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7章 陽謀
對於兩個為爭奪大陸霸權打了一百多年的人類國家來說，通過滲透、賄賂、收買等方式從敵國獲取自己需要的信息，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畢竟戰爭過程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情報搜集工作。
誰能更多、更快速、更及時得知對手的行動和判斷，誰自然就能夠在戰場上搶占先機，為己方爭取更多的主動權。
這一點從“王牌間諜”魯路進入組織這種重要的研究部門就能看得出，兩個國家彼此之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秘密。
雙方對於彼此大致戰略方向和軍事水平都有著明確的認知。
也正是這種認知，才導致了長達一百多年的拉鋸戰，始終分不出勝負。
甚至有人預測，這種勢均力敵的狀況會一直維持下去，開始呼籲停戰和談，先集中精力處理國內日趨尖銳的社會矛盾和問題。
隻可惜，經過一百多年持續不斷大大小小的戰爭，兩邊早已結下血海深仇。
和談？
停戰？
別開玩笑了！
信不信今天停戰，明天那些靠近邊境線飽受戰爭蹂躪，親人和朋友死在戰爭中的人就會立刻發瘋？
到時候平息內亂付出的代價，甚至比繼續維持戰爭狀態還要高昂！
作為一個國家名義上、同時也是實際上的最高統治者，中年帝王顯然非常清楚整個國家的狀態，同樣也明白那隱藏在水麵之下巨大的風險。
不過相比起這些，好幾年前一名潛伏在敵國內部的高級間諜冒著暴露風險送回來的重磅消息，才是真正讓他感到了寢食難安。
因為根據這位高級間諜的情報，死對頭那邊在一個不為人知的隱蔽地點進行了一次武器試驗。
其結果就是天空中升起了第二個小太陽，並且將方圓數公裏之內的一切全部摧毀，中心位置甚至留下了巨大的深坑。
按照評估報告上的描述，如果這玩意被發射到城市裏，那麽即便是首都也會在一瞬間從地圖上永遠的消失。
至於裏邊的人，恐怕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而這種武器，就是來自跟另外一個大陸文明的接觸。
當然，當初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 不管是帝王自己, 還是手下那些大臣和將軍，都表示了強烈的懷疑，甚至一度認為是對方故意放出來製造恐慌的假消息。
後來隨著敵國再也沒有傳出類似的消息，這個情報也漸漸的被所有人淡忘。
原因很簡單, 由於大量海船和造船廠被破壞, 兩個國家幾乎在同一時間失去了探索大海的能力。
所以就算真的有海外大陸，他們也沒辦法派出探險隊去尋找。
再加上戰爭變得越來越頻繁, 高層根本沒有心思理會一條幾年前無法被證實真假的消息。
可現在, 隨著一支神秘艦隊的出現，中年帝王突然產生了一係列的聯想。
“陛下, 關於另外一個大陸的傳聞暫時還無法確定。不過我們的探子從叛亂地區搜集到的情報, 這支艦隊自稱是來自一座島嶼。他們之所以會向我們發起攻擊，跟那個失聯了十年的龍之末裔研究機構——組織有關。”老人表情嚴肅的解釋道。
“組織？你是說……這支艦隊來自於那個被用於實驗的小島？”一名留著山羊胡的將軍臉色驟然大變。
前者不加思索的點了點頭：“是的。按照那些發動叛亂暴民的說法，在這支艦隊中，他們看到了金發銀眼且手持大劍的女性戰士。除了我們自己培育的改造戰士之外, 就隻有龍之末裔的研究機構有能力製造和培養穩定的女性戰士。”
“該死！那就意味著, 失去聯係的這十年根本不是什麽巧合, 而是有人故意為之。有人切斷了我們與組織的聯係, 並借助這封鎖消息的十年發展力量。現在四處攻擊漫長的海岸線, 煽動暴民圍攻村莊和城鎮, 隻是對方計劃的第一步。”
毫無疑問！
身為一群常年處在戰爭中的上層精英, 沒有誰是真正的傻瓜。
稍加分析之後, 很快便有人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眾所知, 在武器進入航空時代之前，強大的海軍隻有用同樣強大的海軍來製衡, 否則就隻能被動挨打。
“我們不能在繼續從首都抽調兵力平叛了！不然的話一旦首都的兵力減少，敵人便很有可能直接從海上向我們發起突襲。”又一名將軍站出來大聲發出警告。
可另外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中年男子卻皺著眉頭質問：“如果不從派兵去平叛, 那麽這些暴民造成的破壞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到最後我們收不到足夠的糧食與賦稅, 拿什麽來維持國家的財政開支？又拿什麽來養活軍隊和城市裏的居民？”
“那首都的安全怎麽辦？作為一個港口城市，我們這裏其實跟那些遭受攻擊的地方其實都是一樣的。惟一的區別就在於, 首都駐紮著更多的軍隊和改造戰士, 可以讓來犯之敵付出慘重的代價。我想他們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進攻首都，也是害怕進攻失敗並導致損失慘重。眼下四處沿著海岸線攻擊、煽動暴民四處劫掠，就是想要看到我們把集中起來的優勢兵力分散出去。這是一個計謀！我們絕對不能上當！”
“該死！這不僅是一個計謀！還是一個陽謀！無論我們作何選擇，最終都要承擔一個可怕的後果。”
“看來這次的敵人是一個可怕的戰術大師。通過一支強大的海軍, 他們已經把我們逼近了死角。”
“怎麽辦？我們的老對頭正趁著叛亂爆發之際大肆擴張勢力範圍！”
……
眼見自己手下的將軍們無一例外露出了愁眉不展的表情，中年帝王終於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任命的首相：“刨除那些注定沒有辦法收稅的叛亂地區, 我們目前的糧食儲備還夠支撐多久？”
看上去有些微胖的首相立刻單手撫胸深深的鞠了一躬：“萬分抱歉, 我恐怕要給您一個壞消息。由於那些暴亂奴隸攻占了我們最大的糧食生產與儲備行省，到目前為止國庫裏的糧食恐怕隻夠勉強維持六個月。如果把金幣、銀幣全部兌換成糧食，還能再多支撐兩到三個月。也就是說，一年之內無法奪回最重要的糧食產地，那我們可能就要麵對一次史無前例的大饑荒。”
“還有十個月左右的時間嗎……”中年帝王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在軍事上賭一把的時候，門外一名身穿華麗鎧甲的禁衛軍官突然推開門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下, 驚慌失措的大喊：“不……不好了！陛下, 不知道什麽人突然在外麵的旗杆上懸掛了一顆腦袋！”
“腦袋？”
中年帝王明顯楞了一下，下意識轉過身瞥了一眼窗外。
隻見在正午明媚的陽光照射下, 隱約可以看到一顆血淋淋的腦袋被插在皇家廣場旗杆最頂端尖銳的鐵杆上。
由於距離太遠的關係，根本看不清那顆腦袋的麵容。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無法想象, 對方究竟是如何越過防守森嚴的巡邏隊，在六隊禁衛軍的注視下，把一顆血淋淋的腦袋帶進來，然後還掛到那麽高的地方去。
更離譜的是，整個過程居然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這是不是意味著，對方隻要願意，甚至可以悄無聲息的走進禦前會議室，把連帶自己在內所有的高層全部殺光？
一想到這一點，中年帝王就感覺自己渾身發冷，強忍著恐懼與憤怒命令道：“給我立刻把那顆腦袋弄下來！然後封鎖搜查整個宮殿！不管是誰幹的！隻要他還沒有離開就一定要給我抓住！”
“是！”
禁衛軍官趕忙用力點了下頭，隨後一溜小跑衝出去，開始衝著手下聲嘶力竭的咆哮。
沒過一會兒功夫，整個宮殿上至屋頂、下至下水道和地窖都開始雞飛狗跳。
就連一些老鼠洞和螞蟻窩都遭了殃。
可最後，這些禁衛軍什麽都沒能找到, 隻能把那顆血淋淋散發著臭味的腦袋擺在了禦前會議的長桌上。
當在場的將軍和高官看到那死不瞑目的臉龐時, 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負責情報搜集的老人更是用顫抖的聲音喊出了死者的名字：“列……列莫托？！”
“列莫托？你認識這個人嗎？”中年帝王臉色鐵青的質問道。
“陛下！他是龍之末裔研究機構的負責人！正是這個人，給我們提供了最新一代培育穩定改造戰士的技術。為此，當初您的爺爺還親自授予了他榮譽勳章和貴族爵位。”老人趕忙解釋道。
“什麽？！他怎麽會變成這副樣子？簡直……簡直就像是怪物一樣！”帝王盯著眼前這張詭異的臉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另外一名對組織有所了解的將軍站出來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是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改造。畢竟這個計劃已經持續上百年，一些參與比較早的人，年紀都接近一百到一百四十歲。除了移植龍之末裔的細胞延長壽命，根本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讓他們活到現在。”
“龍之末裔的細胞可以讓人變得長壽？我怎麽不知道這些？”帝王兩眼微微放光。
盡可能延長自己的壽命，不管在任何時代、任何世界，都是“人上人”們夢寐以求想要做到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例外。
畢竟在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之後，一個帝王剩下的追求也隻剩下長壽乃至永生不死了。
“因為這項技術是有巨大隱患的。所有接受改造的人，無一例外都會在某種程度上失去一部分味覺、痛覺、情感，甚至就連身體和思想都會變得扭曲。到目前為止，也僅有一小部分組織的高層接受了這樣的改造，目的是為了更好的深入研究龍之末裔細胞對人類的影響。”負責情報搜集的老人小心翼翼的給出了答案。
身為禦前會議中年紀最大、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人，他也曾經想過利用這種技術來延長自己的壽命。
可當見到達耶、列莫托那種半人不人、半鬼不鬼的模樣，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因為對於大多數正常人而言，與其像那樣毫無樂趣的活著，還不如直截了當死了算了。
“原來如此！”帝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既然列莫托的頭顱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就意味著負責研究龍之末裔的組織已經覆滅了？”
還沒等在場的其他人你來得及回答，房間上空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話音剛落！
艾倫直接從頭頂的拱形天花板上跳了下來，砰地一聲砸下來，把那張鑲嵌著金邊和精美花紋的木質長桌砸得粉碎。
幾根碎裂後蹦飛的木刺四散飛濺，直接刺穿了包括首相在內的好幾位高官和將軍。
這些身處高位的“上等人”哪裏受過這份罪，立刻便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啊啊啊啊！！！！！！！”
“來人啊！敵人闖進來了！”
“護駕！快來護駕！”
“腿！我的腿！”
“醫生！我需要醫生！”
……
一時之間，整個禦前會議室內亂作一團。
但有趣的是，那些衛兵明明就站在外麵和門口，可是卻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繼續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前方。
如此詭異的一幕，讓中年帝王的心一直在往下沉。
幾個自認為身手還算不錯的將軍則拔出了佩劍擋在自家君主麵前，眼神中充滿了警惕與戒備。
可艾倫對此卻完全不在意，自顧自從瑟瑟發抖的女仆手中接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特氣騰騰不知道用什麽植物衝泡的飲料，然後不慌不忙的端起來抿了一小口。
動作優雅從容的就如同他才是這座宮殿的主人一般。
“嗯——稍微有點苦澀，但回味起來的香味不錯。我建議最好加一點晾幹的果皮，亦或是炒過的花籽。”艾倫品嚐過後若無其事的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一名手持長劍的將軍顯然被他這種輕蔑的態度激怒了，立刻一個箭步衝到近前，舉起手中泛著寒光的武器瞄準心髒狠狠刺了下去，打算殺這個突然出現的敵人。
但遺憾的是，他並不知道站在自己麵前的青年究竟有多麽可怕。
當長劍即將觸碰到身體的刹那，一股無形的力場阻止了鋒利劍尖，哪怕使出吃奶的利器也無法更進一步。
長劍在巨大的力量擠壓下嚴重變形，最終砰地一聲崩斷。
一截斷裂的劍刃旋轉著劃過這位將軍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