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
掌櫃的一個哆嗦，心想，這公子怎麽說大話呢，但也耐心的解釋道，“可不就是王嘛。山高皇帝遠的，知縣大人在咱洪桐縣就是這個。”掌櫃的豎起大拇指，“而這方元，公子您不知，知縣大人五代單傳，到咱知縣這，一連娶了九個女人才生了這麽一個兒子，可不是從小捧在手心嘛。若說這知縣是王，那方元就是王中王了。今個兒您廢了方元那處，不就是讓他方家斷子絕孫麽。殺妻之仇，滅子之恨，您說知縣可放過您。哎呀，公子，您也別問了，快點走吧。”
聽完掌櫃的一席話，瓊華照樣淡定，“掌櫃的，您跟我說說，這知縣方中信是個怎樣的人。”
看到瓊華不為自己的話所動，掌櫃的心想，這位公子可能真有什麽來頭，便也將懸著的心，稍微放了點下來，“公子，我偷偷告訴您，您可別往外說去。”
瓊華點頭，“嗯，不會。”
“這方知縣啊，就是個人模狗樣的東西。審案全看錢，誰家給的錢多誰就是對的。這百姓們怎麽幹的過有錢的鄉紳呢，所以冤假錯案成堆。”掌櫃的咂舌，“不瞞您說，我這小店，若不是每月將七成的利益乖乖送到知縣府，也不會在這開的順風順水。”
掌櫃說完自己也很驚訝，今日不知為何，見到這公子問話，盡然將所有都老老實實的交代了，若是這公子說出去了，自己這小命兒可就栽了。
瓊華似乎看出了掌櫃的心中所想，“掌櫃的放心，本公子既然坐在這裏沒有走，就說明有資本。你盡管說，我答應你，不僅會保你一命，也會讓你這悅心客棧繼續順風順水的開下去。”
掌櫃的開了這麽多年的客棧，形形色色見過不少人，這公子雖然年紀小，可不知為何身上散發的威壓便是自己見了都顫抖，如今聽他如此說，心中便已信了九分，“好吧，公子我可是將所知道的全說了，到時候您可要保我一命。”
“嗯。”
“公子我跟您講，這知縣不僅是個貪官，還是個好色之徒。據說這方知縣曾經找過人算命，找出了他們老方家五代單傳的原因，那算命說他家是被人下了降頭，隻有雛兒才能解了他家的邪，所以這洪桐縣，無論哪家嫁女兒，出嫁前一天都要送到知縣府去讓知縣破瓜。所以老朽雖然在這開了多年客棧，也掙得一份家業，可斷然不敢將家人接到這裏的。您剛來沒出去逛不知道，出去逛逛就發現，街上女孩子甚少，那是因為但凡有點錢的，都將女兒送出去了。一輩子很少見麵，也好過被這知縣糟蹋了。”
“如此惹眾怒，難道就沒人敢管管嗎？”瓊華氣憤的問道。
“管？誰敢管。之前西部拐角打鐵的老李，他強的很，不願意把女兒送到知縣家去，第二天直接嫁了，可誰想就在洞房花燭的晚上，新郎家失火，全家上下十八口無一生還，老李老伴去的早，就這麽個女兒，第二天就瘋了投河自盡了。”
瓊華眼眸微暗，陸離在桌下拉住瓊華的手，輕輕捏了捏，瓊華將手抽出來，向陸離點點頭。
“還有那王鄉紳，從小寵女兒寵的緊，不想女兒受委屈，但胳膊拎不過大腿啊，無法，隻能將女兒送了去。女兒也是個性烈的，自覺對不起夫家，在花轎上便吞金自殺了，一場好好的喜事就變成喪事了。王鄉紳氣不過，變賣家產，懷揣銀子，帶著下人們準備去京中告禦狀，可剛出了洪桐縣，便被人滅口了，屍體都拖到了亂葬崗喂了狗。”
掌櫃的歎了口氣，“明的就這樣了，暗的還不知道怎樣呢。百姓們怨聲載道，但也隻是敢怒不敢言，女兒家失個清白也總比失了命好吧。”
掌櫃的似乎說的有點口渴了，瓊華倒了杯水就勢遞了過去，掌櫃的有點受寵若驚，但在瓊華鼓勵的眼神下，還是接過來喝了，然後繼續說道，“這方知縣剛開始來洪桐縣的時候不這樣的，也為百姓做了點好事，那時候的洪桐縣歌舞太平，百姓們安居樂業。”
掌櫃的眼神帶著些懷念，“後來，其實也不過一年而已，聽說那掌櫃的胞姐巴上了京城裏的宰相，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雖然隻是個妾室，可那權利也是頂破天的。自那之後，咱這方知縣就變了個樣。再後來聽說那小妾為宰相大人生了個兒子，被抬了個平妻，這方知縣就更變本加厲了。無論是上麵的府台，還是路過的官員，都托著他，想讓他胞姐幫自己在宰相麵前說說話呢，哪還敢管他。”
瓊華想起宰相確實有一個兒子，據說在這兒子生下來之前無論怎麽努力，生下來的都是女兒，可自這兒子出生後，宰相家便轉了個樣，女兒沒有，從此兒子不斷。宰相覺得這兒子就是他的福星，所以從小得寵的很。這宰相平常在朝堂上表現的可是很好，原來內裏都壞透了，這朝上是時候該換換血了。
聽完掌櫃的話，別說瓊華，就是身後的二十幾人都火大，個個拍桌子說要殺了知縣。
店小二偷偷拉拉掌櫃的，有點後怕，掌櫃的搖頭。
“你們真的不走嗎？聽說今日知縣去了府台那，一般去的話第二天才回來，你們若走還來得及。”
瓊華搖頭，“既然事已經惹上了，就自會斷後。你別急，平常該怎樣就怎樣，等他們來了，我自有判斷。”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掌櫃的也不在催了，“好嘞，您若有事吱一聲。”
“嗯，如今還真有一事麻煩掌櫃的。”
“您說。”聽到眼前公子說要麻煩自己，掌櫃的還是很高興的。
“這洪桐縣最好的大夫是誰？”
掌櫃的剛要說話，店小二便搶著回道，“這個小的知道，延熹醫館的郭大夫是我們洪桐縣最好的大夫。”
“那能否麻煩掌櫃的幫我把這郭大夫請過來，我們在路上遇到土匪，讓小妹受了傷，沿路又沒有遇到城鎮，沒來得及治療，落下了病根，想請個大夫來看看，也讓小妹的病早日康複。”
“公子客氣了，我這就讓小二去請。”
“好的，待會大夫來了，直接引到小妹屋中就好。我們先上去了，等知縣來了告訴我一聲，既然說了保你，就不會把麻煩留給你。”“好嘞。”掌櫃的越發恭敬了。
屋中，隻剩瓊華與陸離二人，“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生氣。”
“哎，能不生氣嗎？原本以為鳳國在父皇與我的治理下，不說人人安居樂業，至少大部分人過的也不錯，可這洪桐縣，離京城不過百裏而已，天子腳下便如此，外麵豈不是更甚？還有那李相，原本以為他沒有大作為，但至少也矜矜業業，沒想到，哎。”
瓊華抬起頭看著陸離，“陸離，你說咱一路這麽管下去，會不會好？”
看著瓊華希冀的眼神，陸離回答道，“當然可以。其實你知道的，你的父皇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弱，先前隻不過把心思放於你與你母後身上了而已。如今形勢不比從前，你父皇知道怎麽做的。”
“我懂。”瓊華緊皺眉頭，“父皇若真平庸，就不會那麽快的將母後從南國接回來。隻不過，我想在走之前多做點，讓父皇輕鬆點。多花花時間陪陪母後，母後就沒有空胡思亂想了。”
陸離強忍住替瓊華扶平額頭的衝動說道，“嗯，我會幫你。”
“好。”瓊華展顏一笑，笑到了陸離心裏，“陸離，從小時候我將你撿回來便沒聽你說過你的家人，你想家嗎？”
陸離沉默。
“好啦，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你啦。”瓊華拍拍陸離的肩膀，“不過你知道的，等鳳國的事一解決我們便會出發去中州。我想說，若你想，那我無論如何也會助你回家。”
“嗯。”陸離拉過瓊華的手，緊緊的將瓊華抱在懷裏。瓊華掙紮著就要出來，可抬頭看到陸離悲傷的眼神還是停住了，“陸離？”
“沒事，讓我抱抱，一會就好。”
瓊華想到六年前將陸離撿回來的時候，那時候的陸離不過是十歲的小孩，眼神空洞，一片死寂。性子也如同受刺激的刺蝟般，誰碰紮誰。便是自己，也是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讓他漸漸接受了自己。哎，他一定是受了很多苦吧。瓊華有些心疼，手便環住了陸離的腰。
陸離身子一僵，不過轉而又放鬆下來。
瓊華心中再次歎氣，哎，這麽多年了，這家夥還是抗拒別人的接觸，真可憐。
在瓊華看不到的角度，陸離如同偷腥的狐狸般，嘴角微揚，哪還有剛剛的悲傷。
陸離不舍的放開瓊華，“今晚還修煉嗎？”
瓊華伸伸懶腰，“不了，一路都在修煉，好不容易高床軟枕，當然要放鬆放鬆了，你也別修煉了。”瓊華指指旁邊的榻，“我待會讓小二多加幾床被子，讓你也舒服舒服。”
“好。”
“你先出去，我讓店小二送桶熱水進來沐浴，等我洗好你再洗，這段時間不僅沒睡好，便是沐浴也天天在山間湖泊，好想念這熱水啊。”瓊華開心的叫囂著。
“你確定讓我出去？”陸離眸光流轉。
“呃？本公子洗澡，你當然得出去了。”
陸離點頭，“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咱倆住一間，兩個大男人洗澡，哪還有輪流出去的。”
“呃。”瓊華錯愕扶額，光想著舒服了，沒想著洗澡這回事。
陸離眼中滿是笑意，“要不我讓掌櫃的在開間房吧，你在這睡，我去普通房。”
“算了算了。”瓊華搖頭，“讓小二送兩桶熱水來吧，這有個大屏風擋著，我在裏間，你在外間好了。”
“這樣會不會委屈你了。”
“不會不會，之前在湖中沐浴，不也是咱倆互相為對方守著嘛，隻不過這次近點而已。”
“好吧。”陸離出去喊了店小二，當他送兩桶熱水進來。
不愧是當地最好的客棧，服務就是快，不一會，兩大桶熱水被搬了進來，一個在內，一個在外，中間隔著一個大屏風。除了熱水，小二還拎了一大籃子的花瓣進來。
瓊華錯愕，“小二你這是？”
“剛剛這位公子說他沐浴喜歡加花瓣，讓小的送一籃子進來。”小二笑著解釋道。
瓊華知道陸離的意思，臉色微紅，對著小二揮揮手，“哪有男人沐浴用花瓣的，拿出去吧。”
“誒，公子您有所不知，這大戶人家除了小姐們，有些公子也是喜歡用花瓣的，白日裏汗流多了，這花瓣沐浴最能去汗臭味。”
瓊華扶額，趕緊的將小二趕了出去，“好吧，快走快走。”
“誒，好嘞。公子們沐浴完請跟小的說聲，小的再來將這桶撤走。”“嗯。”
小二走後，瓊華紅著臉對著陸離大吼，“陸離！”
陸離笑道，“我跟他講的是我用，所以你不用擔心。”
“哼。”瓊華難得像個十一歲的小女孩。
“出發前，你的丫頭銀朱偷偷告訴我，說她家主子最喜歡花瓣沐浴，若路途中條件允許的話，讓我記得加花瓣。”
“哼，那個小丫頭，下次見麵看我不收拾她。”
“某人好像比她口中的那個丫頭還小。”
“再小也是主子，主子就有權利喊丫頭，哼。”瓊華不理陸離，往裏間去，準備脫衣沐浴。
陸離寵溺的看著瓊華的背影搖搖頭。
瓊華走到內間，站在浴桶前有絲猶豫。之前在湖邊雖然都是陸離替自己把守的，可到底離的遠，這隻有屏風相隔，哎，早知就不住一間了。
看著蒸騰的熱水與飄蕩的花瓣，瓊華一咬牙，算了，反正之後去軍中也要陸離近距離把守，就當提前適應好了。
瓊華將身上的東西都拿了下來，看看手中的玉玨，雖然知道師傅是不會出來看自己洗澡的，可心裏還是覺得奇怪，之前在外麵洗澡也都是將玉玨放的遠遠的，可這裏，瓊華看看周圍，對著外麵說道，“陸離，你洗了嗎？”
“還沒，有事？”
“嗯，我能把一些東西放外間嗎？”“嗯，可以。”
為了避免陸離懷疑，瓊華將玉玨與其他一些東西一起拿了過去，放在陸離旁邊的桌上，然後又回到內間。
陸離看著玉玨眼眸微閃，而後看向內間。
晚間的屋子原本就昏暗，蠟燭的光，正好將瓊華的影子隱隱約約照在屏風上，有些許模糊，可這似乎更顯得更動人。
影中人身上衣服一件件減少，少女的胸似乎剛剛發育，有些微鼓，臀部也才剛剛發育，微翹。陸離心想，才十一歲便如此，待再長大些，這女孩的身材該有多迷人。
那邊的瓊華並不知如此，開心的泡在桶裏享受著這難得的時光。
而這邊，陸離越想越激動，隻覺得身下某一處漲的生疼，陸離趕緊的脫了衣服將整個身子都泡在水裏，以緩解這衝動。
一道聲音傳入陸離腦中，“小子，你不適合她。”
“哦，原來你就是寶兒的秘密。”在瓊華不知道的地方，陸離總是跟著她父皇母後叫她寶兒。陸離看向玉玨說道。
孟非驚訝，這小子的洞察力如此驚人，竟然知道自己在玉玨中。
似乎知道孟非的驚訝，陸離亦用著精神力說道，“不用懷疑，我確實知道你在玉玨中。”
“嗯。”孟非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道，“你知道她的，你這樣的不適合她。”
“若我偏要適合呢？”“那隻會弄的你們兩敗俱傷。”
“即使兩敗俱傷，我也不會放開她。從六年前她從狼堆裏將我撿回來，就注定這輩子我們要在一起。”
“何必如此勉強呢，有時候退一步對你們都好，相愛不一定非得在一起的，況且，她還並沒有愛上你。”
“若我偏要勉強呢。她沒有愛上我，但也沒有愛上別人不是嗎？”
“如今她還小，待她長大後，總有一天會愛上別人的。”
陸離身上霸氣立現，“若如此，那我便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將她身邊的男人全部殺幹淨，便是強留，我也要將她留身邊。”
孟非似乎被陸離身上凸顯的霸氣給鎮住了，半天才說出話來，“若有一天你阻擋了她的路，或傷了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陸離譏笑，“就你？雖然我現在不如你，但要殺我還沒那麽簡單。”
孟非大怒，“小子別猖狂，別以為我不敢動手。”
“嗬嗬，我勸你還是不要動手的好，若是被寶兒發現，你說她是幫你，還是幫我？”
“哼。”
陸離似乎是在向孟非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永遠不會傷害她，若真有一天讓我在她與其他之間選擇，我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她。她若想征服這世界，我便陪她征服這世界。她若想窩於一地快樂度日，我便陪她快樂度日。隻要她想，我便陪她。”
“若有一天她想你離開他呢？”
“永遠不會有這麽一日。”
“哼，記住你今日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