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雪子的預兆
剛下完課，就被萬事通通知，被劉老師叫進辦公室。
又是一次月考，雪子考得好像不怎麽樣，劉老師見雪子來了，手上捧著一杯水，在冷冷的空氣中氤氳成一團霧氣向上升騰。
她邊翻著成績單，邊皺著眉頭。語重心長得對雪子說道：“雪子啊，你現在的成績，跟你剛剛進來的成績是沒得比的，進入重點大學的幾率也變小了。”
“是不是最近又發生什麽煩心事了？”劉老師關切得問道。
“沒沒。”雪子臉一紅，心一虛，說話的聲音都抖了兩下。
劉老師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換了另外一種和藹的聲音：“沒關係的，我都知道了，是不是因為跟嘉樂談戀愛的原因？”
雪子驚訝地望著劉老師，臉變得更紅了，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朋友一樣：“劉老師，對對不起。”
“沒關係，在你這個年紀是很正常的，畢竟青春期嘛。可是一定要掌握好一個度，千萬不要因為這個事情而耽誤了學習，在你們這個年紀，隻有學習才是最最重要的，考上一個好的高中才是最最重要的。”
“嗯，我知道了。”雪子把頭深深得埋著。她覺得心裏的羞愧就要在臉上爆炸了。
“好吧，乖孩子，上課去吧。”隨之，上課鈴一響，雪子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暫時離開了這個讓她感到窒息的地方了。
回寢室的路上，她在一直不斷不斷得回想劉老師說的話，她一直一直在反思自己的問題。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因為談戀愛而放棄了學習？又或許自己根本就不能兩方麵同時顧及到？
國語老師的課，她也聽得不是特別明白，就像坐在一條搖搖晃晃的小船上，老師講他的，雪子在想著自己的事情，她越想越煩，越煩越想。
她看見國語老師的臉在空氣中飄飄蕩蕩，空氣中氤氳著一層霧氣。整個教室都充斥著一種奇怪的氣氛，一種她不喜歡的氛圍，那是一種似乎要窒息的感覺，她看見每一個同學的臉，都好像看到了不一樣的生動的靈魂，在這個豐富的年紀裏，顯得年輕和稚嫩。而自己跟他們的年紀所差無幾，可是必須背負著這麽多的思想包袱。
為什麽？我難道還是這樣？或者是說我又跌入了那個奇怪的黑洞？雪子的腦袋一直盤旋盤旋著。旋風似的漩渦像她刮過來。終於，又一次進了醫務室。
意識是清醒的味道，可是她的身體卻一直在沉睡，那個多年之前都在跟她作對的那個黑洞啊，再一次重新出現，以這種猝不及防的方式。它使眼前的女孩失去了理智，同時也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她看見爸爸媽媽了，她伸手去觸摸他們的手，可是當她一伸手的時候，爸爸媽媽的臉就消失了，像破碎的玻璃一樣。她看見他們在微笑，她看見他們的惶恐，她看見他們的無奈，她也看見了他們的寂寞。
無窮無盡的悲傷啊，無窮無盡的寂寞啊。
你們又出現在我的夢中，又是給我一個荒謬的幻想？還是你們也想我了？還是你們在給我一個新的指示？爸爸媽媽，請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好了，她應該沒什麽問題。應該是情緒有一點不穩定。”學校裏的醫生看了看手中的溫度計，摸了摸雪子的額頭。
“好的，謝謝醫生。”嘉樂端來一杯水，順手放到雪子桌子旁邊。
幾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眼睛睜開的，睜開的瞬間似乎連眼皮都要扯掉。當陽光一絲一絲得射進來的時候，雪子仿佛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仿佛又破繭重生。
她感受到的無窮無盡的孤獨。在這一瞬間——幾乎全部都能化作無助湧了出來，她一把抱住嘉樂，不由分說得抱住嘉樂，身上冰冷的氣息終於一點一點變得溫暖起來，或許， 隻有在這個時刻，她才感覺到她的一點兒開心之處，或許在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自己其實並不孤獨。
嘉樂什麽話也不說，他伸開手從後麵環住雪子，輕輕地摸著雪子的頭發。他知道她的心事，她也知道她的痛楚，他默默地待在雪子身邊，什麽也不說。
“別怕，什麽都會好的。”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為什麽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都因為一場夢，或者一次浩劫就被摧毀得這麽寸草不生，可是我的內心明明是向往著光明和自由的呀，可是為什麽當黑暗一旦侵入的時候，我還是沒有辦法去阻擋那些可怕的黑色分子，不光你在也好，你不在也好，為什麽我總是不能像別人一樣自由自在的？我明明那麽努力得在忘記啊。”
“一定都會好的。我會讓你過上你想要的生活，不管是精神上，還是現實上，我都會盡我的全力。讓你感覺到幸福的。”
嘉樂吻住雪子的嘴巴：“相信我。我可以的。”
雪子的眼淚滴答滴答得落在臉上，最後弄得全臉都是鼻涕。
“你傻不傻啊？雪子。”
嘉樂望著窗外的樹，冬天的樹漸漸都已經偏向枯黃了，葉子大片大片得落了下來，生命在這個時候，也會顯得它的可貴之處。冬天，已經來了，春天一定不遠了吧。
嗯，一定是的，我和雪子的光陽也將透進來。
嗯，一定會的。
從老師辦公室裏回來之後，雪子呆呆地回到寢室，她的第六感是不會錯的，她的那些夢境，那些害怕的東西怎麽又像見縫插針一樣滲入到雪子的生活中，使雪子的生活又充滿了黑色的陰影。
她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一句話也不說，空空蕩蕩的寢室隻有她一個人，於童早已經沒有了蹤影，也不知道到哪裏去玩了，她深呼一口氣，是不是自己往年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她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雪子你的生命裏有了嘉樂了，你從今以後再也不是一個人了，你的生命裏又多了一個人，你應該感到充足。
果然自我安慰在這個場景是一劑良藥，她這樣想著想著，原本的那股深入骨髓的孤獨稍微輕緩了一些。
轉而望向那些厚厚的書本，一本一本的書本像破碎紙片飛過來，打在雪子的臉上。她又開始想起劉老師說的話———因為談戀愛而導致學習成績下降的事情了。她翻開以前做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筆記，字字清晰得就像印上去似的，那些驕傲的過往，那些驕傲的曾經，使雪子像一個滿身勳章的盔甲的將軍。
可是劉老師說的話也並無道理啊，我到底該怎麽做呢？雪子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心又揪成一團。她知道熊和魚不可兼得的這個道理。她是否該舍棄一邊而去成全另外一邊呢？哎，在這個時候，多麽希望有一個溫暖的家人，在她自己的人生觀還沒有成型的時候，可以幫助她決定一些事項，而不用她一個人冥思苦想而總是找不到答案了。一方麵是大人們口口聲聲說的前途，一方麵是讓自己心裏不再寂寞的嘉樂。她自己知道自己並沒有兩方麵都能享受的福利，在兩個中間，她隻能選擇一個。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無可奈何的心情充斥在她的心中。
她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有這種感覺？為什麽她突然覺得自己在享受著一種虛妄的幸福，那樣的幸福在她這個年紀和這個處境都是相當縹緲的，雖然愛情真的很美麗，可是她不能保證到底可以支撐多久。作為一個資深的摩羯座女孩子，她做事情固定的方法和思考的模式時時刻刻在主導著她，她始終做不到跟於童他們一樣的說愛就愛，說恨就恨，她是很在乎自己前途的。
她開始有一點顧忌，這種顧忌她沒敢對嘉樂說，因為一旦說出了她的顧忌，就是間接得懷疑嘉樂。可是當她越不想去想的時候，她的這種顧忌就像一層迷霧一樣將她籠罩，使她看不到前方的真相。使她覺得自己正身在一個謎團當中，沒有人能夠幫助她走出來，真的，每走一步都好像置身於深海，這樣說一點兒也不誇張，迷茫，無措，擔憂，無可奈何。所有的複雜情緒像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一樣將她包圍。
她悄然翻開一本書，上麵全部都是英語書的語法，這些語法她平時是背得很熟的，可是為什麽當她翻開那一頁的時候，她驚奇的發現————幾乎全部都忘了！
不可能！怎麽一點兒都記不到了！
她不信！她把書合上，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憑著一點一點得思維碎片去記憶起一座記憶的堡壘，那種東西就像風中的塵埃一樣，風一吹，一絲一絲的，沒有邏輯性的，飄走了，那些潛藏在記憶深處的知識，或者是說記憶，難道都被自己給忘記了？
不！這對她來說又是多麽大的一個打擊！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要專心下來，可是這樣一下的時候，眼睛裏居然爆發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光影。
她發覺自己已經悄然失去了專心專一的功能，因為隻要她強迫自己去想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就越是想不起來。這種功能的喪失對於一個學霸類別的學生是相當可怕的，就好像一個唱歌人失去了喉嚨，她不信，她再來！
雪子翻開自己的書本，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筆記，那些自己小心翼翼，認認真真做的筆記。怎麽在這一刻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怎麽會呢？雪子的心跳猛烈得撞擊著。
原本一目十行的本領呢？原本那些超乎尋常的想象力和記憶力呢？原本那些歸納和總結的能力呢？突然之間蕩然無存，她看著那些令她腦袋發痛發脹的書本，望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突然，生平第一次，開始了一點排斥。
難道一切都和那個夢有關係？那個爸爸媽媽昭示著我的那個夢？難道嘉樂才是其中的緣由？那一股一股的風沙象征著什麽?那一個黑色的巨大的洞又是什麽？到底是什麽？
“可能是這幾天我太勞累了，可能是這幾天我花的時間不夠，不過隻要過段時間我找回狀態了，一定沒問題的。”
可是當她把眼睛閉著的時候，腦袋裏都是嘉樂，他的嚴峻、他的微笑、他的眼睛、他的殘酷、他的像山一樣嶙峋的背。他們偶然的遇見，他們在燭光晚餐上深情的擁抱一切都像是黑白電影一樣在雪子的腦袋裏放映。
在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原來自己愛嘉樂已經超過了愛一切，他已經無時無刻不占據著自己的所有思維了，連睡覺也是，連閉眼都是，也難怪，星座書上說的，摩羯座女孩隻能一心一意，一心二用的事情對於摩羯座簡直天方夜譚。他們隻能在一段時間固定的幹某些事情，若是分了心，就兩樣都幹不好了。以前沒有遇到嘉樂的時候，雪子一學霸的稱號，一統天下，那個時候因為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習的上麵，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來占據她的思想，那個時候的雪子是孤獨的，就像一匹野狼——蒼茫且無依無靠。
可遇到嘉樂之後，她已經無法專心做一件事了，她冷的時候她會擔心嘉樂會不會凍著了，她餓得時候她會害怕嘉樂會不會也在受餓，她思戀嘉樂的時候時光變得溫馨且漫長，她為自己製造的那一個假象的空間都蕩然無存了。從此之後，她的身體似乎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自己，一半給了嘉樂，她對嘉樂就是這種喜歡。
原來如此啊
眼看著期末漸漸來臨，雪子心裏一緊，我是不是要暫時跟嘉樂分開或者暫時的不聯係？她想了想，可是當她把眼睛一閉上，又是嘉樂，他溫暖的氣息如同暖氣一樣迎麵撲來——溫暖得就像被窩裏麵的暖氣。
雪子在理智上拉住自己，可是感性上還是偏向嘉樂。或許，一切在雪子心中都有了答案，可是潛意識得不想承認，或者是認為還有補救的機會。可是生活的節奏如此之快，當你還在思考一件事情的時候，事情就已經按照他的固有的方向發展了，隻是她還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