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落花飛雪何茫茫

  祝繁霜厭惡——怎麽就難不倒這個婊子養的沐涵空，不甘心，她繼續發難，說：“聽說，你會作詩？要不來一首，不過——”她顯然知道沐涵空是才女，故意設置難度，說：“一定要以你剛才說的話為題，相關聯。”


  沐涵空毫不畏懼，說：“好——”思量一下，說：“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愛與痛的邊緣，誰說不在指尖貼合箋簡的摩挲？我聽完沐涵空說的，不由的感慨，不過，祝繁霜和我不一樣，她當然不會感慨，而隻感到憤怒，繼續發問說：“箋簡之製，由古及今，不知幾千萬變，你知道，箋簡作為書信的載體，都包括什麽？”


  沐涵空了然於胸，平淡，說：“魚書雁帛、竹刺之式、錦屏繡軸、蕉葉——”


  祝繁霜不想再讓沐涵空說下去——你打臉上癮，是吧，說起來，還沒完沒了了，打斷她，又問沐涵空，說；“箋簡作為文學作品、抒情達意的載體，源自什麽？”


  沐涵空說：“古代詩人風雅的需要。”


  祝繁霜隻憑鬥嘴，贏不過沐涵空，可又不甘心失敗，說：“浣花箋紙桃花色，好好題詞詠玉鉤。咱們寫一寫，怎麽樣？”


  沐涵空知道祝繁霜苦練書法，不止要和她比拚“箋”，可卻依舊毫不畏懼，說：“可以。”


  祝繁霜拿過花箋，不過，想了一下，卻又停下，問沐涵空，說：“對於箋，你可了解？”


  沐涵空冰冷，平淡，說：“知道一點。”


  祝繁霜說：“都知道什麽箋？”


  沐涵空毫不吝惜打祝繁霜的臉，說：“四川的布頭箋、冷金箋，歙州的凝霜、澄心，宣州的栗紙，浙江的藤紙，溫州的蠲紙。”


  祝繁霜的臉色一變——你知道的是一點嗎？你知道的可還真不少，不過，她卻依舊不甘心，她家可是經營紙業的，她不信沐涵空對於紙比她還了解，手捏著花箋，說：“你看，紙品怎麽樣？”


  沐涵空說：“不錯。”


  祝繁霜說：“怎麽不錯？”


  沐涵空說：“柔韌、細膩、平整、勻薄、耐久。”


  祝繁霜怔了一下，不由的惱怒——宋代沿襲下來的評品紙品的幾個標準，沐涵空竟然全都說上來。


  拿過筆墨，祝繁霜沉思一下，寫出：“複恐匆匆說不盡。”一轉手，把花箋遞給沐涵空，沐涵空接過，掃視一眼，知道祝繁霜寫的是“文字之美”，不假思索，接續上，寫出。“行人臨發又開封。”


  祝繁霜一咬牙——沐涵空寫的，讓她無話可說，卻又不甘心，又要過花箋又寫：“欲寄彩箋兼尺素。”


  沐涵空接過花箋，照例不假思索，對應寫出。“山長水闊知何處。”


  祝繁霜不甘心，繼續寫。“鴻雁來時。”


  沐涵空對應。“無限思量。”


  祝繁霜冒汗——她可是當眾奚落沐涵空是文盲，的花瓶的，可是，她寫的詩，沐涵空卻全都連上，不又打了她的臉？即使她不向沐涵空道歉，可是，她說沐涵空的，卻也顯然不正確，是誹謗吧。再說，就算大家出於成見，認定沐涵空是文盲，是花瓶，可是，沐涵空是文盲，是花瓶，她卻沒法難倒她，傳出去，她又算是什麽呢？祝繁霜是名媛，她不想丟人，也丟不起人，立刻提高難度，寫到：“一張機，采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


  沐涵空毫不示弱，立刻回應說：“兩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隻恐被花知。”


  我怔了一下——“一張機，采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兩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隻恐被花知”，雖說，祝繁霜和沐涵空不對付，你來我來的爭鬥，不過，撇開這，隻看兩人寫的詩，卻是箋牒中感情徜徉泛濫，情愫繾綣，心有靈犀，要是撞大運得到機會，我可以寫給夏霖雨“一張機，采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而夏霖雨回複我“兩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隻恐被花知”可該多好，讓我不由的神往，不過，我是誰？和夏霖雨什麽關係啊，又憑什麽給她寫“一張機，采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而我不給夏霖雨寫：“一張機，采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她又怎麽會和憑什麽給我回複寫：“兩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隻恐被花知。”苦笑一下，我不由的心冷，看來我神往的，終究不過是妄想，注定無法實現吧。


  祝繁霜苦臉——寫詩，看來她要想壓倒沐涵空，實在不可能，不過，放棄，對於她來說，依舊不可能，閃念一想，寫下：“飄風驟雨驚颯颯。”


  沐涵空接過花箋，看一眼，知道祝繁霜不打算再和她比拚“箋”與“書法”，而是要撇開“箋”，單獨和她較量一下書法，可卻依舊不怯陣，回複祝繁霜寫下。“落花飛雪何茫茫。”


  “好——”祝繁霜一笑——書法，不是單純的書寫技巧的再現，而是個人學養，才情的自然流露，她不信，沐涵空是二奶的女兒，是婊子養的，單純和她比拚書法，沐涵空能夠贏。


  條幅、中堂，祝繁霜創作，書寫起來自然、隨意，呈現出自己的學養和性情，也表現出自己的品格和心緒。


  其他名媛，連同我注目，不由的讚歎——祝繁霜下筆自然流暢，勁媚秀逸，非常精致，堪謂佳作，可是，看一眼沐涵空，卻又讓我不由的為她擔心，難道，單純比拚書法，她真的能夠贏過祝繁霜。


  沐涵空拿過筆，看一眼祝繁霜寫的條幅、中堂，不甘示弱，下筆寫出條幅，自然流暢，勁媚秀逸，一點不輸給祝繁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