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山 第四十九章 浩然正氣
龍城中煙塵四起，破碎的房屋到處都是，百姓在大街小巷裏漫無目的的奔跑、喊叫，剛剛還一片富饒祥和景象的龍城轉瞬間就化作了人間煉獄。陸雄風無頭的屍體孤獨的躺在牆根，頭顱已經不知道滾到什麽地方去了，又或者被變大了的老五踩碎了也說不定。
老五頭頂的鬥笠已經消失了，龐大的身軀幾乎有半個龍城那麽大，每一次抬腳都會有一大片房屋毀壞，不知多少百姓喪生。書生仰頭看著這轉眼間就變成山嶽般的舉父，看著下方被它三手兩腳就踏碎的大半城池，不由的生出自責之感，覺得是自己輕敵了才生出這許多事情。畢竟他也從沒見過妖，就算在古書上看到過關於以前妖族的記載知道人形的妖族可與人類中第十境的修士相抗衡，他也沒把這妖怪放在心上，因為那些不過都是古樹上的傳說罷了，許多人都以為那隻不過是百姓編出來的故事，是已經被遺忘的曆史。
在加上書生自己有第九境遠遊境的修為，自認為可以與這妖族接觸一下，順便看看傳說中人形的妖物是否真的那麽厲害。出手前書生是自行的，可當他看見老五變大之後手臂上露出的花紋和那豹子一般的尾巴，他才認出這個龐然大物竟然是傳說中天地十大靈猴之一舉父。
書生這才意識到，自己以前看的古書上的那些關於妖族的介紹並不是虛言，舉父既然存在，那大聖的修為相當於第十境的人類修士恐怕也是真的。同時也就是說，自己應該並不是這舉父的對手。但看著下方已經殘破的城池和死傷的無辜百姓，書生又不能就此離去，不然他的一片丹心恐將就此蒙塵。
而就當書生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巨大的妖怪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又冒出來了一個魔氣縈繞的童子，還自稱是魔域的先鋒，讓本來就有些著惱的書生頓時用出了淩厲手段。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書生扔出的那張紙上的字乃是一旁正楷，秘密麻麻，工工整整，一筆一劃好似如刀刻出來的一般。
一旁的舉父仍然在嘶吼著，龍城越來越殘破不堪，但此刻的書生似乎一點都不著急，一字一句字正腔圓的背著這篇滿紙洋溢著正氣的正氣決。書生鎮定自若，仿佛是在學堂裏教書的先生，而他麵前的魔域童子好比是那堂下聽講的學生，每逢大事必有靜氣大概就是如此了。
隨著書生的念誦，天地間似乎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在隱隱匯集於此。白童子見勢不妙就要化作黑煙再次消失，可那書生好似早就料到了這點一般，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線裝的空白本子，翻開一頁，又取出毛筆慢悠悠的在上麵寫出一個“留”字。
最後一筆生成，本來已經鑽進黑煙裏跑掉的白童子不知怎麽又從那處黑煙中退了回來。白童子見自己明明已經跑掉了竟然又被拉了回來，頓時頭皮發麻，知道這書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趕忙又化作黑煙跑，但無論他怎麽跑往哪跑都沒有用，每次都會回到書生麵前，而這一切都隻是因為你書生簡單的在那線裝的本子上寫
的一個“留”字。
白童子初來乍到，當然不清楚書生這一手乃是春秋書院的絕學————浩然正氣決。生祭出一片堂堂正正的浩然正氣篇將附近廣大區域的全部正氣聚集於此，讓以他為中心的方圓百裏內的一切都聽他的號令，霸道非常。正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白童子就是魚肉，書生說什麽就是什麽，說讓他留下他當然就走不了。
書生見這魔童已經暫時逃脫不了了，於是看了看大如山嶽的舉父，又寫下一字————“靜”，然而舉父的動作隻是微微的停止了一下就掙脫了。書生無奈的搖搖頭，心想果然不行，對修為境界高於自己的存在自己這一個字還是差點意思。而剛剛舉父掙脫這“靜”字的束縛之後，書生寫在紙上的那個靜字竟然崩散了，紙上原來寫有靜字的地方空白一片，隻有那個留字還在，而書生的額頭上也微微見汗。
白童子無數次嚐試逃走又無數次失敗之後，也知道憑著自己是暫時逃不掉了，於是索性賴皮的坐在地上等著書生的下一步。
書生知道自己已經奈何不了這舉父了，好在現在這舉父暫時沒有主動過來找書生的麻煩，因此書生決定先從這魔童子的嘴裏問出點什麽。
書生轉過頭看著坐在半空的白童子，儒雅一笑然後問道：“怎麽不逃了？”
白童子也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嘴難看的尖牙：“你這法術太過賴皮，逃不掉幹嘛還浪費力氣。”
“那好，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一下，希望你能老實交代。”
“傻子才會老實交代。”白童子歪著嘴，擺出一副死都不會配合的樣子。
書生性子極好，也不生氣，而是直接問道：“你剛剛口中的魔域是什麽地方？”
白童子本來想的是：不管他問什麽，自己都死不開口就是了。可當書生問題提出之後，白童子竟然鬼使神差的回答道：“魔域當然是魔族的地盤拉。”
“怎麽回事？什麽鬼？”白童子捂著自己的嘴驚訝的說道。
顯然這又是浩然正氣決的緣故，書生是現在這方天地的主宰，而白童子就在這方天地之中，因此當然是書生問什麽他就得答什麽，半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的。
白童子不是笨蛋，聯係到剛剛的那個把自己留在這裏的留字，轉眼間就明白了怎麽回事。看著書生又要開口問，白童子終於死死咬緊牙關，雙手捂著嘴，誓死抵抗。
“那你們從哪裏到我們這兒的呢？或者說你們的來這裏的通道在何處？”此時的書生像一個循循善誘的老師，平易近人的問道。
盡管白童子咬著牙捂著嘴，但好像還是受不了這位先生的感化，鬆開手張嘴就答：“橫劍山脈下麵就是啊，魔域與人間的通道被橫劍山脈這把破劍鎮壓了幾十萬年，你們人間現在的修士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該死，我怎麽又說出來了？”發現捂住嘴沒有用，於是使勁的用手抽自己的嘴巴，想著把自己的嘴巴抽腫了就說不出話了。
可是等他終於忍著痛把自己嘴巴抽腫了之
後，卻驚愕的發現那可惡的書生向著自己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白童子頓時意識到不妙。
果然，隻見那可惡的書生用那像女人一般細嫩的手在紙上穩穩的寫下了一個治愈的“愈”字，然後白童子就發現自己好不容易抽腫的嘴竟然一瞬間就消腫了，隻有疼痛感還在。
白童子在魔域裏出生，在魔域裏長大，見過無數邪惡而強大的魔族，他都沒有怕過。但此刻看著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書生，他突然生出無限的恐懼，好像這書生比所有他見過的魔王加起來還可怕似的。
“你準備好了嗎？剛剛你表現的不錯，我要問下一個問題了。”書生對白童子笑著說道。
白童子現在怕極了，因為要是由著書生這麽問下去，自己遲早會把魔王的秘密都說出來，而到時候魔王肯定不會體諒他是被迫的這件事。
“別問了，求你了。”白童子眼神中流露出恐懼，聲音中甚至帶著哭腔，他仿佛看到自己因為出賣魔族而被處死的一幕。
書生雖然麵善，但此時卻沒有半分憐憫，繼續問道：“那你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呢？”
白童子雙股打顫，但還是忍不住回答道：“當然是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魔王說了，這天地本事大家共有，憑什麽隻有人類獨占。”
雖然知道沒有用，但白童子說完之後還是用顫抖的雙手再次緊緊捂住嘴巴，鼻涕眼淚具下，顯然是怕極了。
書生聽後想了一下說道：“喔？有意思的說法。奪回？有意思，看來以前你們是與我們再同一片天地的。那……”
見書生還要再問，白童子想起了一個人，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喊了一嗓子：“老鬼，救我！”這一聲求救似乎用盡了白童子最後的力氣，他張開那長滿尖牙嘴，衝天大喊。
然而令他失望的，期望中的那人並沒有出現在身旁。
書生四周看了看：“可惜啊，好像你的同伴丟下你獨子逃命去了。”
白童子來之前隻是接到命令讓他來龍城配合一個叫老鬼的魔族，他來了之後發現老鬼並沒什麽架子，一來二去二人也就混熟了，白童子也沒大沒小的叫他老鬼，而老鬼也並不介意他這樣叫。但實際上，白童子並不知道老鬼的修為有多高，他看不出來老鬼的修為，隻知道比自己高，因此剛剛那叫救命的一嗓子隻是試試看而已。
“好了，下一個問題，那舉父也是你們引來的？”書生指著那邊還在發狂的老五問道。
白童子感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因為把妖族和魔族幫到一條戰船上乃是自己這次任務的最終目的，要是自己全交代了，那這次那麽長時間的布置就全完了，回去自己非被斬首不可。而剛剛回答的那些反而是小事。
白童子死死的捂著嘴，不願說。他本以為自己還會想之前一樣放下手主動說出來，但突然發現自己這次忍住了，沒有回答書生的問題，一個字都沒有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