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的隱忍

  薛承落佇立在世子府門口,麵色蒼白的模樣,他早已恢複了世子的身份,一張臉龐清冷無波,美如謫仙。


  徐哀的小動作落在薛承落眼中,他瞳孔一縮,黑眸幽暗。


  柳明月渾然未決,看著世子近在眼前的模樣,心底一鬆,露出了一個甜軟的笑容。


  一旁舉著燈籠的小五嚇傻了,他得了世子的密令特地去梁都最好的燈籠店鋪買了好多漂亮的花燈,還有一種孔明燈,聽說世子想和明月姑娘一起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沒想到,大半夜的世子冷著臉從外邊衝回來,更沒想到,這柳明月姑娘大半夜的背著一個渾身是傷得書生回來了。


  哎呀,小五的腦袋有點亂,今天晚上,作為一個已經被發現的內應,他知道的信息似乎比沒有暴露時候知道的更多了。


  薛承落刻意忽視柳明月的笑容,盯著柳明月還被這徐哀的雙手,覺得心情十分不好,低著聲音對著小五說:“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把人給放下來。”


  小五連忙應聲,不過這放哪裏呢,小五看著送完燈籠還沒貴壞的板車,急急忙忙拉過來,幫著柳明月把徐哀輕輕放在板車上。


  徐哀垂下頭,對著薛承落拱手行禮:“草民徐哀見過世子,有恙在身未能行禮還望世子見諒。”


  柳明月見他很努力的坐直有些不忍,連忙說:“徐大哥,你傷成這樣還行什麽禮,世子不會見怪的。”


  薛承落站在將軍府高高台階上,俯視著眼前斜坐在車上的書生,書生的背挺得很直,雖是一身布衣,似乎也掩不住內裏的風華。


  這書生喜歡柳明月!薛承落發現自己很不喜歡這個認知。“他不能進府,你三更半夜私自外出我就不治你的罪了,這個來曆不明的人我是不會放他進去的。”薛承落淡淡道。


  柳明月一聽著急了:“世子,這個人是我家公子,他可不是什麽來曆不明的人。”


  薛承落臉色更冷,噌噌幾步走下台階,直接上去撥開柳明月不知輕重還牽著徐哀衣袖的手,嘴裏說道:“夜深露重,本世子受不得寒,你是我的婢女,還是快些跟我回去服侍吧!小五,人交給你了!”說完,牽著柳明月就走了進去。


  柳明月還想掙紮,仔細一感覺,薛承落的手真的像冰塊一樣冷,臉色似乎比自己出門時候要更加慘白了,心中略有擔心,隻有回過頭對著徐哀報以歉意的一笑。


  徐哀看著柳明月走進世子府重重大門,自己拖著病體在板車上無能為力,躲在袖袍下的雙手狠狠攥成一團,指甲掐入肉裏也絲毫不覺得。


  小五小跑幾步趕緊來到徐哀身邊,笑容可掬的道:“徐公子,咱世子平日冷了點,可是他真的是好人,您不要見怪啊,咱們一起去客棧落腳吧!”


  徐哀緩慢的露出笑容,天知道那是他拚了多大力氣才忍住讓眼前這個奴才“滾”的話語,彬彬有禮的道:“世子尊貴,草民不敢,勞煩您了。”


  小五笑了一聲,吐兩口吐沫搓了搓手,拉著板車“吱呀吱呀”的走了。


  誰都沒有看到暗夜裏徐哀的眼睛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晦澀難明。


  柳明月被薛承落拉著走,兩人跌跌撞撞的,幸好是深夜,來往的侍衛和婢女並不多,隻有薛承落壓抑的呼吸。


  穿過花園,眼看就到世子寢殿,薛承落忽然放開柳明月的手,壓抑的呼吸聲更急促了。柳明月定睛一看,世子的額頭上出現細密的汗珠,他用手撐著花園的小亭子,似乎忍著異常的痛苦。


  柳明月心中一著急,失聲喊出:“薛承落,你不要嚇我!”


  薛承落斜斜睨了一眼,唇邊一笑:“你竟會為我擔心,真好!”說完竟昏迷過去,倒在柳明月的懷中。


  柳明月緊緊摟住薛承落,心中湧現前所未有的恐慌來,她顫巍巍伸出手來,歎了歎薛承落的鼻息,發現仍然有氣,才臉色一鬆,淚珠滾滾而落。


  剛才那一瞬間,她的頭腦是空白的。


  她下意識伸手到嘴邊,準備咬破指尖來救世子。


  長安等人一直暗中尾隨,發現不對勁,急忙忙趕過來,看到世子昏倒在柳明月懷中的模樣,皺了皺眉,攔住一直茫茫然的柳明月的動作,把了一把脈象,在柳明月耳邊說道:“此處不方便,明月姑娘隨我來。”


  一連喊了好幾聲,才把柳明月從薛承落身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急急忙忙同長安一起,把薛承落送到常用的療傷密室裏。


  “安老,世子他怎麽會?”密室裏啞奴都退出之後,柳明月一臉擔心的說。


  長安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明月,語重心長的說:“明月姑娘,世子受了很重內傷,之後連續兩次使用非常手段壓製傷勢的後果你也應該知道,世子為什麽這樣做,他不想說,老奴也不好僭越,隻是明月姑娘,你哪怕肯用一點點心在世子身上,恐怕都會知道怎麽做才是為他好。”


  柳明月失了神,是嗎?薛承落在自己麵前表現得一直都是很強很強,從來不像受傷的樣子,怎麽會?要是早知道這樣,自己就會第一時間離開太師府,哦不,肯定是會乖乖在家給他做藥膳的,根本連門都不會出去。


  世子安靜的躺在那裏,如果可以忽略那白的近乎透明的臉色,好像睡著一樣的,看著眼前的容顏,柳明月心中一痛,這個人為什麽什麽都不說呢,送流月珠是他,自顧自去拿回流月珠也是他,從頭到尾困難都是他一個人在默默克服。


  這個看起來傲嬌不可一世的世子,也會隱忍到這個地步。


  長安也沒有多看怔著的柳明月,自顧自拿出金針來,手法嫻熟的施起針法來。世子的麵色略微好轉,因為疼痛而皺起的眉頭漸漸鬆開,鼻息漸穩,似乎真的進入夢鄉了。


  “這是療傷的藥草”,長安在密室的邊角櫃子扒拉半天,遞給柳明月一包藥草,說著:“世子大約一個時辰後會醒來,等一下我讓人送來浴湯,你記得讓世子用藥沐浴身體,可要記著,世子這兩日定不能勞心動怒。”


  看著世子平穩的睡顏,柳明月對著長安感激地點點頭,長安便將此處交給她服侍,出門去了。


  沒過片刻,柳明月忽然後知後覺的想起長安的話語,世子等一下要藥浴嗎?難道這個時候也需要自己來服侍嗎?恐怕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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