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致命黃昏

  黃昏，又是黃昏。


  夕陽西下，紅彤彤的太陽熱力耗盡，即將謝幕。晚霞如繁花映著落日，天邊酡紅如醉，襯托著漸深的暮色，晚風帶著初春的涼意，隨著暮色層林浸染，片片落葉隨風飄舞，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楚之美。


  這裏是湖廣的山區，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公主嶺，彎彎曲曲的山路上，一行人不期而至，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驚起林中的鳥兒，撲棱棱的飛出，在山穀中飛翔，不時發出一兩聲鳴叫，在空曠的山穀中回蕩，聽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


  顧小煙用手掠了掠額頭上的秀發，回頭看著天邊晚霞的雲彩，臉上笑容綻放，說道；‘’好美啊。‘’


  她看著天邊的風景，殊不知她自己也成了別人眼裏的風景，紅彤彤的晚霞映在她清麗脫俗的臉上，好像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她笑起來的一刹那，恰如空穀幽蘭綻放，美的驚心動魄，覃明在後麵已經看呆了。


  顧小煙很快就發現了目瞪口呆的覃明，不禁滿臉紅暈，白了他一眼，回過頭來繼續趕路，心裏卻湧起了一股甜蜜之意。


  長風鏢局眾人來到公主嶺上，隻見前麵好大一塊平地，周圍是一大片竹林，晚風徐徐，竹林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


  眾人齊聲喝彩，好一個歇息的好地方，顧長風隨即宣布，今晚就在這裏歇息，明天再趕路，眾人開始三三兩兩找地方休息，喝水，吃幹糧。


  顧小煙拿出炊餅，牛肉幹，還有一壺酒，站起來東張西望，卻見覃明離開了眾人，向遠處走去，遲疑了一會，拿著東西追了上去。


  隻見覃明在遠處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低頭沉思，黃昏下，他的背影顯得有種說不出的孤獨，寂寞和淒涼。


  顧小煙快步走了過去，叫道；‘’覃大哥，爹爹叫我給你送晚飯來了‘’一邊說，一邊把幹糧遞了過去。


  ‘’謝謝。‘’覃明接過來，道；‘’一起吃吧。‘’


  顧小煙遲疑了一會，點了點頭，在另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拿起一塊燒餅慢慢吃著，道；‘’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如果沒有你，可能長風鏢局就沒了，你是我們長風鏢局的大恩人。‘’


  覃明喝了一口酒，笑道；‘’言重了，你再說什麽恩人之類的話，我就渾身不自在。‘’


  顧小煙笑了笑，長長歎了口氣，道；‘’爹爹說，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到達圓月山莊了，菩薩保佑我們一切順利。‘’


  顧小煙的臉上充滿了虔誠，還有淡淡的憂慮，因為這一路上的遭遇，江湖的險惡，超出了她的想象。


  覃明沉默不語，在沒有到達目的地之前，危險就一直存在，安慰的話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顧小煙的目光落在覃明腰間的玉笛上，嫣然一笑，道；‘’我可以看看這個笛子麽？這一路上我一直想拿來看看，可是又不敢問你要。‘’


  ‘’現在怎麽又敢了?‘’覃明微笑著把玉笛遞了過去。


  ‘’你管不著。‘’顧小煙把玉笛拿在手裏，饒有興趣的左看右看。


  這玉笛本來是玉笛公子之物，覃明殺了玉笛公子之後一直帶在身邊，如果有人來尋仇，那他就接著，他不喜歡躲躲藏藏。


  “波。。波。。。波。。。‘’顧小煙試著吹了幾下，卻發出了難聽的波波聲音，不由得吐了吐舌頭，把笛子還給了覃明，道；‘’你會吹麽？‘’


  ‘’我隻會一首曲子。‘’覃明緩緩說道。


  ‘’為什麽?‘’


  ‘’因為她隻教了我一首曲子。‘’覃明的臉上忽然神情黯然，長長的歎了口氣，這一聲歎息似乎帶著無窮無盡的悲哀和無奈。


  ‘’她是誰？‘’


  ‘’她。。。。。。‘’覃明忽然住嘴，因為他聽到了一聲尖銳的竹哨聲，竹哨聲雖然隻有一聲，卻猶如鐵錘一般敲打在人的心裏，甚至是靈魂裏。


  覃明和顧小煙臉色微變，一下子站了起來，四野茫茫，沒有看到吹竹哨的人。


  這時候暮色蒼茫，晚風輕輕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四下裏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咻，咻——‘’又是兩聲竹哨聲，一短一長，在公主嶺的上空回蕩，仿佛敲打在人的靈魂裏，讓人心驚膽戰，覃明和顧小煙相顧失色，手心裏都是冷汗。


  ‘’走。‘’覃明一把拉著顧小煙，向長風鏢局的營地快步走去，這時候竹哨聲密集的響了起來，一短一長，非常有節奏感。


  ‘’有蛇。‘’顧小煙驚呼一聲，猛地停下了腳步，隻見前麵有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正在遊過來。


  覃明下意識的往周圍看了看，眼裏瞳孔猛地收縮，隻覺得頭皮發麻，因為周圍四麵八方都有毒蛇遊過來，遠處還有更多，那一聲聲的竹哨聲仿佛就是一根指揮棒，在驅趕著這些毒蛇。


  ‘’啊。。。。。。‘’顧小煙一聲尖叫，臉色蒼白，眼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連忙緊緊的抱住了覃明，身體瑟瑟發抖。


  ‘’啊。。。。。。‘’‘’有蛇。。。。。‘’長風鏢局的營地迅速騷亂起來，慘叫聲此起彼伏，公主嶺的上空充滿了眾人憤怒又恐懼的叫喊聲。


  覃明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經曆過多少大風大浪，但是局麵遠沒有現在凶險，顧長風他們必定也是受到了毒蛇的攻擊。那一聲聲的竹哨聲緊鑼密鼓一般，一陣緊過一陣，很顯然，這些毒蛇就是竹哨聲驅趕過來的。


  周圍的毒蛇越來越多，越來越近，毒蛇吐信的嘶嘶聲仿佛就在耳旁，顧小煙已經嚇得閉上了眼睛，覃明心急如焚，猛地想到了什麽，迅速拿出那支玉笛，放在嘴邊吹了起來，剛開始嗚嗚咽咽，如泣如訴，好像情人低聲呢喃，耳鬢廝磨。。。。。。


  聽到笛聲，顧小煙驚奇的睜開了眼睛，隻見那些毒蛇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紛紛後退，但是並沒有遠去，隻是在一丈開外嘶鳴。顧小煙又驚又喜，但是看到遠處如潮水一般湧來的毒蛇群，她的心又徹底的涼了，恐懼有增無減。


  猛然間覃明的笛聲轉而高亢嘹亮，猶如金戈鐵馬，萬馬奔騰，群蛇四散奔逃，又退出了一丈開外，到處遊走。


  覃明一邊吹著笛子，一邊快步向顧長風那邊走去，他所到之處，群蛇紛紛躲避。顧小煙抬起頭來，隻見父親長劍飛舞，護住了全身，正在奮力斬殺毒蛇，在他的四周，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也就是說，他們都死了。


  ‘’爹爹。‘’顧小煙緊緊咬著嘴唇，眼淚滾滾而下，拉著覃明拚命的往前跑，隻怕晚到一刻，就會鑄成大錯。


  終於趕到了顧長風身邊，群蛇退去，顧小煙趕緊跑過去，叫道；‘’爹爹，你沒事吧?‘’


  顧長風滿身血汙，喘著粗氣，以長劍駐地，眼裏滿是苦澀，緩緩搖了搖頭，往周圍看了看滿地的屍體，不禁滿臉悲憤，眼淚滾滾而下。


  覃明的笛聲和尖銳的竹哨聲此起彼伏，仿佛在隔空較量，周圍的群蛇時進時退，始終在兩丈開外，那漫山遍野的毒蛇糯糯而動，讓人心驚膽戰。


  忽然之間，那尖銳的竹哨聲消失不見了，接著群蛇如潮水般退去，不多久就退的幹幹淨淨，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暮色蒼茫，徐徐掠過的晚風，帶不走滿山的蒼涼與悲傷。


  ‘’老弟。。。。。‘’顧長風長歎一聲，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多歲，無力地坐到了地上。


  覃明臉上又是悲憤，又是內疚，握緊了拳頭，暗暗發誓，不管對方是誰，自己一定要為死者討一個公道。突然間腦裏一閃，想到了一件極為可怕的事，這個笛子，好像是有人故意送給自己似的，也就是說，還在長風鏢局的時候，就有人想到了今日之事，可以說，自己和長風鏢局都陷進了一個陷阱裏。敵人的目的恐怕不是殺死長風鏢局這些人這麽簡單，一定還有更大的陰謀，會是什麽呢?

  覃明隱隱約約想到了一個答案，突然間覺得毛骨悚然，手指頭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