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風雨欲來山滿樓
月亮高掛在空中，用微弱的光芒照亮人們腳下的路。
雲穆雪手中握著聖旨，抬腿邁在石階上，每一步都異常沉重，可為了救墨然，她必須這麽做。
砰！門被推開，她消瘦的身子出現在墨尋眼前，“穆雪，你怎麽來了？”
雲穆雪二話不說跪了下來，麵色凝重，“尋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王爺吧！如果連你都不救他，他就真的必死無疑了！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求你救救他吧……”淚眼朦朧的小臉看得人不舍與憐憫，可是……
“穆雪，不是我不願意救他，他是我的三弟，我怎麽可能見死不救？但他……”墨尋忽地住了聲，輕歎連連。
“就因為他謀反，就因為他是叛臣，所以你就可以抹去這麽多年的兄弟情，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嗎？”雲穆雪一下變得激動，她自行站了起來，質問道，手中的聖旨更是緊了緊。
雲穆雪咄咄逼人，墨尋拚命搖頭，不是，他不是這樣想的，“不，我沒有要他死，可他手中握有炎國和皇甫國兩國的精力軍隊，你也知道這是個多麽大的隱患！我……我要讓他釋、兵、權！”
雲穆雪輕輕抹去眼角的淚珠，垂眸苦笑，與她預想的差不多，她瞥向手中的聖旨，或許這是救墨然的最後籌碼了……
她深吸一口氣，猛地將聖旨高舉，“這是皇上駕崩之前親筆寫下的詔書，是唯一的聖旨，隻要能救王爺，那這份密詔就是安王爺的了……”
聖旨？父皇竟有立下聖旨？墨尋一怔，衝到雲穆雪跟前，細細打量著她高舉的詔書，滿臉疑惑，“為什麽？父皇的聖旨為什麽會在你的手中？”
雲穆雪側過眸，與墨尋對視，“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這是皇上駕崩之前，親手交到我手上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雲穆雪遞上前，墨尋迫不及待地接過，急匆匆地打開，裏麵的一字一句令他震驚:
“特立二兒子墨尋為新帝……三兒子墨然為攝政王……但……如若兄弟相殘……然兒受到任何傷害及性命之憂，尋兒不得誅殺，見死不救……否則……此詔書廢除……永不成立！”
“皇上似乎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麵，料到有朝一日你們兄弟二人會兵戎相向，所以皇上特意立下此詔書，來護王爺的周全……如果……尋大哥要想繼位，就必須救醒王爺，否則……詔書廢除……永不成立！”雲穆雪美眸一縮，無比堅定，威勢盡顯。
這關係到墨然的生死存亡，她已做好了準備，成，她會勸墨然釋兵權，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不成，她便殺了墨尋，即便被千刀萬剮，她也要做這個惡人，在所不惜！
想著，她一手探進了衣袖，牢牢握住了鋒利的匕首，一觸即發……
墨尋完全沉浸在聖旨中，絲毫沒有注意到雲穆雪臉上的肅殺之意，他眸中掠過複雜的情緒，苦笑著，“父皇真是良苦用心，誓死都要護三弟周全，若是如此，為何不立三弟為帝呢？”
“朕欠雪舞和然兒的實在太多了，為了贖罪，為了彌補對他們母子倆的虧欠，朕必須為然兒做點什麽……”
“然兒雖是三兄弟中最具帝王之相，最聰慧難得的，但他野心勃勃，充滿了對勝利的渴望，這樣的他並不是做帝王最合適的人選……”
“朕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們兄弟二人爭鋒相對，朕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想再失去了……”
“拿著這份詔書，如若尋兒不能護然兒周全，那麽朕情願兩個兒子都不要……情願這偌大的江山轉交他人……”
回想起皇上那晚對她說的話，雲穆雪喜憂參半，她不知道這樣的結局是不是最好的，但比起戰火連天，她寧願用這樣的方式劃下一個句號。
此時，墨尋收了聖旨，神色複雜，“為了救他，你拿出了最有利的一道籌碼，讓我沒有說不的權利，穆雪，為了他，你真的可以付出所有嗎？”
雲穆雪微微一愣，隨即重重點頭，“是，隻要能讓他醒過來，我願意付出所有。”
得到答案，墨尋勾起了自嘲般的笑容，閉上了眼，似乎在考慮著什麽。待他再度睜眼時，他眼底一片精光，“好，我可以救他，但除了這份詔書之外，你還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望著墨尋決絕的模樣，雲穆雪的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咽了咽口水，強裝鎮定道:“說吧，什麽條件？”
“我要你，做我的皇後！”
……
雲穆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來的，沒有思想，沒有靈魂，她拖著疲憊的身子，邁著沉重的步伐……
怎麽會？怎麽會變成了這樣？
忽地，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背後握住了她的胳膊，“穆雪，我……我都聽到了，你……你真的要答應墨尋的條件嗎？”
雲穆雪抬頭仰望，閉上了酸澀的雙眸，苦笑不已，“不然呢？你覺得我有說不的權利嗎？如果我不答應，墨然會死，墨尋無法繼位，整個炎國的江山就會易主，那我不是成了真正的罪人了嗎？你讓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可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旦成了墨尋的皇後，那墨然呢，他醒來後會怎麽想，怎麽做？以他的性子，難道你不怕他卷土重來，殺進皇宮，攪得皇宮雞犬不寧嗎？”蘇寧遠在她身後問道，這些難道她一點兒都不考慮嗎？
聞此，雲穆雪回頭看了蘇寧遠許久，這才慢慢問道:“那你又有何高見？難道你要我背負天下的罵名，做炎國的罪人嗎？”她無奈的話語裏帶著掩藏不住的疲憊與酸楚。
蘇寧遠忽地住了聲，望著她濕潤的眼眶垂下了頭，是啊，他又能怎麽樣呢，事情已經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再說什麽都是沒有意義的。
“你……你想好了嗎？”許久，他才顫抖著聲問道。
“我沒有想好，卻容不得我想，王爺的毒已深入髒腑，耽誤不得了，隻要能讓他醒過來，我做什麽都願意……”說完，雲穆雪冷冷扯開自己的裙擺，揚長而去。
望著她蕭條的背影，蘇寧遠深眸微沉。
此時房內，墨然安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呼吸淺淺，對方才發生的所有的事一無所知，若被他知道，怕是會氣得跳起來吧。
雲穆雪坐在床沿邊，輕輕握住了墨然的手，這一刻，她真希望墨然能跳起來罵她一頓，現在的墨然安靜得可怕，與往常的他截然不同。
“王爺，你快醒過來吧，若是你再不醒，妾身恐怕……”雲穆雪不再往下說，哽咽了聲。
她伸手撫過墨然散落的發髻，望著一無所知的墨然，哭泣出聲，“王爺，求求你趕快醒來吧，你不能就這樣一直躺著啊……你不能什麽都不管不問啊，你是墨然，是孤傲的辰王，你怎麽可以倒下？你讓我怎麽辦啊？”她邊說邊哭，斷斷續續持續了好一會兒，哭累了，便靜靜地趴在墨然的身上，感受著墨然緩慢的心跳。
忽然，她觸碰到了一樣東西，雲穆雪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從墨然懷裏掏出，是一塊令牌，她將令牌翻轉過來。
虎符！是調動兵權的令牌！
雲穆雪一怔，望著牌子上刻著的大字，心一窒。
“墨然手中握住幾十萬大軍，就算我順利登基，可他強大的後盾和力量，讓我這個皇位坐得如何安穩？父皇隻考慮了墨然的感受，又何曾考慮過我的？若是如此，還不如直接將皇位傳給墨然……”
“我不會殘忍地謀害自己的手足，但我也不能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隻要墨然釋兵權，隻要你來到我身邊，那麽所有的紛爭，所有的一切就都結束了……”
“穆雪，我要的很簡單，隻要你留在我的身邊陪我，做我的皇後，等我繼位後，過往的種種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可以讓墨然離開這兒，遠離朝堂政治，遠離你，去過屬於他自己的生活……”
“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我相信，為了墨然，你會同意的……”
墨尋的話如魔音一般，不停的在雲穆雪耳邊回蕩，一個晚上，她隻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她清楚的知道，沒有墨尋的血為藥引，墨然是不可能平安醒來的，她怔怔地望著虎符發呆，心中下了決定……
她將虎符藏入袖中，用手撫摸著墨然的臉，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王爺，若是你醒來發現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著急嗎？會到處找我嗎？當你得知我今日的選擇，你會怨恨我，責怪我嗎？對不起王爺……請你原諒……我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為了整個天下蒼生……不要怪我，你……保重……”她哽咽著說道，在墨然的薄唇上深深落下一吻，含著眼淚戀戀不舍地離開。
就讓一切都歸於平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