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府艱辛(2)
“哦?”洛久清冷冷的笑一笑,很有興趣的抬眸望去,隻見前方果然一架馬車。淡青色的窗簾子裏,好像有目光投射出來,那車夫之位也並沒有人,隻一隻韁繩從車裏出來拴在馬身上。
拒絕了軟羽的攙扶,洛久清自己走了上來,一步一步規規矩矩,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
馬車簾被掀開,車內的人並沒有出來,從這個位置過去也看不到臉,隻聽得有一個飄逸淡雅的聲音融入這天地:“姑娘好。”
“這位公子看戲看的可還開心?”洛久清不回禮,隻笑的溫柔:“隻是我這一身狼狽不知有無汙了公子的眼?”
那男子的嗓音非常幹淨,好像是最最冰潔的雪蓮,他也不正麵回答,隻問道:“敢問哪家丫鬟?喚何名?”
“你!”軟羽皺眉,卻又覺得自己失禮,隻得扭頭看洛久清的眼色。
洛久清動作很小的搖了搖頭,然後對著馬車輕柔道:“公子無需了解,賤名恐汙了公子清耳。”頓了頓,洛久清的聲音溫柔起來:“公子可還有事?”
“請自便。”那男子明明說的輕柔,卻有涼意。
洛久清也不再說什麽,轉頭便離開了,軟羽神色疑惑的看了看馬車,這一片專是貴人府邸,隻有洛府和嵇府,這嵇府人很少,並且嵇大人總是推病不上朝,生活也非常節儉,而看這白玉馬車的奢華,並不像嵇府人的做派啊……
軟羽來不及多想,洛久清已經走的遠了,她便一路小跑著,把思慮扔在腦後。
馬車過了一陣還不曾走,隻聽得片刻後,有一個聲音饒有興致的說道:“沾兄看上這個女子了?出落的如此精致,氣質也不凡,小弟覺得不像丫鬟。”
前麵出聲的幹淨男聲冷冷的笑了一聲:“看上女子?”半晌他開口,聲音非常清冽:“女子不過是花麵下的蛇蠍罷了。我們走吧。”
“好……咦,那是什麽?”陽光下,一把藍色的蝴蝶卡子上蝴蝶翅膀抖個不停,影子也隨那頭飾抖動。
那名男子說著跳下車來,卻是個小道士,他撿起那把蝴蝶卡,不由得笑了:“果然不錯。”
“何事?”馬車上的人問著。
小道士笑了兩聲,捧著蝴蝶卡上了車:“兄長拿好吧,這可是第一個和兄長說話超過一句的姑娘。昨日小道算的卦如何?”
“你個假道士。”那人聲音非常自然,並不帶什麽情緒在裏頭:“你是以為我不敢收?”
“嘿嘿。”道士的聲音笑著,沒有直接回答:“知道你從來不碰女子之物,這東西我先拿著,走吧走吧。”說著,那韁繩動了,馬車向著東麵去了。
步履蹣跚的咳到了流清閣,洛久清麵色有點氣喘,軟羽為她拍打著後背,理她濕透的頭發,突然軟羽睜大了眼……“小姐!你的蝴蝶卡子!”
軟羽驚慌的看著四周,目光狠狠的尋找著:“小姐!奴婢去來的路上找找,可別讓別有用心的人拿了去!”說完一溜煙跑了出去,顧不得身上濕漉漉的水珠。
“……”洛久清未來得及說什麽,隻好歎息。
牙兒正好這時候撿完了菜,看到洛久清這一身狼狽生生吃了一驚,趕快忙著燒水給洛久清沐浴。
洛久清不知是怎麽了,非常沉悶,一直到沐浴完畢也不曾說過一句話。牙兒從未見過這樣的小姐,也一直沒敢說什麽,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洛久清的臉色。
洗罷,洛久清擦拭著自己的發梢,對著牙兒道:“你也去洗洗然後睡吧,今日我不想用膳,你和軟羽用吧。”說著便在榻上躺下,牙兒趕緊將帳簾挽下,淡藍的簾子透過淺色的光,洛久清的眼眸不由得眯起來。
“小姐睡吧。”牙兒燃了安神香,行了一禮然後退了下去。
時至傍晚,洛久清睡醒了,她看到旁邊桌子上放了碗酸梅湯便拿過來喝了幾口。
“小姐……”軟羽沮喪的聲音響起:“小姐醒來了?”
“怎麽了?”洛久清皺眉看著軟羽:“你不舒服嗎?”
“不是……”軟羽搖頭,低聲道:“蝴蝶卡找不到了……”
洛久清不在意的樣子,拉開檀香木盒子,看著裏頭的首飾,然後回頭問軟羽:“什麽蝴蝶卡?”
“就是小姐早上戴的那隻。”軟羽急切的說著,拿起一對藍色繪蝴蝶的耳墜子:“就是和這一對相配的。”
“我已然忘了有那物什兒了。”洛久清淡淡一笑:“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軟羽的目光緩緩掠過盒子裏不多的首飾,然後聲色悲涼:“小姐……”說著她過去打開衣櫥,裏頭也隻有幾件子衣服,都不華貴。
“怎麽?”洛久清坐在銅鏡前,為自己別上一把銀蟲梳子,綰一半的墜馬髻,然後用藍綢帶縛住散落的青絲,點綴幾點子藍色珠花,非常素淨簡單,沒有特別注意軟羽的舉動。
那旁的軟羽想到其他小姐都有一屋子的華衣美服,看到洛久清不禁黯然,又不想表露出來,隻搖搖頭,然後就為洛久清倒茶去了。
半柱香後,憐妻閣有人來傳,說隻讓洛久清一人去。洛久清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但隻見她依然溫柔的笑著,不說什麽。
果然,到憐妻閣時就看到已然坐了一屋子人,陳憐兒也不給洛久清賜座,眾人更是目光中都帶著歡欣愉悅。 阮姨娘很少招惹是非,所以今日隻有她不在。洛久清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周,想著阮姨娘不來定是要發生什麽事了,心下了然。
“我們的三小姐!”朱姨娘先開了口:“嗬!真是不守婦道的東西!”
“朱姨娘這是?”洛久清不帶什麽表情,隻低下頭,很是恭敬的樣子。
陳憐兒端坐在上座,她呷口上好的龍井,淡淡一笑朝著洛久清道:“你並沒什麽做的不對的。”頓了頓,她對洛久清揮手:“三兒,過來,讓娘看看。”
洛久清看到這樣的態度反差竟沒有一絲驚訝,甚至眼中還帶一抹不屑。但她還是順從而聽話的走了過去。
陳憐兒拉過洛久清的手,另一隻手扶上洛久清白嫩的臉龐,慈愛的輕拂著。突然……電光火石間,隻聽得“啪—”的清脆一聲,洛久清左頰上赫然而出五個手指印,嬌美的唇角也馬上腫了起來,但是她神色仍然不變,沒有一絲波動。
“你這個不害臊的東西!”陳憐兒一口唾在洛久清麵門上,大聲罵道:“不要臉的小娼婦!我一天是這麽教你的?未出閣的姑娘也能隨便出去?”
唾液緩緩從臉上流下,帶著火辣辣的灼人溫度。下首的朱姨娘和洛久浣都拿著帕子笑了起來,連聲附和著陳夫人。就在這當兒,洛久鳶扶著侍女的手走了過來,高聲道:“母親,鳶兒剛在背《女訓》故此來遲,咦……這是?”她看著洛久清那半麵可怕的掌印,不加掩飾眸中的快活,卻故意裝作不知此事緣由。
“到底四小姐知禮。”洛久浣端莊而坐,漂亮的黑葡萄色瞳孔因快活而放大:“夫人在清理洛府奸淫呢。”
“哦?”洛久鳶看著陳憐兒,笑著皺眉,雙手捧上茶奉給陳憐兒:“母親別為那不懂事的小蹄子而氣壞了身子。”
陳憐兒冷笑一聲看著洛久清道:“滾去瀾音彎跪著,跪到明天早上,好好反思。明日跪完繼續過來,我們再說這事。”
洛久清正拿起帕子輕柔擦拭臉上髒物,聽到這話後,她笑的十分、非常、特別的溫柔,好像陳憐兒剛賞了她天大的恩賜一般。她得體的向眾人行禮,然後翩然離去。
眾人看著洛久清那風采不減的背影不由得來氣,這小妮子怎麽就是不失態呢?
“夫人,我覺得這東西再不能留了,她怎麽……”朱姨娘看著洛久清那抹柔柔的背影,皺眉道。
陳憐兒倒不覺得急,她把玩著頭上一隻玉搔頭,眉眼神色淡淡:“我自然想好了對策。”
“是啊。”洛久浣忙不迭的附和道:“夫人是何許人也,難道還鬥不過一個小賤婢?”說著狠狠瞪了朱姨娘一眼。
洛久鳶恰巧看到這幕,她並沒有說什麽,隻是饒有興致的打量了幾眼洛久浣,好像還滿意的微微點頭。
“好了好了。”陳憐兒被說的很高興,她美麗的麵上頓時少了幾分狠辣,語氣也輕快起來:“都睡去吧,今日還算痛快!”
姨娘小姐和一眾丫鬟們都趕忙拜禮道:“夫人夜安。”
陳憐兒滿足的在眾人目光的簇擁下進了閣裏的睡房去,頭上的珠翠得意的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