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二支舞
她的第二支舞，又是和他一起跳。
作為她的交際舞的啟蒙老師加訓練對象，沈亦辰對她的舞步了解得一清二楚，她也能跟上沈亦辰各種變幻的速度。這是從一開始就培養的默契。
有多少次沒有和她跳第一支舞了呢？是不是再也沒有可能再次得到她的第一支舞了嗎？沈亦辰的心裏淡淡的哀傷已經很久沒有斷過了。
“你是不是有話和我說？”林曦輕聲地問。從開始到現在就感覺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本來以為他會主動和她說起，可是大半個舞曲過去了，他依舊沒有動靜。
“有嗎？”
“那你為什麽請我跳舞？”林曦無語了。
“你相信習慣嗎?如果我說每次舞會我都會想到你，和你跳舞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他輕聲地說著。
“習慣嗎？”不是因為別的……
人之間的交流之所以這麽困難，就是因為每個人對同樣一句話的理解經常會大相徑庭。如今兩人就是這樣一個情況，同樣一段話，他們完全沒有理解對方想表達些什麽。
“剛剛薛銘璨和你說什麽？”考慮了一下，他還是提出了這個讓他十分糾結和不安的問題。
“你不是說是我的事情嗎？你管的太多了。”林曦明顯地很不爽。
“林曦……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嗎？”沈亦辰放在她腰間的手加重了力量。
林曦有些吃疼了，手指立刻毫不客氣地用力，長長的指甲在沈亦辰的手背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以至於林曦覺得她再用力一些，就能抓出血來。
還沒來得有下一步的動作，舞曲就畫上了休止符。
兩人若無其事地鬆開了手。在旁人看來一場精彩的交際舞其實早已劍拔弩張。
接下來林曦一直在角落裏喝著東西，一邊和薛銘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不知不覺，生日聚會就結束了。
方於君和薛銘璨都在門口送賓客，林曦沒好意思先走。等賓客差不多走完了，林曦才走過去告別。
“小曦，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薛銘璨說著，好像是紳士的理所當然。
方於君剛想讓銘璨送林曦回去，好為他們製造機會，沒想到他主動提出來了，看樣子林曦的魅力她沒有看走眼。
“別說不要啊，你打扮得這麽漂亮地去打車我可不放心。”看到林曦似乎是想拒絕，薛銘璨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好吧，那就麻煩薛總了。”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林曦也不好拒絕了。
“樂意效勞。”薛銘璨伸手拉開了車門，林曦坐上了車。
和方於君打過招呼後，他們揚長而去。
方於君用餘光能看到沈亦辰正在不遠處注意著這一切，雖然不知道他琥珀色的眼睛是個怎樣的反應，但絕對很有趣吧！笑容在她的臉上擴大了……
“就麻煩停到這裏了吧。”一路上沒有說話的林曦，在跑車到達別墅區門口時總算開口了。
“怎麽？不用我送你進去？”薛銘璨依言把車停在了路旁。
“不用了，薛總今天也累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到了小區門口，絕對安全了，反正不遠了。”林曦笑了笑。
“你有很多秘密……不過沒關係，你現在不願意說，我也不會逼你。有秘密的女人更有意思。”薛銘璨壞壞地笑，“不過我的話你可不要忘記哦。那麽，晚安。”一個吻出其不意地落在她的臉頰上。
林曦倉惶地逃出車裏，瞪了他一眼，用力甩上車門，頭也不回地朝小區裏走去。
薛銘璨笑了笑，方向盤一轉，就往原路回去了。
不遠處有一輛惹火的法拉利，雖然已經熄了火，但是迎著路燈能隱約看見裏麵的人影。
薛銘璨嘴角的笑意和眼裏的冰冷逐漸加深：沈亦辰，我們比比吧……
跑車走遠了，過了好一會兒，沈亦辰才重新發動車子開進了小區。
躺在床上，沈亦辰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一直在考慮著一個自己一直不願意麵對的問題：他不顧一切把林曦綁回他的身邊，是不是做錯了？即使在他的身邊，他們的關係似乎沒有任何的進展，誤會似乎越來越多，距離也越來越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周旋在各種各樣的人物中間。這樣一個煉獄，卻是他自己造就的……
他不知道，就在他對麵的房間，林曦也沒有睡著。
她坐在小陽台上，隻穿著薄薄的真絲吊帶睡衣，柔順的發絲披散下來，垂到了腰際。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安靜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會在月光下蒸發，消失不見。
夜晚的風很涼，吹拂著林曦的臉頰，引起她的一陣顫抖。她卻不想添衣服，隻是靜靜地坐著。隻有寒冷能讓她清醒，能讓她清晰地感覺到胸腔裏心髒的跳動。她本來想睡覺的，隻是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四年的各種畫麵，浪漫的、甜蜜的、苦澀的、絕望的……腦海裏仿佛一團漿糊一樣，各種夢境一般的經曆重複地上演。她時常會覺得自己一覺醒來還是四年前那個一無所知、隻會努力賺錢為父親還醫藥費的單純無知卻充實快樂的女孩子……
早晨依照生物鍾醒來，林曦記得今天還要上班，可是頭卻像撕裂般疼痛。不記得昨晚是什麽時候爬上床睡著的了。
她坐起來，瞬時感覺天旋地轉。她按摩著太陽穴，坐了一會兒就起來換好了衣服。
走下樓，沈亦辰已經在餐桌旁吃了很久的早餐了。她坐了過去，拿起了桌上的牛奶。
“你的臉色不太好。”沈亦辰看似無意的說，其實她今天的臉色是蒼白得嚇人。
“我沒事，謝謝。”林曦扯出一個無謂的笑容。
禮貌而疏遠的話擋回了沈亦辰所以的問候。
他輕輕歎了口氣。“我吃飽了，你多吃點。”
說完就往鞋櫃旁走去。
林曦拿著一個杯子準備去添些糖，站起身來，忽然眼前一黑，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啪——”玻璃破碎的聲音清脆而刺耳。
“小曦——”李媽發出了驚呼。
沈亦辰立馬回過頭來，向餐桌旁奔去。
“小曦，你別嚇我啊……”他把軟綿綿的林曦摟著懷裏，她已經暈了過去。“李媽，快叫救護車！”
蒼白的麵容配上微弱的呼吸讓沈亦辰心裏隱隱作痛，自己怎麽沒有及時發現她的不對勁呢？！
四分五裂的玻璃杯安靜地躺在一旁，白色的牛奶淌了一地，像是白色的眼淚……
林曦恍恍惚惚地感覺自己似乎躺在棉花堆裏，身體輕飄飄的，使不上勁。
她費盡力氣才將眼睛睜開一條小縫。睜眼處看到的全是白色，呼吸間是熟悉而刺鼻的消毒水味。這裏肯定是她這輩子最討厭去的地方——醫院。
她怎麽就到這裏了呢？明明還在吃早餐。目光瞟向窗外，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漸漸想起來了，她在吃早餐的時候忽然昏倒了。那麽是怎麽到醫院來的呢？
她環視了四周，在自己的右側發現了一個疲憊的身影，是——沈亦辰！
他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身子斜斜地倚在靠背上，腦袋向後仰靠在背後，雙手隨意地交叉著，修長的雙腿交叉著伸直。從她這個角度能很好地看到他如雕塑般俊美的側臉和眼底隱隱的黑眼圈，長長的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他毫無防備地淺眠著，像是一個乖巧的孩子。
林曦的心底又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是讓她曾經萬劫不複的感覺。她無所適從，拚命想壓製，卻越來越亂。
忽然，沈亦辰的睫毛有了微微的顫動，仿佛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糟糕！他要醒了！林曦趕緊閉上了眼睛，裝作還在沉睡的樣子。
沈亦辰醒來後，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病床，看見病床上的人還安然地躺著，似乎還在沉睡中的樣子，他暗暗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最近忙公司裏的事情到太晚，竟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他站起來，舒展了一下手腳。輕手輕腳地走到病床前，伸手探了探林曦的額頭，發現體溫正常後才放了心。他幫她捏了捏被腳，然後站在床邊凝視著林曦的睡容。修長的手指卻不自覺地撫上了林曦的臉頰。
林曦閉著眼睛，強裝鎮定。關閉了視覺，其他的四感格外靈敏。她能感受到沈亦辰的每一個動作，還有他淡淡的古龍水味，甚至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她原來怎麽不知道，沈亦辰在她心裏的形象這麽深刻……
當他的手撫上她的臉上的時候，手指傳來的略帶粗糙的觸感讓她的手臂上出現了一點一點的雞皮疙瘩，她居然這麽敏感！感覺到他的手在她的臉頰上流連，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林曦不得不把裝作沉睡這件的事情打斷。
她睜開黑亮的眼睛，對上了那琥珀色的眼眸裏還沒來得及收回的一抹溫柔。
“你醒了。”他迅速收回了手，眼裏帶著淡淡的笑意，像是一個小孩子拿到了自己喜歡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