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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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 這可真是, ”太宰治一邊圍著棺材打轉, 一邊扶著下巴嘖嘖讚歎, 時不時向我投來充滿揶揄的目光, “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愛意啊, 這個躺在棺材裏的男人、這具屍體是追求你的人？對你求而不得的人？就算死了也要把屍體送給你……啊啊啊, 真是浪漫。”
說到這裏, 太宰治忽然敲了下掌心，像是受到了某種啟發：“我決定了，要馬上訂做一副兩人容量大小的棺材！”
太宰治為自己突如其來的靈感興奮不已，而我則是習以為常地對他視而不見，自顧自地半跪在棺材旁邊, 伸出手, 去撫摸刻在棺材表麵上的精致花紋——貝殼、翅膀、雙槍、子彈, 以及“VONGOLA”, 這一切都表明了裏麵這具屍體的身份。
感謝在2019-11-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家教眾來到十年後的時間順序會有所調整哦，因為想和十年後的成年人多相處一會兒嘛！嘻嘻嘻嘻
作者有話要說： 27好可愛哦嘻嘻嘻嘻嘻嘻
對方露出了不知道是該先吐槽他已經死了還是應該先吐槽同班同學的表情。
沢田綱吉：“…………”
“因為你已經死了，”我回答說，“同班同學。”
我撐著臉，注視著他，直到他那雙左顧右盼的眼睛重新和我四目相對。
沢田綱吉一臉想要試著反駁卻發現無話可說的模樣最後隻能抓了抓自己毛茸茸的頭發，放棄了，他垂頭喪氣地環顧了一下四周，茫然地問：“話說回來，這裏是哪裏啊？為什麽，我會在棺材裏麵……？”
“…………連稱呼都變得簡陋了這麽多！！”
“別喪氣啊，同班同學。”
“為什麽我變得越來越慘了啊？！”
“哦，是這個吧，自以為關係跟我很要好其實也就是普通路人水平的同班同學。”
“不不不，這個也不對！”
“普通路人水平的同班同學？”
“…………聽我說完啊不止鄰居這麽簡單的！！”沢田綱吉大聲爭辯。
“哦，普通的鄰居啊。”我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沢田綱吉目光遊移，支支吾吾地回答我說：“那個，十年前你住在我家隔壁……還是我的同班同學，呃，平時雖然說話不多，對我態度也很冷淡，動不動拿槍對著我什麽的……但是會時常來我家吃飯，呃，大概就是這種關係……嗯，還是挺要好的……”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害羞地說，“要好的朋友啊，什麽的，但其實我……”
我：“……？”
“…………啊啊啊啊這個問題，我、我也不太好回答啊，”沢田綱吉逃避似的閉了下眼睛，又偏了下頭，這不僅讓我看清楚他漲紅的臉頰，也看清楚了他徹底紅透了的耳根，“太、太突然了！！”
我麵無表情地盯著他：“你臉紅幹什麽？”
沢田綱吉：“…………………………”
“算了。”我盯著對方那張年輕而又顯得軟弱的臉，心裏懷疑這兩個真的是同一個人麽？我歎了口氣，單手撐著臉，出聲詢問他：“剛才看你好像很關心我的樣子……喂，我們是什麽關係？”
“……對不起是我錯了。”沢田綱吉欲哭無淚地捂住被我敲出來的腫包，說。
我麵無表情，用槍柄狠狠地敲了下對方的頭。
沢田綱吉忍不住吐槽說：“失憶梗也太老土了吧？！”
我點了下頭，說：“當然是真的。”
沢田綱吉滿臉不可置信，急忙地確認道：“誒誒誒，真的假的？！”
“看來之前我想得沒錯，我果然認識你。”我半蹲在他身邊，端著槍的手臂也慢慢地垂落下來，他看向我的視線從上到下，一直時刻不離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心平氣和地解釋說：“不知道為什麽，我失去了以前的記憶……現在我已經不記得你是誰了，抱歉。”
我：“？”
沢田綱吉露出了一臉想捶地的表情，忍不住說：“認錯什麽啊明明就是你！！！”
沢田綱吉：“…………”
“還有，我叫琴。”
“…………誒？？！！”
“這種事情光道歉是沒用的，賠錢吧。”
聽我這麽說，沢田綱吉立刻連連擺手外加不停地搖頭，一臉羞愧地否認說：“對、對不起，因為你跟我的一個朋友長得實在太像了，所以不小心把你認成了她，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
“沒聽過的名字，”我想了一下，說，“但你好像認識我？”
“啊對不起，我、我叫沢田綱吉……”
“我問你的問題呢？”
他小聲地自言自語道：“對哦，我是被十年火箭炮擊中來到了十年後，如果遇見的是琴，那她應該是十年後的模樣才對……這個人明明才十七歲的樣子……”
他睜著一雙圓圓的棕色眼睛，盯著我看了好長一段時間，確定我質問他的語氣和表示陌生的神情不是在開玩笑的時候，他才呆呆地把頭垂了下來，臉上的失落如潮水般滿溢出來。
男孩兒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疑惑地歪了下頭，把手中的槍口端了起來，對準他的額頭，問他：“你是誰啊？”
“不過還好沒事，看上去沒受什麽傷……我還以為你——”
在我看見對方的同時，這個男孩兒也瞬間認出了我，瞪大眼睛，露出了一副很激動的模樣，就算被我踩回了棺材裏也掙紮著想要靠近我，說：“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話說你為什麽一句話不說就消失了，到底是去哪裏了？！無論去哪裏也好歹跟我說一聲啊！我、我很擔心你的！”
此時此刻，我才看清楚這個莫名其妙鑽出來的男孩子是什麽模樣——很眼熟，同樣的棕發棕瞳，同樣的亞洲人的麵孔，長相清秀，隻不過看上去小得多，氣質也不太對勁，特別是仰著臉眼巴巴地盯著我的時候總有種楚楚可憐的感覺……等等，你誰啊？
白霧很快就散開了。
我居高臨下地一腳踩住對方，同時用槍指著他的額頭，言簡意賅地說：“你很吵。”
好年輕的聲音啊，年紀小的男孩子吧？
“等等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咳、咳咳咳咳——”
在對方剛剛支起上半身的一瞬間，我就毫不留情地抬腿踹了過去，一腳踩在對方的胸膛上，將其摁倒在了原來的位置。
白色的煙霧從裏麵溢了出來，遮擋了裏麵的情景。一片白霧中，我清晰地辨認出有個身形嬌小的人從裏麵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在我停在棺木旁邊的同一時間，黑色的棺蓋也被人從裏麵略顯吃力地、緩慢地挪開了。
我合上書，麵無表情地望了過去，隨後從沙發枕頭下麵掏出一把手.槍，又從矮桌下麵抽出一把匕首別在短褲後腰上，一邊端著槍一邊朝那邊走了過去。
我原本窩在沙發上看織田作之助拿來練筆的作品，正看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聽見了“砰”的一道聲音從棺木裏麵傳了出來，緊接著響起的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裏麵試探性的敲打著。
然而幾天後，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森鷗外不說話了。
“臭掉就臭掉吧，”我說，“爛也隻能爛在我的手裏。”
“如果厭倦了，也不要隨便丟掉哦，”森鷗外對我微笑，“就算隻是屍體，說不定也是重要的籌碼。”
森鷗外知道我的行為，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有一次無意間提了起來，他用一種天氣轉涼要記得多穿衣服的輕柔而溫和的口吻提醒我說：“屍體這種東西，如果不仔細處理的話很容易發臭，請多加小心。”
我把彭格列十代目的棺木連同他的屍體一起放在了這裏。
“……”我自顧自地張開口，聲音輕得飄散在了空氣中，“你的手，也好冷啊。”
我碰到了他的手。
我伸出手，拾起擺放在棺木裏的一朵百合花，然後將其輕輕地放進對方交疊的雙手之間。
所有人將他稱之為彭格列十代目、黑手黨的教父，可是在這個光環之下，他又是誰呢？他的名字是什麽呢？我應該知道的，可我現在卻什麽都不知道。
我盯著他過分平靜的臉龐注視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我還沒有問他的名字。
可現在他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我認識這個人。他就是昨天的那個男人，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又用充滿著莫名的期待和難過的眼神看著我。
我站在沉悶的、安靜的、無聲無息的棺木旁邊，然後將棺蓋推開。昏黃暗淡的光線斜斜地照射了進去，照在了純白的百合花上，裏麵鋪滿了白色的百合花，所有的花朵安靜地、緊密地簇擁著一個人。
整個狹小的檔案室隻剩下了我和這副黑色的棺木。銀自覺地離開了，腦無又蹲在了門外守門。
銀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為我準備好今天的點心後就自覺地退到了一邊去——似乎貧民街的生活教會了她察言觀色，我的事情她從來不會過問。
“不用……我自己來處理。”
她說的處理掉，大概就是把屍體削成一片一片，然後拿化學藥品腐蝕掉最後衝進廁所的下水道。
但很快，她冷靜了下來，一手端著盛滿熱茶和點心的餐盤，一手悄悄地拔出藏在腰間的短刀，沉著鎮定地開口說：“琴小姐，需要我處理掉麽？”
我把彭格列十代目的棺木放回了檔案室。阪口安吾因為這次出色的臥底活動而晉升了，所以跟檔案室這個小地方做了徹底的告別，而銀看見我搬回來一具棺材時顯然嚇了一跳。
我聽見太宰治小聲嘟囔著說。
“…………到底是被誰慣壞的呢？”
“請隨意，”我頭也不回地應聲道，順便背對著太宰治朝他揮了揮手，“他要是不高興的話就讓他自己來找我。”
“我會告訴森——先——生——的——哦——”太宰治把雙手放在嘴邊比作喇叭，聲音拖得長長地說。
我回答說：“這本來就是屬於我的禮物。”
“你要私吞彭格列十代目的屍體麽？”太宰治站在我身後問道，他的聲音充滿了興致勃勃，仿佛又在不經意間找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這可不是一件好事。一旦太宰治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他就會想方設法地將其變得無趣起來，然後又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
腦無果然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像是怕驚醒了沉睡在那裏麵的人。
人高馬大的腦無立刻領悟了我的意思，輕輕鬆鬆地就把這副棺材抬起來扛在自己肩上，我適時地囑咐它一聲：“輕一點。”
我站了起來，簡短地道：“腦無。”
我突然之間覺得興致缺缺，太宰治這張宛若麵具一般精美又毫無紕漏的臉、聽上去頗有深意又滴水不漏的話語都讓我感覺沉悶，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仿佛灌進肺裏是汙濁的廢水。
我：“……”
太宰治臉上重新浮現出了無懈可擊、沒有絲毫破綻的麵具一樣的微笑。他彎下腰，朝我湊近了一點，俯身對我說：“這根本不重要吧。死亡和遺忘已經結束了一切。”
我沒有立刻開口回應他，過了一會兒，我才輕輕地偏過頭，自下而上地盯著他，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在跟他相互注視的同時開口說：“那麽，你到底希望是這樣，還是不是呢？”
“哎呀, ”太宰治冷不丁地瞥了我一眼，輕飄飄地說，“說不定，你們以前是情人呢。你看，你不是已經忘記以前的事情了麽？”
正當我在心裏思考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太宰的碎碎念：“說起來，彭格列十代目是在和密魯菲奧雷家族談判的時候被槍殺的吧？真是陰險狡詐啊，黑手黨，不過會這麽毫無防備地去進行危險的談判，不覺得很奇怪麽？而且死後還特地把屍體送給你……”
連首領的屍體都能被如此簡單輕易又簡陋地處置, 看來家族內部頗有分歧，還是說有什麽其他深意麽？
黑手黨家族首領的屍體會被隨隨便便送到這個地方麽？而且還是送到我的手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這就是所謂的禮物麽？
不管怎麽看都太簡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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