。
空曠的院落寂靜孤清,沒有任何生氣,仿佛沉睡了一般,隻剩強勁的寒風和簌簌作響的竹梢,在這夜不能寐的夜裏,更是悲情落寞。
不作逗留,穆雪直徑推開了屋門,室內昏暗的光線讓她小心翼翼的前行著,好在皎潔的月光給了她一絲亮光與溫暖。
房間不大,隻有簡單的桌椅,上麵已布滿了灰塵,結了厚厚的一層,想來已空置了許久。
越往前走,穆雪的心越忐忑,赫然,正前方的桌子上立著一塊牌位,上麵刻著的幾個大字吞噬了她的思想。
先妣雪舞之墓!
雪舞!她不是墨然的娘親嗎?難道說……這兒……
她再次打量起四周,桌椅板凳上都積了厚厚的灰塵,可唯獨那牌位上沒有一點汙漬,似乎被人擦拭的很幹淨。
借著月光,她發現牌位的正上方掛著一幅畫像。也許是經過歲月的沉澱,畫像已經泛黃,可依舊不難看出畫中女子的美麗容顏。
潔白的紗衣在空中飛揚,散落在腰間的三千青絲也隨風舞動,魅惑的眸中充滿了悲傷,女子明眸皓齒的傾城小臉上,帶著憂愁,又不似憂愁,眉心的彼岸花魅惑妖嬈。
穆雪癡癡地看著,她仿佛看到了一個女子翩然起舞的景象:素白的衣衫配上絕妙的舞姿,在月光的照耀下翩翩起舞,宛如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神秘又純潔,舞出了她一生的悲歡離合。
正當她看的入迷時,一個聲音赫然從她身後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夫人這麽晚不在屋內歇息,跑來這做什麽?”
“啊…啊!”穆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的大叫一聲,嚇得一直退到了最角落,一動也不敢動。
誰?這麽晚了還有誰會來這?難不成是……想到什麽,穆雪的身子不受控製的抖了抖。
鼓起勇氣往前探出了身子,待看清來人後,她才輕籲了一口氣,放鬆下因害怕而緊繃的身子。
“我說夜,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走路也沒個聲,你想嚇死我嗎?”放鬆了警惕,穆雪沒好氣地抱怨道。
這大半夜的,想嚇死她嗎?
對於穆雪的責怪,玄夜隻是淡淡一笑,繼而神情嚴肅道:“夜已深,夫人還是回去歇息吧,這裏……不是夫人該來的……”
聽玄夜這麽說,穆雪的好奇心更是有增無減,不是自己該來的,那他來幹什麽?
也不拐彎抹角,穆雪直截了當地問道:“那你來這幹什麽?”
“我奉王爺之命在這看守,杜絕一些閑雜人等來擾這清靜。”語氣淡淡,沒有絲毫的起伏。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大半夜的會出現於此,穆雪心想著。
“這是什麽地方,為何會有牌位?”想著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是王爺為他娘親特意修建的,牌位也是王爺刻的,以此來祭奠他逝去的娘親。這兒環境清幽,王爺不允許任何人來此打擾,當他獨自一人時,他會來這抒發對亡母的哀思……”還是那樣平淡的語氣,可在穆雪聽來卻沉重了幾分,多了幾許情感。
難怪,這兒取名喚作念舞小築……
念舞,念舞……這是一個兒子對母親最後的思念!
再看這兒時,穆雪的心緒發生了變化,她仿佛感受到墨然獨自一人站在這兒,寄托哀思的落寞悲傷之情,太苦,太酸……
“夜,你說……王爺的娘親能感受到嗎?”她像是在對玄夜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玄夜沒有回答,透過穆雪望向畫中的女子,很美!美的令人心醉,一如他眼前的女子。
可命運的無常總是令人捉摸不透,所謂的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關上了院落的門,穆雪和玄夜兩人走在小路上,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分外纖長。
“夜,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王爺的?”一路寂寥,穆雪率先開了口。
她覺得玄夜給人的感覺既沉穩又老練,跟墨然很像,在他身上,她總能看見那人的影子。
也許,她是真的想他了吧!
不知道穆雪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玄夜愣了下,心中打起了算盤,是啊,他跟著王爺有多少年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了。
從他六歲那年就進了辰王府,那時的王爺也才八歲,卻有了十八歲的老成和心思。他被秘密培養,強化特訓,他欽佩王爺的智慧與膽識,願意為主子出身入死。
在王府,他是不起眼的隨從;在戰場上,他是武功高強的暗衛,那一刻,他覺得他們是出身入死的好兄弟。
這麽算來,轉眼間十二年過去了……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原來,他們相伴已度過了這麽久的歲月。
“夜,教我習武吧!”臨近月雅閣時,穆雪突然提議道。
玄夜的眸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帶著驚訝,帶著不解,“為何?”短短兩字還是那麽波瀾不驚。
“為了複仇!”
寥寥幾字透著堅定,一如她初來辰王府時的決絕。
她什麽都能忘,唯獨複仇不能忘!
看了她好久好久,突然,玄夜揚起嘴角微微一笑。
“好!我教你!”
說到此,穆雪倏然愣住,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如此爽快,美眸中泛著絲絲感激,如大海般廣袤無垠,望不到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