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內有乾坤(一)
柳鈴鐺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看到柳明月搞笑的臉龐,眉頭一皺,擠開門口彬彬有禮的徐哀,一把拎著柳明月進了內室,對著銅盆說道:“快洗臉,難看死了。”
柳明月定睛一看,水麵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紅白相間好像春天的臉蛋,內心深處發出無聲哀嚎。
吃飯的時候,柳明月極盡文雅,一口一口,吃的真是如同大家閨秀附身一般,對麵的徐哀看到,眼裏浮現起無聲的笑意,身邊的柳鈴鐺卻好像沒看到一樣,自顧自扒飯扒的很歡。
柳明月的臉更紅了,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無意間窺破自己的小心思,柳明月總是覺得會有一天辜負徐哀一樣,現在就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哪怕四些微眼神都不行。
忽然,柳明月覺得四周安靜下來,空氣中傳來一絲別樣的波動,微微一抬眼,徐哀不知道什麽時候伸出手來,看樣子好像是要盯著自己的臉蛋下手了。
柳明月一口饅頭還在嘴裏,小臉蛋鼓起一個可愛的包,看到男性修長分明的手指、細密糾結的掌紋離自己越來越近,忍不住生出落荒而逃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柳鈴鐺終於不隻顧著吃,猿臂一伸,不知怎麽就剛好攔住了徐哀的手,下一秒輕輕的在柳明月臉上一摸,拂去什麽東西一樣,嘴裏悶悶道:“吃個飯也不安生,看看你自己的吃相。”
柳明月雖然很感激徐哀這樣仗義相助,但是對於徐哀的舉動她又不能未卜先知,搞得像她招蜂引蝶一樣,臭鈴鐺,真是討厭死了。
徐哀眼神中閃過一絲可惜,但是仍舊不慌不忙順勢收回了手,看著柳明月挫敗的眼神,還不忘安慰:“明月天真爛漫,的確與其他女子不同。”
回答這句話的,是柳鈴鐺的一口老血和柳明月更加慚愧的低頭。
徐哀忍不住提醒:“明月,你若再不敢抬頭,你的臉都要埋到粥裏了,啞婆婆做的飯很好吃,你也不用犧牲色相去捧場啊!”
一句話逗笑了柳明月,早上微妙的尷尬忽然間飄散了,這樣溫柔的人,這樣體貼入微的人,就算知道自己不喜歡他,肯定也會清風朗月的撤退,不會糾纏的。
“明月,等一下,我帶你去個地方,昨天薛世子安排了一個任務,如果做的成功,也許我們以後就不用靠皇甫太生死自己也可以自足了。”徐哀敏感的察覺柳明月的放鬆,適時地發出了邀請。
乍聽見薛承落的名字,仿佛平靜如水的湖麵上飄悠悠落下一枚樹葉來,蕩起連綿不絕的波紋,柳明月放下碗筷,無聲的點點頭應下來。
沒辦法,隻要是和薛承落有關的事情,她總是忍不住關心,總會想著,就算他看不到自己的努力,對他的事情能幫幫忙也是好的。
這是第一次來到徐哀成衣店的製作工廠。雖然一早,柳明月在總店幫了幾天忙,大致也知道整個大梁的衣服行業翹楚都是皇甫浩然名下、徐哀實際掌管的,但是根本沒有深入了解,徐哀手底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商業帝國。
入目可見,是一排排整齊劃一的織布機,經驗豐富的織工們身著統一的服裝,正在進行勞作,產出的布匹有專人來來回回搬運到製定的場地分類存放。
雖然場地很大,人數很多,但是除了勞作的聲音,竟然沒有人偷懶耍滑竊竊私語,看到徐哀和柳明月等人,這些人也隻是暫時停下手中工作,短暫的點頭示意後進一步開始勞動。
這樣驚人的勞動效率,需要的不單是織工的經驗和自覺,恐怕還少不了嚴格的管理和獎懲,柳明月看著側麵的徐哀,他俊秀的麵龐沉默而嚴肅,生出與平日不同的一種威儀來,這樣的徐哀讓柳明月覺得很有幾分陌生。
徐哀穿過沉默的織布隊伍,來到盡頭。就在柳明月以為沒有路的時候,徐哀在牆角不起眼的角落一按,一扇門顯露出來,這裏居然設計了一個機關。
柳明月和柳鈴鐺隨著徐哀拾級而下,這一路都有燈火照明,倒是一點都不覺得黑暗。柳鈴鐺出於本能,在門打開的一瞬間把柳明月護到身後,一臉緊張。徐哀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鈴鐺,嘴角微掀:“柳大哥護妹心切,可是在下這裏不過是一個作坊,防些宵小之輩罷了,怎麽會對明月不利呢?何況,明月還是我的……”
柳明月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打斷了徐哀沒出口的介紹,“哈哈”幹笑著:“徐大哥,我哥哥就是這樣的性格,有點風吹草動就害怕,不過還不是因為我們兄妹漂泊在外,凡事都要小心嘛。”徐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他擺擺手,繼續帶著他們向前走,越走越開闊,這地下一層的麵貌徐徐展開。
這裏好像沒有什麽規律,分成了幾塊不同的區域,用水晶搭著不同的小隔間,大都是青壯年抱著許多瓶瓶罐罐來來回回進出,可以看出裏邊的人似乎在做什麽研究,有的擰眉思索,有的人抱在一起開心。
“徐大哥,你這裏還是開了染布坊嗎?難怪你們店子的衣服顏色總是格外鮮豔好看呢。”柳明月雖然看不太懂,但還是禮貌的稱讚道。
看到柳明月的笑容,徐哀也不著急解釋,對著一個總管模樣的人吩咐幾句,不一會那人捧著一個薄如蟬翼的手絹來。
徐哀把手絹蓋在柳明月手背之上,手絹感知人體溫度,竟然自己變成了淺淺的紅色,好似春天的桃花,分外美麗,柳明月瞪大眼睛,徐哀又把總管手中的一杯液體倒上去,手絹全部吸收,可是柳明月的觸覺還是十分幹爽,難得的是,手絹隨著液體的不斷吸收,顏色變得像紅蓋頭一樣璀璨。
柳明月微微搖著頭表示不可思議.
身後的柳鈴鐺薄唇緊抿,更不高興了。
徐哀看著柳明月驚奇的樣子,眼中拂過深沉的亮光,輕聲問:“明月覺得,這喜帕,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