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對質
夜色低垂，黃龍鎮一間大院內，兩側廂房走廊上掛著數盞紅燈籠，散發出朦朧的光芒。院子裏種著幾株櫻花樹，冷風掠過時，樹枝搖曳生姿，櫻花飛舞。
一間房子裏，燈火通明，一個桌子上擺滿了酒菜，有兩副碗筷，卻隻有一個人獨飲。
李歡舉起杯子一飲而盡，眼神精光閃爍，目光灼灼的望著窗外。
蘇建民就站住李歡的身邊，見酒杯空了，伸手提起酒壺斟滿，放下酒壺，又站回原地。他的動作一氣嗬成又不緊不慢，絲毫沒有下屬討好上司的刻意，有的隻是恰到好處的尊敬。
‘’你說他會來麽?‘’李歡緩緩說道，他在問身邊這個英俊的年輕人。在六扇門裏，能得到李歡賞識的人並不多，在地方衙門裏當然就更少，蘇建民卻是其中之一。
蘇建民眼神閃爍，微一思索，道；‘’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會來。‘’
‘’哦？說說看，他為什麽會來?‘’
‘’他來了，就還有洗脫嫌疑的機會，如果他不來，那他的罪名就坐實了，我們就會發江湖通緝令追捕他，他以後的日子連野狗都不如。‘’蘇建民靜靜的說道。
‘’野狗？‘’李歡大笑起來，連眼睛裏都是笑意，道；‘’這個詞很秒，沒有人願意做野狗，我敢打賭他也不願意。‘’
就在此時，窗戶突然被打開，一條人影‘呼’的一聲竄了進來，大喇喇走到桌子旁，在李歡的對麵坐了下來，見桌子上有一杯酒，毫不客氣地拿起來一飲而盡。
李歡和蘇建民都沒有動，李歡微微一笑，道；‘’你終於來了，你不怕這酒裏有毒麽?‘’
這個不速之客當然就是覃明，隻見他歎了一口氣，道；‘’就算被毒死了，也比做野狗強得多。‘’
李歡又笑了，道；‘’正常人是不會從窗戶跳進來的，隻有野狗才會。‘’
覃明敲了敲桌子，又指了指空杯子，道；‘’不管是人還是野狗，都是要喝酒的。‘’
蘇建民微微一笑，跨上一步，替覃明斟滿酒，又退在一邊。
覃明也不在乎李歡和蘇建民詫異的目光，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起來。
李歡臉上若有所思，這樣毫不在乎，有恃無恐的嫌疑犯，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呂恒大將軍堅持指證你是凶手，那麽你就隻有兩條路可以走，束手就擒或者做野狗。‘’
覃明把筷子往桌子上一丟，歎了口氣，道；‘’左一句野狗，右一句野狗，你這是存心不讓我好好吃飯，好吧，我也沒心思吃飯了，帶我去見他吧。‘’
‘’好。‘’李歡當即站了起來，指著房間裏一道房門，冷笑道；‘’呂恒就在內堂，無論結果怎樣，我奉勸你不要試圖逃跑，不要欺我六扇門無人。‘’
覃明苦笑，不逃跑，難道等著被你們砍頭麽?但是這話不好說出口，當下不置可否，默不作聲，隨著李歡和蘇建民朝內堂走過去。
走進內堂，裏麵點著燈，隻見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人，蚊帳被拉開，那人蓋著被子，隻露出一張臉，滿臉胡子，額頭上被白布包紮，想來是受了傷的緣故，這人正是呂恒。此時呂恒目光呆滯，神情委頓，哪裏還有一個大將軍的模樣？
雖然呂恒誣陷了覃明，覃明還是為他現在這副模樣感到難過，當時自己初次遇見他時，他是何等的威風凜凜，意氣風發?
蘇建民快步走了過去，輕輕喚道；‘’大將軍，你看看誰來了？‘’愛奇文學iqiwxm#&免費閱讀
隻見呂恒緩緩轉過頭來，猛地目光噴火，滿臉漲得通紅，喉嚨嗬嗬而呼，身體劇烈的抖動起來，掙紮著想坐起來，蘇建民連忙搶過去，扶住他的後背，讓他坐了起來。
覃明心裏一凜，呂恒的目光裏充滿了怨毒，那是刻骨銘心的仇恨，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無疑自己現在就已經被殺死了。
‘’大將軍，你瞧仔細了，襲擊你的人是不是他?‘’李歡緩緩說道。
‘’沒錯，就是這個狗賊，就算燒成了灰我也認得他。‘’呂恒咬牙切齒，目光噴火，狠狠的瞪著覃明。
覃明眉頭一皺，心裏憤怒不已，就這一句話，就足以置自己於死地，登時將對他的同情之心拋到九霄雲外，大聲說道；‘’你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襲擊你了？我要真的想殺你，你現在還有命麽？‘’
呂恒冷笑一聲，眼裏充滿了怨毒，道；‘’你在我身上砍了十七八刀，難道不是在要我的命麽?這時候裝什麽好人？‘’
覃明熱血上湧，憤怒的說道；‘’如果我要殺你，一刀就夠了，哪裏用得著十七八刀?‘’
嘿嘿，呂恒冷笑一聲，道；‘’你的刀快，我的銀槍也不慢。‘’
李歡靜靜的說道；‘’大將軍，請你再說一次那天的經過，也好讓他死心。‘’
呂恒抬頭望天，臉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眼裏忽然充滿了恐懼，緩緩說道；‘’三月二十六那天黃昏，我的車隊途徑狀元山山腳，突然冒出來一夥蒙麵人，一聲不響的就開始殺人，他們個個身手都好得很，有些官兵們甚至來不及叫出聲就已經死了，我一看不對，大聲呼喊官兵們奮死抵抗，這時候一個武功高強的蒙麵人朝我衝了過來，在打鬥的過程中，他臉上的黑布被我扯了下來，我才知道襲擊我的是這個狗賊。‘’
覃明一開始以為呂恒誣陷自己是因為他故意栽贓自己，或者是有人惡意唆使，不料他此刻說的有板有眼，不似是作偽，再回想在太白仙居之時，呂恒雖然傲慢自大，但是似乎也還算是性情中人，唯一的可能，是有人以易容術打扮成自己的模樣，然後去襲擊了呂恒，故意留他一條性命，好讓他來指證自己。但是不管真相如何，隻要他咬定是自己幹的，那自己就完了。
覃明踏上一步，把臉湊過去，滿臉漲的通紅，額頭上青筋畢露，大聲道；‘’你瞪大眼睛看清楚，襲擊你的人真的是我麽？‘’
‘’狗賊，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呂恒滿臉怒容，狠狠的瞪著覃明，突然‘間咦’了一聲，張口結舌，眼神裏驚駭莫名，大聲道；‘’你。。。。。不是你。。。。。‘’
呂恒說到此處，忽然張大了嘴巴，眼睛瞪的滾圓，就此一動不動。
眾人大吃一驚，李歡一個箭步搶了過去，伸手去探呂恒的鼻子，沒有一絲氣息，竟然已經死了。李歡霍地轉身，滿臉怒容的瞪著覃明，右手握住了刀柄，蘇建民把呂恒輕輕放下來躺平，對覃明怒目而視，同樣，他的手也握住了刀柄。
覃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呂恒剛才好像發現了什麽，隻是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就已經死了，凶手就在三個人中間，自己沒有動手，那就隻有李歡跟蘇建民了，李歡不太可能，他和自己一樣，和呂恒還有一步的距離，也沒有看見他有任何的動作，所以凶手肯定是蘇建民，他的手一直放在呂恒的背上，隻要他內力一吐，就可以要了呂恒的命。
覃明懷疑李歡和蘇建民，李歡和蘇建民卻又懷疑他，李歡冷冷的說道；‘’為什麽殺他?‘’
‘’不，不是我殺的。‘’覃明激動的說道；‘’你沒有看到麽？他剛才已經認出來我不是凶手，剛剛要說出來的時候就死了，你說我為什麽要殺他?我特碼有病啊？‘’
‘’大將軍要說的話是，不是你是誰?‘’蘇建民冷冷的說道。
‘’胡說八道，他明明是說，不是你幹的。‘’覃明憤怒的咆哮道。
唰，李歡和蘇建民同時拔刀，閃電般向覃明刺了過來，覃明向後急退，不料刀光閃動，李歡和蘇建民的刀又已砍到，覃明驀然間警覺，這名不見經傳的蘇建民，刀法精妙又狠辣，武功竟然不在李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