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害獸
如果說廢墟裏的風聲是鬼哭狼嚎,那現在的情況就是當麵撞鬼,或者這個鬼生前還是個十分業餘的歌唱愛好者,拿起麥克風就能嚇退一大群人的歌廳殺手。
風暴臨近,文羅四已經進入警戒狀態。
所有建築物都已經完全封閉,荒野上的地下水維係著房間內的空氣調節係統,讓人不至於在這刺耳歌聲中熱的昏死過去。
終端上代表著信號強度的圖標來回變換,此時還隻是風暴的前奏,大部分遠程通訊手段就已近乎失靈。
現在,文羅四就是一座孤城,外麵看不清裏麵的情況,身處風暴中的人們也聯係不到外界,自保全憑城內的火力,當然居民本身也算在火力支援內。
至於那些還沒回城的人,要麽躲藏在廢墟裏,要麽就和這風暴正麵抗衡。
窗外的世界是一片殷紅,視野裏的天空變成了紅黃相間的油墨畫,在能量的推移下緩緩流動。
所有生成在廢墟周圍的風暴都會自發的向著原爆點,也就是傳說中無人生還的紅區方向移動,並最終消失在舊時代的廢墟之間。
在這之前,周圍的衛星城還需忍受折磨。
如果是全盛的六級風暴,哪怕是風暴邊緣蘊含的能量也足夠夷平文羅四這個小地方,不過根據實地考察得出的結論,六級風暴以及更高能級的災厄都需要災厄花作為能量來源才能生成。
這個結論來自於兩座被七級災厄摧毀的都市,登記在冊的就有超過三百萬人喪生,失蹤者不計其數,兩座城市的生還率不足百分之三,幸存者也大多在之後的幾年內去世,因為風暴中蘊含的狂暴能量會對身體造成無法治愈的永久性創傷。
風暴為何會直線襲擊這兩座城市?
百萬人生命換來的答案一直都在城市內,伸手可及。
這兩座城市都曾經將災厄花當作汲取能量的工具,而現在都市所需的能量主要來源於開采礦脈,災厄花這種植物成了人類公敵。
水空調的嗡嗡聲不斷,從地下抽取上來的水吸收熱量,如此往複循環控製著房間內的溫度。
現在是正午十分,約瑟夫已經在這狹小的房間內待了十多個小時,他早就看膩了天空上的景色。
外界的溫度——大概是五十度左右,超出了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極限。
約瑟夫下意識的設想自己身處其中的模樣。
他的話.……大概能憑借身體素質撐上段時間,這是在不發生戰鬥的情況下,如果要在這種極端惡劣的天氣下作戰,恐怕他所能維持的時間也就隻有幾分鍾。
高溫負麵狀態會引起昏厥,削減生命值,負麵狀態開始的時間則取決於玩家屬性和環境,一部分主動技能也會帶來高溫影響。
如此設想的話,敵人又該是誰呢?
沙蟲?它們鑽不透深入地下十幾米的城牆,城鎮內林立的房屋也不適合沙蟲行動。
薩穆鬣蜥。
受能量影響變異的蜥蜴,名字由第一個發現它的都市生態學家賦予,這是約瑟夫印象裏最有可能主動發起攻擊的掠食者之一。
不過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
驟然響起的槍聲打斷了思緒,慌亂中射向天空的曳光彈劃出一條光軌,倒映在金黃色的眸子裏。
沉重的轟鳴伴隨火光響起,
這是大口徑機槍的彈藥,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城牆上布置的遙控武器站發射的。
武器控製室,軍官眉頭緊皺。
一雙眼睛快速在數個屏幕之間切換,卻做不出什麽明確的指令,這種無力感讓他心煩意亂。
熱成像在這種天氣下毫無作用,僅憑肉眼則難以分辨在風暴掩護下前進的鬣蜥——現在雙方的距離隻有幾百米,放過任何一隻都會造成不小的傷亡。
他很清楚,合金包被的牆壁可以抵擋撞擊,但鬣蜥可以用自己的爪子輕鬆爬上去,身後就是一大群不知情的平民。
他恨不得把所有炮台都調集到這一處,然而武器站是固定裝備。
一個長點射,二十毫米口徑的炮彈將數頭相互靠近的鬣蜥撕成粉碎,四處飛散的血肉成了單調風暴中殘酷的點綴。
按照平時,這些習慣伏擊的掠食者在蒙受如此傷亡後應該早已經撤退,或者用自己變色的特殊能力再度偽裝,等待下一輪進攻。
然而,同伴慘死的模樣並沒有讓其他鬣蜥的步伐放慢,它們依舊頂著炮火,朝城牆方向挺進。
“二百米防線突破!”
五十米內固定武器站就會失效,炮塔無法攻擊到那麽近的目標,這最後一百米他們必須守住。
觀察哨傳來的消息讓軍官下定了決心,他一把抓住身旁的副官,看著後者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到,“你來指揮,不要在乎什麽彈藥。”
“那你.……”
“把麵具拿來。”
“老大,鬣蜥可是有五米長.……”
副官剛剛上任不久,對於指揮作戰這件事還不是很熟悉。
他不是電視劇裏心懷鬼胎的下屬,隻是個想要在荒野上闖出一番事業的普通人,眼前這個就著他衣領的軍官是相當於前輩的存在。
無人知曉他的名字,但是他從未愧對過自己的雇主。
小時候在都市的黑暗巷子裏打架鬥毆,一眨眼就是三十年,在拿起大劍的瞬間軍官想起了很多——他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已經五年了,算是他的第二個故鄉。
可笑,雇傭兵還談什麽故鄉.……害死兄弟的他不配談這些,無論是否故意,哪怕是對方搞綠粉在先.……
戰場會殺掉所有膽小鬼,隻有不怕死才能不死。
“就算有五十米老子也得守住,今天要麽老子這些該死的畜生都剁成肉餡,要麽它們吃了老子!”
隔熱麵具可以讓肺部免於粉塵灼傷,文羅四的每家每戶都備著這玩意。
能量在四肢百骸中流動,激增的腎上腺素讓他呼吸粗重,腦海中的所有雜念都被一掃而空。
推開厚重的艙門,灼熱的風沙撲麵而來。
他意識到,自己是屬於這裏的。屬於荒原,屬於戰場,屬於手中的大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