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城下影斑駁，南樓畫角笛悠悠（九）
“公主，一定要去嗎？”香蘭有些擔憂道。
“嗯，我想弄明白，若是真的了，我自然沒什麽牽絆，若是假的，我也好心安”趙緗回答她，說實在的，她心裏還是放不下。
“也好”香蘭道。
“另外，幫我安排點事兒”趙緗湊近了她，“我們走後，叫人留意一下，都有誰出了府”
“公主，您是說？”香蘭意識到，她一定是發覺什麽了。
“是”趙緗目光堅定“所以，才要來這麽一出”
“奴婢明白了”
……
積雪還未消，已經凍上了，有些打滑，香蘭趕車都是小心翼翼的。
“等等吧！”趙緗竟有些害怕，一寸寸的煎熬，“先去藏音閣，見了琦姐姐，想來也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了”趙緗掂量著，不知道原亦，蘇厲吧！如何了？
“也好，隻是現如今，琦姑娘恐怕還不知道，那蘇公子的事，公主可要思慮清楚”
“我自然是知道的，這些事還是琦姐姐自己參透吧！旁人都是多說”趙緗冷笑道，“蘇厲若是坦白了，依姐姐的性子許是能原諒他的，若是被姐姐猜忌了，恐怕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是啊！琦姑娘性子倔”香蘭輕聲歎道。
“從她告訴我，她不願待在著深院裏終其一生，無果而終，倒不如去外麵闖蕩一番，和喜歡的人廝守一生”趙緗感歎道，“她倒是個敢愛敢恨的，可是下場又和我有什麽不同呢？”
“可是，琦姑娘最起碼能心裏的人，表明了心意，有過這麽一段所向往的生活”香蘭不由得就勾起傷心事，眼眶不知是不是迎風流淚，竟有些濕潤。
“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都是得不到的人，琦姐姐倒是有那麽一絲希望”趙緗靠在馬車的背倚中，想著，若是自已也有她一般的勇氣，放手一搏的勇氣，那麽，或許就不是今天尷尬的局麵了吧！……
藏音閣裏還是有些客人的，幾個妙音娘子吹拉彈奏，倒有幾番趣味。
趙緗徑直走進了最裏麵的座位，香蘭挨在她旁邊。
“小二！上茶”香蘭喚道。
“來嘍！”小二是一個年輕後生，手腳看著也利索，“客官想要點什麽？”
“來壺茶！”趙緗僅要了一壺茶，“順便問問你家賬房，我想要收購一些他家的茶，看他意下如何”
“好嘞！”
茶還沒有上來，兩人就被請到樓上雅間了。
“香蘭，我與琦姐姐聊一會兒，你先去逛逛看著喜歡什麽東西，隻管要了，記在我賬上”
“這，是！”香蘭猶豫片刻，就出去了。
“妹妹！”趙琦看起來精神多了，麵色容光煥發，想來她還不知道她夫君原亦的真是身份。
“琦姐姐，如今生活可還好？”趙緗笑吟吟的問道。
“自然是好的，妹妹勞心記掛了”趙琦也不跟她拘禮了，“看妹妹身子是沒有什麽好轉，我雖然身在城郊，但總歸還是有消息的，府裏生活是不是難過了？”
“在府裏自然不會難過，不過巴掌大地方。難過的是天下，他們的機關算盡，總要算在我的頭上”
“妹妹，你身處高位，自然，有多少人惦記著，有多少人算計著”趙琦過來人一般的道，“過了這些時候便好了，如今國尉不在府裏，自然難過些”
趙緗笑了笑，哪裏是他不在的時候難過，而是他在的時候難過。“不說我了，姐姐如何？這裏的生意做得可還好？”
“還不是托了妹妹的福，畢竟是妹妹的店鋪，自然是不會差的”趙琦說著就給她續了杯茶，“雖說不至於門庭若市，但也有三三兩兩的客人。最近是農閑時候，客人也多些”
“這樣便好，我聽那姑娘唱的好不錯，該是個行家吧！”趙緗透過窗子看到台子上的人兒，俏生生的，雖然帶股子風塵味兒，但眉目還是嫵媚多情，身段倒也婀娜。
“這妹妹可是錯了”趙琦孩子一般的笑道“那個那裏是行家，不過是無事的時候到店裏唱兩支曲兒，要是在她忙的時候，一兩個月都不見人影”
“哦？她們不是這藏音閣的人嗎？”趙緗奇怪道。
“原本是的，不過王後有交代的吧！估計也就有些在秦國的人任務，刺探情報什麽的，具體的我也沒有問”趙琦回答道。
“這樣啊！你等一會兒把她叫來，我問問”趙緗茗了一口茶水，思量著。
……
“喲！奴婢見過緗公主！”她有些嬉皮笑臉的道。
“你，認得我？”趙緗好奇問道。
“那是當然，且不論您出身，就說您身在國尉府，鹹陽城裏又有誰不知道呢？”她嬌聲道，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美目勾人心魄。
“這樣，是母後讓你……”趙緗繼續問道。
“王後是叮囑過，不過還死要我們保你安全，然後刺探軍情什麽的，不過軍處的人也不是吃幹飯的，哪有那麽容易”她有些埋怨道，慵懶的神色倒是與那些風塵女子有些不同。
“你說‘我們’？還有誰？”趙緗隱約覺著有好些東西是母後沒告訴她的。
“自然是跟我一樣的，不過都有任務，難得回來”
趙緗輕聲笑道，“這麽說，你是這裏的頭兒了？”
“喲！這可不敢當！”她挑眉疑惑道，“這閣裏的頭兒不是您嗎？我們的頭兒不是香蘭姐嗎？”
“這樣啊！”趙緗驚奇道，“這麽說其他人也有的在府上嗎？”
“嗯，不是您說的嗎？府裏還有宮裏需要我們的親信，不然隻能被動挨打”
“如此，甚好！”趙緗茗了一口茶，水汽把眼底那層清輝掩去，“說了這麽久都還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呢？”
“我們這般的人，哪裏有什麽性命，不過是個代號罷了！隨時用隨時換，不過香蘭姐習慣叫我洛璃，您叫我阿璃就好”
“阿璃，嗯”趙緗低喃著，“以後有什麽消息，你不用跟香蘭說，直接來找我”
洛璃顯然愣了一下，“這個麽，國尉府那裏是我能進就能進的”
“哦？我看你連王宮內院都不在話下，小小的一個府宅，你哪裏能入了眼”趙緗看了一眼她手指關節處的厚繭，還有腰間別著的短劍。
“您都這麽說了，我哪裏還能不從呢，隻是有一條，香蘭姐與我相識，若是不小心碰著了，哈！短兵相見，自然是，哈！”
“我明白，香蘭依舊是我的人，你不能動她，你的身手自然是能躲過去的”趙緗笑吟吟的看著她，“我這樣做並不是棄了香蘭，而是覺著香蘭怕我憂心，不敢說”
“這樣啊！您也不早說，害得我以為.……”洛璃舒了一口氣，雖說她要是真刀真槍的不輸與香蘭，但她一定也不會太樂觀，十來八天的是好不了。
“還有什麽需要的你隻管說”趙緗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也沒什麽事，不就是這藏音閣的生意都指著我嘛！這裏和鹹陽城裏也有些路程，一來二去風吹雨打的，身子.……”
“我知道了，你回來到賬房上報了就好”趙緗看她那精打細算的模樣不住就笑了，“好了，就這麽說定了，你快去忙吧！這店裏的生意就指望著你了”
“哎！”
洛璃剛走出門就碰到了香蘭，“喲！香蘭姐！”
“洛璃？你怎麽在這兒”香蘭奇怪道。
“這有什麽奇怪的，緗主子喜歡我的曲兒，叫來聽聽怎麽了？”洛璃說著衝她眨眨眼，“放心，好了，我沒說你壞話。”
“又得了好處了？”香蘭忍俊不禁。
“喲！這您都能猜出來，這不是活半仙嗎？”洛璃打趣道。
“快去忙你的吧！”香蘭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洛璃不耐煩道。
……
“公主，今晚在哪裏歇下？”香蘭端了晚膳問道。
“就在這兒吧！畢竟城郊別院不是我們的地兒，住著也不放心”趙緗斟酌片刻道。
“好，奴婢這就去收拾屋子”香蘭想著藏音閣是有專門騰出地兒給趙緗住的地方。
“哎，等一下，今個白天覺著那個誰的，嗯.……就是今下午在台上唱曲兒的那個，唱的不錯，你再叫她來唱一個”
“公主，那個叫做洛璃，是個好苗子”香蘭笑盈盈的道。
“阿璃嘛！性子好，人生的也好，唱腔也在調上”趙緗嘖嘖稱讚道。
香蘭：“.……”洛璃這丫頭，難道不僅吸引男人，還吸引女人？
入夜，香蘭叫了洛璃，順便點了燈。
“喲！您又叫我，可是心裏念著阿璃了”她嬌滴滴的道，“也是，聽了阿璃曲兒的人，哪一個不念著”說著還笑靨如花。
趙緗一時無言以對，香蘭狠狠瞪了她一眼，見過厚臉皮的人，沒見過這麽，額！比城牆拐彎還要厚的人。
“是呢，阿璃姑娘自然是讓人心心念念著的”趙緗背著良心道。
香蘭直接告辭，“公主，馬還沒有喂，奴婢先去了”
“嗯，早點睡”
……
“緗主子，可有什麽事吩咐？”她沒什麽禮節拘束的就坐下了。
“你倒是個聰明人”趙緗沒著急吐露目的。
“那是，要不老娘怎麽能在這裏混這麽多年”洛璃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神情，“您這麽晚叫我，一看您也不是喜歡聽曲兒的主，肯定是有事”
“你待在這裏很多年了？”趙緗詢問道。
“也不是吧！之前跟著王後混，然後就經常被派到鹹陽城裏，那時候還沒有這藏音閣呢！”她越發的放肆起來，“說真的，跟著緗主子比王後好多了呢！”
“哦？為何？”趙緗好笑，卻不討厭她這樣直爽的性子。
“說句不中聽的，王後那規矩多，像我這樣的鄉野村婦，哪裏適合嘛！”她端了杯茶，大口喝起來，“緗主子，你就不想那些別的高門貴女。你瞧瞧那些深宮大院裏的女人，一天天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嬌生慣養成了什麽”
“你倒是頗有怨氣”
“緗主子，您呀！就不要跟我兜圈子了，有什麽就直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