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_31安詳去逝的張坦克
四月的天氣,已經萬物複蘇,春暖花開了,張馬營村在安家嶺上麵,建造閻王殿旅遊景區的工程項目,已經破土動工了。一條又一條的地基,就如同二戰時期的戰壕一樣呈現網格狀出現在安家嶺上麵。
作為房屋的根基,現場指揮施工的張虎,自然不敢馬虎,此時他擔當起了現場指揮,身穿迷彩服套裝,穿著迷彩解放鞋,拿著一個收破爛的標配,塑料的電子大喇叭,一邊揮舞手臂,指揮攪拌車把混凝土倒進戰壕裏麵,一邊拿著對講機說道“往左一點,好……,就這個位置!開閘放出混凝土!”
瞬間,藍色的水泥跟石子混合的混凝土,從攪拌車的後腚上傾斜而下,就如同一個瀑布一樣,流入了戰壕裏麵,趕快戰壕裏的鋼筋,還有墊底的石塊就被掩埋了。
看到如此忙碌的張虎,作為兒媳婦的蘇玲自然也不甘落後,她早已把漂亮的馬尾辮兒剪成了短發,腦袋上戴了一頂迷彩帽子,也是一身地攤貨,海軍陸戰隊的藍色迷彩服套裝,穿在身上,平日裏,張誌兵通過直播賣貨,有訂單的時候,蘇玲就負責發貨,開著麵包車,把水果,還有其他被買主買走的物品,運送到徐二胖的快遞公司,統一配貨,發貨,這真是標準的夫妻店。
而就在此時,隻見蘇玲拿著保溫杯走到了張虎跟前,一雙已經起了老繭子的手,就把保溫杯遞給了張虎,然後隨口說道“爸爸,歲數大了,注意休息,這裏有左叔叔,還有行遠叔盯著呢,您的腰傷,可不能大意。”
張虎喝了一口杯裏麵的水,就感覺味道不一樣,就說道“保溫杯裏泡枸杞,誰的主意啊?”
“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媽的主意。”蘇玲說道。
張虎轉過臉看著蘇玲略顯黝黑的臉頰,然後轉過臉看著攪拌機說道“蘇玲,你一個老師,知識分子,文化人,你不能像俺這一介武夫一樣,整天操持家務啊,這不是白瞎了你一肚子的文化水了嗎?明天俺找一找教育局,看看能不能把你弄到市裏的易三實驗小學,繼續當老師,師範大學畢業的,專業不能荒廢了。”
“爸爸這件事以後再說吧,您跟媽媽歲數大了,誌兵也需要照顧,我走不開啊,最主要的是,我抽時間還得輔導小平安的功課,誌兵這個當大哥的,隻要我看不住他,他就帶領著小平安玩吃雞遊戲。”蘇玲說道。
“家裏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俺能照顧的過來,至於小平安吃雞的問題,就交給俺了。你盡管去當老師去,易三實驗小學,那也是一個以抗日英雄盛易三的名字命名的,也是一所具有愛國思想的實驗小學,你要是能去那裏教學,也是很光榮的。”張虎語氣忽然很嚴肅,眉頭緊鎖著,有點像將軍命令士兵一樣。
蘇玲還是
很尊重張虎的,最終點點頭然後就說道“爸爸,您容我幾天,我考慮考慮。”
然後蘇玲就轉身離開了,她沿著山路走下了安家嶺,直接開著一輛剛買沒多久的嶄新的銀白色的五菱宏光麵包車,就離開了施工現場。
看著蘇玲離開,張虎心中暗想“蘇玲命苦啊,一個知識分子,本來可以教書育人,多麽神聖的職業啊,可是嫁給誌兵以後,卻變成了一個農村婦女。”
然後張虎回過神來,繼續盡職盡責的指揮現場施工,一點也不敢懈怠。此時的張虎在腦子裏幾乎都能想象出,一大片宏偉壯觀的古建築群,那是飛簷鬥拱,陰森恐怖,鬼門關,酆都城,十殿閻羅的大殿,還有令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的死刑犯,毛骨悚然的十八層地獄。再就是黃泉路,以及黃泉路上的十三站,忘川河,等等等,那是一應俱全。
“嗬嗬嗬,等這個人造複古的閻羅殿建造完畢,開門營業那天,俺一定免費讓侯恒泰從鬼門關到忘川河,全部溜達一遍,讓他感受一下,什麽叫做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前天馮運久傳來消息,說這老小子,離開張馬營村以後,沒有回濰坊,直接去了威海,這老小子去那裏幹嘛?”張虎也許是感覺到累了,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一邊品著枸杞泡的水,一邊心中想著這句話。
過了一會兒,張虎的手機響了,張虎像往常一樣很隨意的拿起手機一看,是張棗花打過來的,於是乎就接了電話“棗花,有什麽事情嗎?”
“虎子叔,五爺爺可能快要…………,快要………。”張棗花聲音哽咽顫抖的說道。
“快說!你五爺爺咋滴了?”張虎忽然眼睛瞪起來了,雪亮的如燈泡。
“五爺爺時而清醒,時而迷糊,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氣息微弱,時有時無,可能…………,可能快不行了。”張棗花繼續哽咽的說道。
掛掉了電話的張虎,猛的站起身,就跟丟了魂魄一樣,那是六神無主的感覺,大約過了十多秒鍾,張虎大喊一聲“張行遠!”
這一聲震撼山河,聲似洪鍾,更像猛虎咆哮一樣的嗓音,那穿透力快趕上炮彈了,也在現場指揮施工的張行遠,拿著對講機,一溜小跑,氣喘籲籲的從一百米遠的地方,狂奔到了張虎麵前。
“咋回事啊?虎子哥?”張行遠擦了擦腦門的汗水,不緊不慢的說道。
“五叔叔快不行了,這裏的指揮權交給左錦達,你叫上張斌,跟我一起去馬銅錢家,老爺子可能會交代遺囑。”張虎說著話,兩條腿已經往山下走了。
張行遠,帶領著張斌,就跟在張虎身後,走到了山腳下的轎車旁邊,張虎是猛踩油門,轎車如同脫韁野馬一樣,一騎絕塵的飛馳了起來。
“虎子哥!你慢點開!這一段土路,
溝溝坎坎,急轉彎比較多!”張行遠瞪大眼睛,有些驚恐的說道。
他的手本能反應的抓住了車頂的把手。
“俺害怕見不到五叔叔最後一麵啊,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剛過完年,就忙著修建這麽一個破閻王殿,這麽一個不吉利的地方!”張虎此時已經聲音哽咽顫抖,眼淚都下來了。
“吉人自有天相,五叔叔不會有事的。”張行遠說道。
張虎沒有再說一句話,專心致誌的開車,還不錯,一切平平安安的來到了馬銅錢的家裏,當張虎一行人,走進張坦克老爺子的臥室的時候,蘇玲,小平安,還有張誌兵已經守在半睜著眼睛的張坦克老爺子的火炕跟前了。
“你們………都來……了啊?”張坦克老爺子睜開眼睛微微的轉動一下腦袋,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子孫後代。
“五叔叔,俺來了。”張虎淚眼婆娑的說道。
“你個傻小子,都年過半百了,當爺爺的人了,還哭哭啼啼的,哭個屁啊!像個娘們兒!你五叔叔俺,說白了就是快要死了!死沒啥可怕的,跟睡覺一樣。”張坦克老爺子氣息微弱的說道。
張虎擦了擦眼淚,強擠出一抹微笑之後說道“老爺子,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您總不能不讓子孫後代哭吧。”
“你懂個屁,俺戎馬一生了,殺敵無數,根本不畏懼死亡,話說回來了…………,上到天子下到乞丐,誰都逃不過…………去閻王爺那裏報到,俺能活這麽大歲數,沒啥遺憾的了,所以俺想安安靜靜的離開人世間,不希望子孫後代哭哭啼啼,梨花帶雨的,太鬧騰了。”張坦克老爺子繼續斷斷續續的說道。
張虎頻頻點頭說道“俺知道了五叔叔。”
然後張坦克老爺子轉過臉看著小平安說道“張平安………你是烈士遺孤,你的生父……………,是中國最英勇的戰士,可是五爺爺不希望你長大之後從軍入伍,俺得給你的生父留……………,一條血脈,能答應五爺爺嗎?”
小平安拉著張坦克老爺子的手,流著淚使勁的點頭。然後張坦克老爺子看著天花板繼續說道“俺死之後,進祖墳是肯定的,不過…………虎子…………,你五嬸楚鴻雁以及她的家人,當年被日本鬼子連同村子裏的兩百多口子人,一起給滅門了………,這一切都是俺犯下的錯!所以你一定要找到你五嬸一家老小的墳,把他們遷墳到張馬營村,讓鴻雁跟俺合葬,逢年過節的,你們必須給他們上墳燒紙,一天也不能差了。”
“俺記住了,五叔叔。”張虎再也控製不住了,淚水好似決堤的洪水一樣,從眼睛裏奔流而下。
隨後張坦克老爺子,把其他人全部支開了,臥室裏隻剩下張虎一個人了,張坦克老爺子顫顫巍巍的伸出左手,拉住張虎的手
說道“虎子你給俺記住,滕邊宿郎………你必須防著他一點,你沒看新聞啊?那一群住在孤島上土豆精的家夥,至今依然對我華夏的一座沒人住的島嶼,垂涎三尺,經常跟我們打嘴仗,他們心裏的小九九俺最清楚,擴張版圖的狼子野心,他們至今也沒有完全死心。”
“五叔叔,滕邊宿郎心地善良,隻是被壞人蒙蔽,被人利用了而已,如今他已經痛改前非了,他不會有二心的。”張虎流著淚說道。
“你不想讓俺死不瞑目,你必須把這句話牢牢的記在心裏。”張坦克老爺子用盡全身的力氣,說了這句話。
無奈之下張虎點點頭說道“五叔叔,俺全都記下來了。”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張坦克老爺子嘴裏嘀咕了一句話“好了,好了,一切安排妥當了,俺該上路了,該走了,雲鵬哥哥,雲飛哥哥在那頭已經擺下酒席,等俺去喝酒呢,俺豈敢不去啊。”
隨後老爺子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永遠的睡著了,再也沒有醒過來,大家夥兒強忍著悲痛,把老爺子入殮,張坦克老爺子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一樣,躺在殯儀館送過來的水晶棺裏麵。棺材蓋一蓋,基本上就算是蓋棺定論了。
而張虎懷著悲痛欲絕的心情,跪在遺像前,按照農村規矩,張坦克老爺子會在家裏停屍三天,老張家的本家弟兄,還有親戚都會在三天之內,來到馬銅錢家裏奔喪,吊唁。
而市長丁利劍,鎮長李伯明,得知消息之後,於當天下午的時候來到了張坦克老爺子的靈前,表情肅穆的集體一個大鞠躬。
“張虎,你可要節哀順變啊,整個村子的經濟發展,你可是挑大梁的人物啊,你可不能趴下了。”丁利劍拉住張虎的手說道。
“請市長放心,老張家的人沒那麽脆弱,三天以後,俺照常開始工作。”張虎說著話,眼圈已經紅了。
“我還有李鎮長正在現場指揮修路的事情,剛剛聽到信,張坦克老將軍去逝了,我們倆就馬不停蹄的來了。”丁利劍說道。
“這些日子壞事就沒斷過,一件接著一件,可是咱們的致富路,絕對不能停工,想致富先修路。”張虎思路清晰的一語道破問題的重點。
“這些事情以後再說,百善孝為先,先處理老爺子的後事,讓老爺子早日入土為安。”李鎮長說道。
張虎一邊點頭答應,一邊把兩位頂頭上司,從院子裏,請到了二樓客廳,這裏是一些幫忙人,張家,馬家,還有胡家,闞家的一些婦女,在這裏給老爺子上路,準備盤纏的地方。其實就是黃色的燒紙,疊的紙錢。
他們在此處閑聊幾句,慰問幾句,就離開了。
丁利劍,李鎮長走到門口的時候,丁利劍市長站在了一個火紅色的,紙紮的棗紅馬麵前說道“好一
匹汗血寶馬,老將軍征戰沙場多年,你一定要平穩的送老爺子去陰間,讓他早日投胎轉世,再一次成為國之棟梁,鎮守邊疆,為國效命,不準尥蹶子不聽話!”
說這句話的時候,丁利劍市長,也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顫抖著。
“市長,按照山東的規矩,一會兒就要燒掉這匹汗血寶馬了,老爺子也該騎馬上路了,市長要不咱們再送老爺子一程吧。”李鎮長說道。
“好吧,咱們就再等一等。”丁利劍市長說道。
於是乎這兩個人就又等了一會兒,幫忙人就開始了看似迷信,其實是風俗習慣的燒馬的儀式。
四個人抬著汗血寶馬,來到了十字路口,那裏早用麩皮加上細沙,撒了一個城池,張虎拿著老爺子平日裏穿的衣服,踩在椅子上,大喊一聲“五叔叔!您上馬,一路走好!”
隨後胳膊一甩,衣服就越過馬背,拋向了對麵張虎的一個本家妹妹的手裏。這個禮節就算是完成了,隨後一把衝天大火,盤纏,汗血寶馬,隨之化為灰燼。再然後就是哭聲一片。
經過了兩天的守靈,張虎硬是兩天沒怎麽睡覺,硬挺過來了,第三天的早晨,就該出殯了。
白色,黑色為主色調的靈堂,讓人感覺到壓抑,壓的喘不過氣。
“張坦克老爺子一生可以說是驚心動魄的,如今老爺子西去了,我們心痛如絞……………。”張文鐸戴著眼鏡,站在靈堂前念著長長的悼詞。悲痛之情溢於言表。
那真是說者傷心難過,聽者痛哭流涕,話說這張坦克老爺子,在老張家那絕對是祖宗級別的人物了,而且威望相當高,甚至高過了張虎的威望。
所以出殯這天,掛了黑色花朵的靈車行駛在出村的道路上,而道路兩側,已經站滿了老張家的子孫後代,有的子孫那也是痛哭流涕,難舍難分的心情溢於言表。
“老張家的子孫後代,如此團結,心連心,根本不用畏懼任何外敵了。”坐在靈車上的張虎心中暗想著這句話。
由於老爺子沒有子嗣,而張虎,張斌,張行遠,還有張岷桓就代表了所有的張氏子孫,送老爺子最後一程,去殯儀館,然後帶著老爺子的骨灰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