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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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帕基先生, 這麽說有點過分。”我抬起手腕，用幹淨的部分把帽簷往上推了推, 麵無表情地說道：“隻看臉的話, 我自信無能敵。”
話音剛落, 我就下意識地微微皺起眉頭, 若有所思地朝前方的海岸看去，緊接著望了一眼靠近岩石山崖的方向。
阿帕基吐槽：“哪來的自信？”
我看著那雙藍色的眼睛，朝它們伸出了手。
大腦開始了活動，我的眼睛接收到了大腦的指令，慢慢地睜開了——緊接著，我看見了另外一雙眼睛，是藍色的。像寶石一樣。
…………我的靈魂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體之中，我的軀體開始運作了，就像老朽的機器一樣，我能聽見從我身體的各個角落裏發出的吱嘎吱嘎的聲音。
“誰管這個。”
“太強人所難了啦中也，她已經昏過去了！”
有個聲音問我：“喂，你還活著麽？活著的話就回答我。”
過了一會兒。
“……不知道。問我做什麽？問她吧。”
“好、好漂亮啊……她是死了麽？她還活著麽中也？”
我被人翻過了身體，我的靈魂聽見了周圍響起的抽氣聲，以及表示不可思議的聲音。
我感覺四周亮了起來——我從那片冰冷漆黑的海水中脫身了。我的意識非常清晰，能夠持續地進行自我思考，就像靈魂從軀體中抽離、漂浮在半空中冷冰冰地審視著自己的身體；但同時，我又一無所知，懵懵懂懂地陷入了所謂的“現在”之中。
“哦哦哦…………等等我啊中也！”
“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會不會是死人？是被人殺了麽？”
“哈？好像是吧。”
“啊！等一下中也！你看那邊，那裏是不是有一個人啊？”
………………
………………
“我在這裏。”
“不要怕。”
不過毫無疑問，這雙手正緊緊地抓著我，帶著我朝一個未知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雙能將我的手完完全全握在掌心的男性的手。既溫暖又冰冷，像是實實在在地存在著，又像是突然間便會如泡影般消失。
我朝它的方向試探性地伸出了手，就在這時，一雙手忽然從黑暗中探了出來，輕輕地握住了我伸出的右手。
那光芒是從我胸前的戒指上傳來的。它被黑色的海水托浮著，飄在了我脖子的前方，正散發著火焰一般的明亮、溫暖的光芒。
但很快，我的眼前出現了十分微弱的光芒，不過在漆黑的環境下卻顯得異常明亮。
應該是在海裏，因為我從自己的身上聞到了海水的腥味，從內而外，我仿佛變成了一隻腐爛發臭的死魚，或者是輕飄飄的海藻。我在黑色的海水中不斷地下墜、下墜、下墜，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是睜著眼睛的還是閉著眼睛的，無論做出什麽動作，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我像是掉進了海裏。
………………
………………
……但我已經做不出任何反應了。我的視線瞬間黑了下去。
似乎還有其他人的聲音。
我聽見了阿帕基在喊我的名字。
“在故鄉撒丁島上已經發生了太多出人意料的事情了，”在我身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再往後，我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
我看著突然顯示中斷通訊的手機屏幕，目光再往下移了一些，落在了那隻刺穿我的腹部的、血淋淋的手上。
然而下一秒，手機來電的畫麵就轉換成了通話中斷的標誌。
當我把表示事情狀況的短訊以數字的形式傳送給波魯那雷夫之後，我的手機上忽然冒出來顯示來電顯示的屏幕畫麵——是奈魯先生來找我了。
我轉身就跑，並且以最快的速度把訊息傳遞給了同樣在撒丁島上的波魯那雷夫先生。
普通人隻能對付替身的本體，搶先一步、出其不意地給對方下毒已經是我走大運了，繼續留在這裏我也隻會是阿帕基先生的累贅而已。
隻有替身能打敗替身。
“收到，”阿帕基低聲說，從聲音能判斷得出來他好像有點吃力，“快跑，告訴喬魯諾！”
阿帕基的反應速度也很快，在對方再次攻擊我的時候，他就閃到了我的麵前，擋下對方的攻擊——在我看來，他們兩個互相隔了一點距離，卻彼此僵持不動，情況看起來似乎非常緊張……但是，這兩個人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緊張較量的畫麵說實話的確有點奇怪。
“阿帕基先生！他就是老板！”我拔高音量，對阿帕基說道。
再加上剛才時間削除的痕跡，這個人的身份已經很明顯了。
電光火石之際，我原先的位置被對方砸出了一個裂痕的地坑，然而奇怪的是，我看見他的手分明沒有接觸到地麵，卻依舊將地麵砸出了一個蜘蛛網似的裂坑——毫無疑問，這也是個替身使者。
在意識到現狀的一瞬間，我就憑借著身體超乎尋人的靈敏的反應速度，反射性地朝旁邊翻身躲開。
在跳上岩石的時候，我就已經小心謹慎地偷偷給自己割開了一條傷口。
……準確的來說我是從上麵掉下來的，上方的岩石已經被完全破壞掉了，碎石塊堆在了我的身邊。與此同時，我手臂上的傷口也湧出了好幾道血痕——這同樣也是波魯那雷夫先生交給我的方法，用血液的滴落速度來判斷時間的流動，在血液增加的一瞬間說不定能躲開迪亞波羅的攻擊。
我眨了下眼睛，下一刻我的身體就癱坐在了岩石下方的地麵上。
我站在高高的岩石上，目測距離已經超過了兩米。盡管在這個位置不能說完全安全，但隻要對方有所行動我總能反應過來。
不管是什麽替身，總會有一定的射程範圍。波魯那雷夫曾經跟我說過，迪亞波羅替身的射程距離是兩米，總之一定要保持在這射程範圍以外。
“雖然無法確定你的身份，隻是察覺到了一點奇怪的地方就做出了下毒這樣不禮貌的舉動，的確是我的失禮，”我低下眼睛，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但女孩子出門在外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原諒我吧。”
不光如此，實話說，在海邊打球的時候穿高領毛衣這件事情本身就足夠奇怪了，再加上他外麵的那件球衣尺寸不對，很明顯地小了一號，因此我猜測應該是他從另一個人身上搶來的。
“起初是皮膚接觸的部位會感到灼熱疼痛，然後視線會出現模糊，再然後是眩暈、頭痛、嘔吐，直到死亡，這個過程會持續大概半個小時。”我盯著那個一動不動的粉色頭發的少年，慢條斯理地解釋說：“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明顯了，要是在海裏會引來鯊魚的，更何況是我呢。”
小孩子瞬間把手縮了回去，表情將信將疑：“你在說什麽啊？”
我出於善意地提醒那個小孩子，認真地說：“最好不要去碰足球，那上麵有我剛剛下的皮膚接觸性毒藥。我可沒有在開玩笑。”
“喂，還傻站在原地幹什麽？快點走啦！”其中一個小孩子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打算搶過對方手裏的足球跑開。
他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足球，緊接著身體忽然一滯。
“給你。”我一邊說，一邊將手裏的足球拋給了一群孩子裏的那個粉色頭發的少年。他的劉海太長了，遮擋住了臉，我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和臉上的表情。
我抬起頭目測了一下距離，然後踩著旁邊堅硬的岩石跳了上去，最後半蹲在樹枝旁邊的一塊岩石上，伸手將足球拿了出來。
這麽說著，我朝那群孩子群聚的地方走了過去。他們正圍繞在一棵樹下，足球掛在了高高的樹上，憑他們的身高是無法自己把那顆足球取下來的——這根樹枝正式之前我的帽子被風吹落的地方。
“我去幫忙吧，阿帕基先生。”
阿帕基冷了我一眼，發現我是在認認真真地道歉、神色無比真誠的時候反而沒話說了。
“明明說著不要管小鬼的事情結果還是準備幫人撿球麽，”我抬起手啪啪啪地拍了兩下鼓掌，麵無表情地喝彩，“不愧是助人為樂的前警察呢，阿帕基先生……啊，我似乎說到阿帕基先生不願意回想的事情了，真是抱歉。”
阿帕基朝那群孩子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神色微動，終於忍不住抬腳準備朝那邊走過去，結果剛剛走出半步就被我毫無感情起伏的聲音打斷了。
……
“別廢話了，趕緊把球撿回來。”
“這要怪沒接到這個球的人啊！”
“怎麽踢到那邊去了，你真菜。”
沒過多久，不遠處就響起了異樣的動靜。
我多看了他幾眼，很快又移開了目光。
我的目光落在那群孩子裏的其中一人身上。那是一個擁有粉色頭發的少年，發尾在腦後編成了一個短短的辮子，身上穿著與其他少年差不多的同款球衣，不過從露出衣袖的手臂部位可以看得出來他裏麵穿了一件和頭發同色係的毛衣。
這個時候，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從前麵傳了過來，我循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望了過去，看見一群穿著球衣的孩子正往這邊跑來。
阿帕基愣了一下，沒說話，隻是把頭扭到一邊，片刻之後才開口說：“……隨你便吧。我是不會管你的。”
我搖了搖頭，神色認真地說道：“我這並不是在胡言亂語。隻是放心不下阿帕基先生而已，至少到見到你的同伴為止，請讓我待在這裏吧。”
“……不，他們沒有去上廁所。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阿帕基先生也相當獨斷專行啊，怪不得你的同伴會拋下你一起去上廁所，請稍微反思一下。”
“少給人添麻煩了！你們這種年紀的小鬼就是喜歡自以為是，真是夠了。”
“啊，不好意思，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向對我指手畫腳的人說不。”
“你這小鬼是聽不懂人話麽？！”
“但是我拒絕。”我麵無表情地繼續說。
我盯著阿帕基看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語氣平靜：“阿帕基先生，你說得很對。”
聞言，阿帕基反射性地朝旁邊看了一眼——那個地方沒有什麽東西，不，與其說是沒有什麽東西，不如說是我根本什麽都看不見。阿帕基沉聲道：“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緊跟著問：“那你呢？”
“替身使者之間的戰鬥你又能做什麽？別異想天開了，趕快離開這裏躲起來，”阿帕基強硬地說，“等找到布加拉提和喬魯諾再告訴他們擊敗老板的辦法，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
阿帕基：“……不對！”
“……然後等迪亞波羅現身的時候完成一次暗殺麽，”我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真是完美的計劃。”
阿帕基沉默了一段時間，沒有開口說話，等過了一會兒，他才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我：“不行，你先離開這裏，找個地方躲起來。”
“老板的能力是削除時間，而且很大概率他就在這附近，”我環視了一番四周，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在這裏做什麽，但還請萬事小心，阿帕基先生。在見到喬魯諾之前，我會跟你待在這裏，以確保你的安全。”
看著阿帕基的反應，我就知道自己猜測得果然沒錯——喬魯諾曾經說過他是和他小隊的人一起來到了撒丁島上追查老板的真麵目。而在這個時間點上碰見阿帕基也未免太巧合了一點，更何況阿帕基和布加拉提他們也是[熱情]組織的成員……至於我來這裏的目的，想必喬魯諾已經跟他們說明了。
“那個新人麽？”阿帕基很快反應了過來，“你是來這裏找他的？等等，你知道打敗老板的方法？”
我看著阿帕基, 思考了一下, 決定間接地驗證自己的猜測，於是便出聲詢問他：“阿帕基先生，我的朋友叫喬魯諾·喬巴納,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麽？”
阿帕基微微一愣：“……什麽？”
與此同時，我抬起手，示意麵前的阿帕基看向我的手臂上的皮膚, 在上麵, 融化的冰淇淋從我的手腕忽然滑到了小臂的位置。我繼續開口說：“冰淇淋融化的速度也不對。根據這兩者的情況來判斷，剛才的時間大概被削去了零點五秒。”
“我發現剛才我說的話出現了不太連貫的地方。”我整理著思緒, 慢慢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怎麽了？”阿帕基皺起眉頭, 他似乎並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個, 隻是直覺感到了某種不對勁的地方。
“這恐怕不行。我覺得有點奇怪, 阿帕基先生。”我開口說。
他頓了一下, 忽然扶了下額頭，低聲道：“一不小心被你帶跑了，總之不要在這裏礙事, 一邊去。”
我的手剛探出一半，就被對方握住了。
“這不是活著麽？”那雙藍寶石眼睛的主人說，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高興，“那就好辦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R爺最後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被詛咒成嬰兒了，不過這段時間被緋紅之王削去了所以琴妹還是不知道，sadLdg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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