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弦的惡作劇
擦得很幹淨,養得白白嫩嫩的手這幾天做事都磨出細繭,但是有那麽一種安心踏實的感覺。
坐在泥地裏,白玉般小腳都是泥巴,裙上更不消說了,頭發散亂地憑由它們垂著,多配她啊,冷宮女人,若是姚青槐看到了一定會直搖頭。
院子裏移種了一些亂花亂草,她提了水過去用手指沾了輕揮,一邊抬手將散亂的發綰到耳後去。
“杜昭儀。”軟軟的聲音嬌滴滴的。
暖暖有些詫異,抬首看到來人一笑:“我已經不是昭儀了。”是常梅梅,這冷宮也和後宮一樣分三六九等啊,瞧瞧這穿的衣服一點也不比後宮那些嬪妃差。
眼神滑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下有些明白為什麽他會叫她裝孕了。他啊,還真的是不能多接觸的人,心思太狠太細了。這個裝孕不僅達到了他的一些目的,還保護了冷宮的心上人。
太後把所有的耳目都放在她身上了,倒是讓常梅梅可以安心地養胎,他對常梅梅,還真不是一般的有心。無奈的是,她是他討厭的人。
常梅梅有些呆呆地看著暖暖的足部,盡盡是泥巴。
暖暖甜甜地笑:“其實不穿鞋子挺舒服的。”就偏姚青槐愛管她。
“嗬嗬,是嗎?”常梅梅訕然地笑笑:“我聽宮女說你在冷宮,直有些不敢相信,就過來看看了。”
暖暖倒也不介意也不難受,依然笑笑:“是啊,是我。”
她咬著唇,小心地看著暖暖的神色,似乎想看穿什麽。暖暖主動地說:“我的價值已經完了,所以到這來了。”
“弦對你,是不同的。”她輕聲地說了句。
暖暖挑起秀眉:“不是不同,那是因為情況時宜的問題,常小姐,你很快就會離開冷宮的,別擔心。”
她相信以他的能力,常梅梅出冷宮隻是他一句話的事,不過吧,和她無關的人,她不想再去猜他的心思了。
柳樹看樣子是活不成了,畢竟不是春天難以成活,她的有心插柳柳枯死。遺憾的拔起來扔掉,種的亂花亂草也不知能不能活,葉子枯枯的垂頭喪氣。
在冷宮多久了不必去計算,日子過得挺好的,一天一頓冷飯對於她來說已經夠了,時間多得讓她十分滿意,泥地上畫了棋格,石頭就是她的棋子,自已就是自已最好的棋手。
常梅梅不常來,她也不常去。
這幾天天氣挺好,懶洋洋地睡到大中午有人送飯來,吃過後就將被子破席子髒衣服什麽的一並兒帶到冷宮水溝邊清洗,這是禦花園裏放流出來的水,所幸一直流轉多年所以很清澈,赤足下去寒氣頓起,馬上跳了起來用木桶裝上水,泡上衣服隨意踩踩就擰了。
弦靜靜地看著,她真是夠懶的,這衣服這樣就幹淨了嗎?她這會兒,還瘦得緊,可是真該死的,為什麽她在冷宮裏,總會笑,總會這麽自在,就是仰天也能笑出來,這女人的腦子有毛病嗎?夏宮好吃好住好侍候,她卻虛假得看不出性子。
他心裏不舒服了,廢了她所有的地位,讓她來冷宮吃苦頭,可她卻是享受一樣。
不管他要不要的棋子,心裏都不可以有別的男人,尤其是她杜暖暖,她有什麽資格背叛他,有什麽資格啊。
“皇上。”常梅梅軟聲地叫:“皇上在看什麽呢,茶都涼了。”
皇上對杜暖暖一定很在乎,他眼裏的那種糾結,她能看透。太了解一個人有時並非是一件好事,看透了倒是讓她心裏忽然的有些害怕。
她想伸手去換掉冷茶,弦從來不喝冷茶的,可是他比她更快,大手抓起茶杯將微涼的茶一口飲下:“梅梅,再沏一杯。”
等她再沏茶進來,瞧著還是站在窗口那兒看著,沒改變一分,杜暖暖想必已經洗完了,一手提著裙擺,一手吃力地提著木桶悠閑地赤足走著,走了好些時候,放下手上的東西一敲頭往回走,撿起水邊的布鞋瞧了瞧,毫不猶豫地往水裏丟去,再撈起抖二下相互拍拍就笑逐顏開地離開。
弦在搖頭,唇邊有著他所不知道的笑意,她咬咬唇敲敲門:“皇上。”
他回神,轉過頭來:“什麽事?”
“皇上喝茶。”不要說破,就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他接過喝了一口:“這茶泡得真不錯,那些奴才就泡不出這味兒。”
她柔柔一笑:“梅梅也想天天給皇上泡茶。”
他垂下眸子也輕勾起笑:“再等等吧。”
“可……。”
“冬雪欲來,衣服厚了也能摭擋些,冷宮對於你來說比別處安全些。”
常梅梅心裏歎氣,也不再試探和要求了,他現在並沒有想讓她出冷宮的打算,多說隻會讓他討厭了。
委婉地給他揉著肩:“皇上立了新皇後。”
他淡淡地說:“你在冷宮,倒也消息靈透。”
“嗬,是弦的事,梅梅都會放在心上的。”
“朕自有朕的打算。”
“梅梅知道了。”她捉住他的手一笑:“皇上這些天常來看梅梅和孩子,梅梅心裏就高興著。”
離開的時候特意就那麽不經心地繞地杜暖暖住的小破房,小賤人不在,一根竹竿晾著她洗好的衣服被子,還在滴著水,二隻髒鞋子就掛在木支丫上。
他瞧了瞧裏麵,沒有什麽動靜,壞心眼兒一起抬腳就踢翻那靠在牆邊支著竹竿的木頭,晾在上麵的衣服鞋子被子跌落地上砰然作響,越發的汙髒不堪,他心裏愉悅了點,聽到門吱吱作響,他迅速地帶著喬公公就跑。
雖然有那麽點孩子氣,可是報複這滋味,不錯。杜暖暖得罪了他,明明可以殺了她,可以交給太後,可是心裏有些東西很複雜,複雜到不知如何去處置,就怕以後會後悔般,先將她擱在冷宮吃些苦頭看清誰才是她的主,等他理清了一些莫名的東西之後再處理她。
反正她沒長翅膀,她飛不出宮,飛不出他的手掌心。
天氣漸冷了,加多二件衣服到了早晚還是有些冷,索性早睡晚起避去這些寒意,日子這麽一天天過去了,姐夫趕契丹人什麽時候會回來呢?思念一旦起了頭,就無邊無際,連想也不敢多想。
常梅梅對她很不錯,派宮女送了些吃的,用的過來,暖暖索性就向她要了一些菜種子,無聊透頂的時候就在後院的空地上種菜,以償從來沒有實現的事,姚青槐總是想把她養成淑女,泱泱大氣。
長出些嫩綠的東西來,就特別的來勁了,大把的時間泡在這裏拔草鬆土澆水的,把自已弄個泥人一般,姚青槐要是瞧著了一定奪會大驚小怪地叫嚷起來的。
心裏有些黯淡,冷宮就是別人眼裏朝如青絲暮如雪的地方,若非死,就離不開。
努力把這當成自已的家,長到不可想像的時間的安身之地,但是夜深時騙不了自已,多想多想長出翅膀飛出去啊。
“皇上,皇上,這菜要是再不吃,就涼了。”喬公公好意地提醒著。
他不悅地擱下筷子,喬公公見狀馬上示意公公們將綠色的菜肴端下去,再夾了一樣他喜歡吃的烤肉:“皇上請用。”
他搖搖頭,沒有什麽胃口用,索性就站了起來
喬公公跟了進去,看著他精神不佳:“皇上,是否出去找找,如今菊開得正盛。”
“太後用了午膳嗎?”他問了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喬公公巨細無遺地說:“太後中午傳膳,依然是南方廚子做的菜,八個冷盤十個熱菜六個果盤,還喝了些鮮奶,燕窩。”
他點點頭,所有的事,包括政事包括所有的關係,所有的小事都掌握在他的手心裏,可是生活,卻像是烤肉裏忘了放鹽,格外的沒味。
“冷宮的呢?”他淡淡地問了一句。
喬公公畢恭畢敬地答:“常小姐一切都正常,和往常一樣,奴才也已經讓人好生看著,若是有什麽人靠近冷宮,一定會報。”
“朕是說另一個。”他有些不耐煩了。
“皇上,那杜暖暖……這二天沒有什麽動靜,也不出門,送去的飯菜吃得特別的少,奴才想可能是生病了。”
他假模假樣地靜看著園子裏的景致,都初冬了,園裏的葉子七零八落地掛在枝頭上。
“皇上,你看這天氣可冷得緊,這二天繡房裏做了些過冬的衣服,是否送去常小姐那兒。”喬公公是個十分機靈的人,心思也不是一般的細膩。若真是不懂事兒,那皇上也不會信任於他。
弦踏了出去,喬公公吩咐人去取衣,也跟了上去。
也正是冷宮吃午膳的時候,喬公公不小心多帶了件衣服,於是弦便看看著他將衣服和飯菜一塊兒放在她破房子前便去了常梅梅那兒。
稍坐片刻回來再度繞過去,菜倒是吃完了飯隻扒了幾口,衣服依然孤零零地放在原地。
氣惱了起來,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有本事她就連薄衣也不要穿,赤身裸體給他瞧瞧。
喬公公小心地笑著說:“皇上你瞧這天真有點冷,杜小姐可也是個勤快的人,吃完飯就心忙活了起來,這菜也種得極外的綠啊!”
他眯起眼瞧著遠處那單薄的背影,甚至還能耳尖地聽到細微的咳嗽聲,他沒怎麽折騰她,她倒是自個折騰自個,未免上道得太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