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討她一笑
這會兒小道上又幾個公公急急跑來,邊跑邊叫:“景王爺,太後召景王爺速速到永寧宮裏覲見。”
景王回頭瞧著暖暖低頭不吭一句,可是棋盤上卻是點點濕,她居然落淚了。
至純至善的她啊,怎生就落淚了,他心裏有些痛和不忍了。
情不自禁地就伸手搭上她的細瘦的肩頭:“別想太多,等我先了解情況再告訴你。”
她點點頭,抬手抹把淚。
“那你笑一下。”
“我笑不出來。”她急得真的是想哭了,那個執著的,頂天立地的姐夫,她才認可他呢,他在她的心裏可是天呢,這麽突兀地就說塌了。
“我也不勉強你了,你不笑就別哭,現在太後召我到永寧宮,消息更確切。”
“你會告訴我嗎?”她有些殷殷相望了。
他點點頭:“肯定。”
他走出了亭子,卻還是回頭看她,心裏有些舍不下:“我相信顧野,你相信我不?”
她不知道,徒然地坐了下去,手心冰涼冰涼。
夜濃黑得讓心裏害怕,雨還滴滴落,打得讓暖暖心裏越是惶恐不安,晚膳點兒都沒碰,靜默地守著有些飄搖的燭火。
聽到窗外隱隱的腳步聲,即時站起來:“誰?”
“才人主子,是我。”
有些失望,原來是圓圓。
圓圓捧了茶進來:“才人主子,這是雨後茶,是景王爺讓人送過來的,他還讓人帶話過來。”
“怎麽說?”暖暖急急地打斷。
圓圓壓低聲音:“景王爺說暫時還沒有發現顧將軍的屍體,九成九是不會有事兒的。”
倒也是,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才人主子,景王爺說這茶,還可以靜心,定驚,主子喝了才能睡得好。”
她曬然一笑,景王倒真的是好細心。她手捧起茶啜一口,暖暖的清味直達心底。
不必太擔心的,姐夫吉人自有天相。
連過了幾天都發現宮裏的人忙忙碌碌的還帶著小心翼翼的神色,想必是因為傾天之事,永寧宮倒還是沒有什麽消息,請安太後沒有下令,也沒恢複。
景王再相邀她下棋,她欣然而應。
景王神色有些憔悴,但卻還一臉笑意,下了幾個子,暖暖輕笑道:“景王爺你要是還不在狀況,這一盤棋你就注定會輸的了。”
“你並不比我差。”
“不如改天再下。”
景王這才抬頭:“別,下盤棋挺好的。”
他有心事,還重重憂憂,她能瞧出來,可是他不說她也是不便問的,
“你且可放心了,如今顧野是平安回來的。”
暖暖欣喜:“我讓你三子。”
“你小看我?”他訝然地挑起眉。
“嗬嗬,你且仔細看看,就是讓你三子,你也未必勝得了我。”
“嗬。”他放下了棋,沒再下。“送你盤棋。”
月上馬上就送了上來,揭開那玉蓋讓她看,晶瑩剔透的小石頭可愛透了,而且個個都不一樣,是各種各樣的動物樣子,小兔子,小雞,小魚,小牛小羊的。
“好漂亮。”她雙眼亮晶晶的。
“就知道你會喜歡。”
“這太珍貴了。”雖然喜歡,可是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景王支著下巴:“我可不知道它的價值,我隻看它不錯,也是偶然得來的,如你不收我也不知該擱哪兒了,我自個下肯定不好意思的。”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笑起來真美,幹淨又那麽的單純,這盤棋來之不易,是他讓人費盡心思去尋的,若是玉的還易找,可是這石頭的就不怎麽易找,他要生成的,不要雕琢的,任何人工雕琢的都配不上她。
看他舒心地笑,暖暖這才說:“如今是不是好些了?”
他一怔,也明了,點點頭:“宮裏的事,總是千牽萬絲,幸得顧野無事,他回來總會給我一個清白之名的。”
莫非傾天失事,有人陷害景王。
但是景王是這麽好的一個人,她寧願相信是那個人麵獸心的人,也不願意相信是景王的,隻是正如他所說,宮裏的事千牽萬絲不管什麽也不能輕易就說出來的。
“我姐夫大概什麽時候可以回來呢?”
“不出三天就會回來。”
“等這些事都過去了,等所有的都安定下來了,我與你再好好的下一盤棋,”
“好啊。”他欣然而應。
“不過就用這可愛的棋子。”她眼裏含著狡黠。
他於是配合著無奈一下,若得她開心地笑。
真好,姐夫就要回來了,可是細細一想,也未必就這麽好啊,這麽多人獨活了姐夫,這裏頭肯定多人說的。
不過這些她倒是不再擔心了,這麽大的風浪都過來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顧野回來的那天,是直接宣進宮裏的,太後大發雷霆,永寧宮裏公公宮女抱頭鼠竄,誰都怕不小心被太後一句話就掉了腦袋。
也怪不得的,想這顧風可一直讓大司馬當成親兒子,比自個親閨女都還要親啊,什麽都寵容得他,哪怕是胡蠻亂來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想也不曾想到就這樣生生被折殺了,看到運回來的屍首,那泡得有些浮腫,甚至於再多的香料藥材都蓋不住那味兒,氣得大司馬幾乎要將銀牙給咬碎。
顧野這一進宮吧,馬上大司馬就進了宮,急匆匆就進宮了。
顧野也不見得就有多好,臉上還傷痕累累,大司馬和太後問了當時的狀況,大司馬急怒上心,竟然說:“顧野,虧往日我對你也照顧著,念你是我顧氏旁支,可你竟然沒把顧風給照顧好,你可對得起老夫,倒也不知是不是你心懷怨恨,做了些什麽?”
太後皺皺眉頭:“大司馬,如今事情還待得查清,不得下妄語。”
“太後娘娘,如今事情就這麽著擺著,這麽多人獨活了顧野,這裏麵定是有著貓膩,是顧野對顧風此次的受任不服。”
顧野無奈地歎氣,可正如大司馬所說,也是多得他們對他這一旁支的照顧,若不然也不會有他的今天。
“大司馬請明鑒,顧野所說句句屬實,過傾天鐵索橋,軍隊全部上去前麵的幾乎都快到了鐵索橋突而斷開,顧野命大所幸能抓住橋欄邊,也活生生撞斷了二根肋骨。”刮傷撞破的皮外傷就不勝其數了。
“什麽都是你說,如何得信。”
“哀家定會把這事查個明白,可是顧野你身為副將軍,竟然不檢查傾天鐵橋就讓人冒險,哀家著實是要治你大罪,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傾天這般險,你明知顧風沒有任何的經驗,竟然不勸阻把厲害關係說明,哀家要你去何用。”
多說便是惹怒,顧野隻將所有的苦楚心裏吞,不爭辯什麽:“請太後責罰。”
“就且讓你在思過林裏跪一晚上,明兒個哀家再定你罪。”真頭痛,還不能定得重了,不然風辰那孩子準又可憐兮兮地對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求。
“謝太後。”顧野瞌了個頭便出去。
大司馬氣太後竟然這麽輕處置顧野,淡淡說了句告退也出去了,出了宮裏幾個往日的近身侍衛上前來,其中一個悄聲地說:“大司馬,小的查得七七八八了,這事是顧野所為的,顧野對顧公子不服,就想著法子把顧公子給害了,那鐵索橋可是給斬斷的,若不是顧野那力傾千斤之力,誰有能耐暫得快斷算得剛剛好。”
大司馬聽了越發的氣,雙眼都紅了:“回去再說。”
思過林在後宮偏落的一角,以往宮妃或者是宮女犯了錯,就讓在思過林裏罰跪,自然也那麽不小心就死過不少人,宮裏人人提起都畏懼不已,寧願走遠路都不願意從旁經過。
偏得今晚雷雨又陣陣,讓思過林越發的可怕。
暖暖打了傘小心翼翼地走,到思林過還是一身濕透,姐夫就那樣跪在那兒,筆挺筆挺的。
輕步上前去用傘擋住他頭上的雨,顧野頭也沒抬,隻是輕聲地說:“暖暖,你不該來的。”
“我想過來看看姐夫,活著的姐夫。”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以後也不必太擔心姐夫,畢竟姐夫多少死亡裏撞過來,命大著。”
說得她歎氣,歎氣得淚都流了下來。
“聽說你肋骨斷了二根。”
“無妨的,不是什麽大事。可暖暖,你怎麽知道的?”暖暖在宮裏的人脈應該不至於這麽快就蔓延到這個地步,她並不是一個很有心機和心計的女孩。
暖暖抹把淚:“是景王爺告訴我的。”
“你和景王走得近?暖暖,別和他走得太近,聽姐夫的。”他抬起頭看她。
黑暗隱起了他眼裏的擔憂,他輕聲地說:“當我清醒的時候還緊緊地抓著鐵索鐵邊緣,如果一放手或許就是永遠的解脫,就能見到青離,可我想想,我承諾過什麽我還沒有實現呢?宮裏還有個暖暖。”
她淚越流越是止不住,咬唇狠狠地吸著氣:“姐夫,謝謝你還這樣牽掛著暖暖,姐夫也放心,暖暖不會和景王走得太近的。”
在顧野看來,暖暖還太小了,還是太簡單了。
宮裏沒有真正的誰對誰好,誰值得誰相信,景王亦也是如此。
他不願意暖暖被利用,被傷害。
他微微一笑:“那就好,暖暖是個乖孩子,現在回去吧,在這兒淋雨多了對你身體不好,你要相信姐夫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這些不算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