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琢磨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
“娘娘、娘娘讓奴奴轉告殿下、說、說她要去告訴大王,說她懷了您的孩子……”
等了三天,都沒等到消息,眼看著就要啟程,風巳顯然已經開始著急了。
“什麽?”
聽到這話,太子煢酒意散了大半,猛地坐起,一不小心,竟掀翻了食案。
本就是喝悶酒,太子煢並未準備多少就酒的小菜,隻一碟子吃掉八成的鹽水雞塊。
食案掀翻,僅剩的兩塊雞肋掉到衣擺處,又滾到腳下,太子煢一不小心踩上去,腳底打滑沒站穩,要不是仆從眼疾手快,怕是就要摔倒在地。
清香的米酒撒了一地,棕紅的木地板抹了桐油,那酒就打著滾的往地板之間的溝縫裏滾。
心底的憤怒再加上此時的難堪,太子煢漲紅了臉,一把甩掉仆從的手,指著那女婢的鼻子破口大罵:
“金國是她母國,回國省親,見見她父王母後,還有兄弟姐妹,不好嗎?為何鬧成這樣,就是不想回去?!懷孩子?小小年紀懷什麽孩子?孤根本就不曾碰過她!哪來的孩子?!”
他隻是想用愛情來迷暈她,讓她一顆心衝著他,等到以後,多吹吹枕頭風,為他繼位助攻!又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現在搞什麽?!
這麽惡毒的招數都能使出來!她到底想幹嘛?!
若她真說她肚子裏懷了太子煢的孩子,大王隻會讓她假死,然後成為太子煢見不得光的姬妾之一!到時候還怎麽給他助攻?
婢女有點害怕,但還是飛快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小聲道:“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條腿的男人不到處都是嘛~”
想要孩子,還不容易?
隻要國人願意,這年頭的王宮,隨便誰都可以進,而且,王後年紀小,身邊還有沒有淨身的仆從伺候呢,隻要她不要臉,什麽事兒幹不出來?
作為王後,但凡她不要臉麵拚死陷害,什麽目的達不成?
太子煢指著她,“你、你、你”半天,竟一個仰倒暈了過去。
精神勾搭和肉體勾搭,對男人來講,效果顯然是不一樣的。
前者或許還能原諒,後者卻必須見血才能洗刷男人的屈辱。
如此一來,先前他的打算,自然是沒有用了。
指望殿下,看來是沒用了。
蹇叟搖搖頭,歎氣著吩咐仆從:“突然昏厥,不可胡亂搬動,快去尋醫者來吧!”
等到醫者趕來,一番檢查,完了說太子殿下隻是連日裏憂心如焚,再加上睡眠不足,現在隻是醉倒睡過去了,蹇叟才叫起跪在角落裏哆嗦的婢女,示意她帶路。
“走吧,讓老朽隨你去見見你家娘娘。”
婢女自是不敢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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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後討厭垶塬的風沙,她居住的房子門窗都繃了紗,屋裏就有一點暗,所以她大冬天還是喜歡呆在窗戶邊上。
在這裏生活,她有很多不喜歡的,但有一點很喜歡。
這裏總是天空碧藍、陽光剔透。
像這樣吃過飯後,躺在窗邊的軟塌上,伸著手讓婢女替她染指甲,一覺醒來,就能變美的感覺,她最是喜歡。
“你已經跟了我十來年了吧?”
風巳昏昏欲睡間,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替她染指甲的婢女愣了一下,隨即溫聲應是。
別的話,卻是一句都不多講。
“她們都在忙著談情說愛,隻有你,成天陪在我身邊,就不覺得悶嗎?”
婢女輕輕搖頭,染指甲的手依舊穩如老狗。
“娘娘,奴奴不悶的。”
她答。
風巳突然就覺得很委屈,撐著軟塌翻身坐起,背對著窗外陽光,眼神陰森森的,緊盯著立刻跪下的婢女。
“不管你是誰派來的,以後少給我動歪心思!”
婢女隻是“砰砰砰”的磕頭,既不喊冤,也不申辯。
風巳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
重新躺倒,將手指叉開,放到軟軟的小枕上,示意婢女起來繼續。
她想,反正身邊也不指望幹淨,至少這個背後的人,想法和她總能保持一致,有勁兒也總是往她希望的方向使,留著也不討人嫌。
她不是傻子,隻是不喜歡多費功夫。
生活實在太無趣了,那個便宜兒子之前倒是傻得可愛,可惜不經嚇,一下子就嚇壞了。
她要真不想回金國,裝個病就好,哪裏需要做到這樣的地步?
她或許不了解趙王,但她對自己父王的了解,可是夠夠的。
她有很多兄弟姐妹,想要成為父母最喜歡的那個,少不了揣摩他們的心思。
不管什麽事什麽人,琢磨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
可惜了,她還是明白得太晚。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父母的寵愛,隻能讓她的生活質量高一點,並不能改變她的命運。
此次若真回到金國,怕是凶多吉少。
就算父王舍不得要她的命,恐怕她這輩子也隻有一個被圈養的下場。
父王如此貪婪,是不會甘心的。
趙國關鍵時刻的退縮,讓他吃夠了苦頭,如今國中內憂外患,打誰不是打呢?
雖然打自己的盟友有點愚蠢,可這個盟友如果是個關鍵時刻掉鏈子的貨,還不如沒有呢!
這種盟友,隻適合當綿羊,讓他薅羊毛。
“娘娘,蹇叟求見娘娘。”
她喜歡睡覺,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沒有睡著。
再懶再宅的豆蔻少女都不可能成天睡覺還能睡得著。
“蹇叟?”
她眯著眼道:“沒聽過,不認識,不見。”
太子煢身邊的智囊,可惜太子煢不夠信任他,也不夠聽他的話,她不用搭理他,也不想與他對話。
這樣的老狐狸,不見反而更好。
誰知道見了麵,會被他瞧出什麽來?
王後娘娘不願見自己,蹇叟隻得歎氣離去。
隻是當晚,大王就來看王後了。
因為他聽說,太子與王後,同時病了,就在王後即將啟程回國省親的前兩日。
風巳畫了成熟的妝,青蔥般的手指染了豔紅的蔻丹,見他來,也不問他所為何來,直接嬌笑一聲,就扯著他的腰帶上了榻。
“你好像很懂的樣子。”
“這宮裏到處都是,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你倒是什麽都看。”
“倒也不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就沒什麽看頭。”
“其實有些上了年紀,反而更好看。”
“嗬嗬。”
第二天,太子煢從宿醉中醒來,還在為後母的逼迫而憂愁,就聽說她病了,且,大王憐惜她,特意寫了國書送往金國,請求歸期減緩。
金王疼愛女兒,想來不會不應。
太子煢一臉懵逼,感覺世界發展太快,他已經跟不上了。
蹇叟一邊看著,無聲歎氣。
哎,這個鐵憨憨。
從頭到尾,怕是隻有他當了真,又隻有他一個人。
在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