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馬匪?女的!
達陽也只敢問這一句,因為對面三人中的小個子,手中烏黑的銃口正對著自己的胸膛。達陽不喜歡什麼火器,蒙古勇士還是更喜歡弓箭和馬刀,但作為土默特部的小台吉,他當然知道明軍慣用的火銃在這麼近的距離上,自己無論如何是躲不開的。更何況,他剛才親眼見識過了這三人手中自己從沒見過的火器是如何犀利的消滅了那些追殺自己的金人。
殺人如宰羊!
張亦隆卻沒理會達陽,他的目光一直追蹤著那三個已經跑出百米開外的金兵,張亦隆不在平這幾個人能跑到什麼地方去,他們採用伏擊而不是更有把握的正面襲殺,就說明腳下這片土地目前還不在後金的控制範圍內。就算他們跑回去,說碰到三個穿著奇怪衣服的人,用奇怪的火器殺死了剩下的人,會不會有人信都是問題。
現在張亦隆只希望他們快點離開,越遠越好,別看自己三人剛才威風八面,殺人不眨眼,可一旦子彈耗盡,那誰殺誰可就不好說了。
想在這裡補充彈藥純屬是幻想,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呼塔布也想要儘快逃離這些魔鬼,作為白擺牙喇兵的戈什哈,他不僅在戰場上見識過明軍的各種火器,自己身上甚至還有明軍三眼銃打出的傷痕,但那些火器都不能和這些魔鬼手中的相提並論。
當時,呼塔布坐在遠處包紮傷口,他能看到的只有魔鬼手中的神秘火器火光一閃,就有一個自己人倒下,特別是頓巴希,那個彷彿是精鐵打造的漢子,就那麼悄無聲息的死了。
呼塔布甚至沒看清是什麼樣彈丸穿透了頓巴希的身體,太可怕了!
顧不上大腿處穿來的鑽心疼痛,呼塔布拚命撲向一匹戰馬,這九匹戰馬都是由那個土默特部內應準備的,除了比他們騎來的馬匹有更好的體力以外,其中的三匹馬背上還膡特殊的「禮物」。
剛才為了保證伏擊達陽成功后能快速逃跑,他們把九匹戰馬都用暗樁拴住,誰知道萬無一失的伏擊,最後還出現了意外。
現在他只求這九匹戰馬中最好的三匹不要再出任何意外了。、
幸運的是,九匹戰馬雖然因為槍聲有些躁動,卻沒能掙脫拴馬暗樁。
呼塔布二話不說,解開一匹帶著特殊「禮物」的戰馬,飛身上馬,朝著東北方一路狂奔而去!
在他身後緊跟的是最後倖存的2名紅擺牙喇兵,所有的白擺牙喇兵已經全部戰死了。
三名卡倫兵的反應速度稍慢了一點,頓巴希的死給他們帶來的衝擊使他們在轉身逃跑時,忘了去騎被栓住的戰馬,而是選擇了追逐那幾匹被槍聲驚跑的馬匹,直到天邊再次出現揚塵,他們才反應過來,重新撲向被栓住的戰馬。
但此時,呼塔布三人已經跑的快沒影了,三名最後的卡倫兵彷彿沒頭蒼蠅一樣,一人選擇跟著呼塔布,另二人卻選擇了向正北方逃跑。
張亦隆接過於碩遞來的望遠鏡,看著遠處揚起的煙塵,來的至少是一百騎以上,現在暫時還看不出來服裝,但應該是和眼前這個蒙古漢子是一夥的。
張亦隆猶豫了一下,還是用純正的普通話問了出來:「你懂漢語嗎?」
達陽同樣猶豫一下,他聽得懂,卻無法理解漢語是什麼意思,只能含糊的回答:「我聽得懂漢話。」說的卻是山西口音。
呼塔布眼角的餘光也看到了天邊的煙塵,他當然知道那是來增援達陽的土默特部騎兵,好在自己胯下這匹戰馬是內應精心挑選過的,又沒怎麼耗費馬力,就算是那些土默特部騎兵緊追自己,想要在天黑之前趕上自己也是不可能的。
只要天黑了,自己就有了一絲生機。至於說以後怎麼辦,現在的呼塔布根本顧不上去想。
回大金是不可能了,回去也是挨一刀,還不如讓他們以為自己已經戰死好了。大汗不會虧待英勇戰死者的家屬,至於說自己,呼塔布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了,就和這馬鞍后的「禮物」。
身後的二個傢伙,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吧,如果不是,沒關係,呼塔布自信只要找到機會,殺掉那二個紅擺牙喇兵並不是什麼難事。
為了逃命,呼塔布完全陷入了瘋狂之中,不惜馬力的瘋狂賓士了大半個白天,直到身後再也沒有追兵的一點影子,身下的戰馬也開始因為過度疲勞而開始打晃時,他才放慢了速度,四處張望,尋找著可以休息的地方。
很快,一條閃著銀光的小溪就出現在不遠處,呼塔布召呼一聲,二名部下趕緊跟了上來。
三人三馬來到小溪邊上,呼塔布滾鞍下馬,一頭扎進清涼的小溪中痛飲起來,直喝到甘甜的溪水都要從嗓子里溢出來,這才抬起頭來。
喝飽了水,肚子開始發出痛苦的呻吟,呼塔布伸手在懷裡掏了掏,牛皮袋裡只剩下一條幹乳酪,把干乳酪扔進嘴裡嚼著,呼塔布走到戰馬旁,把神秘「禮物」從馬鞍後放下來,扔在一邊。
又在鞍袋裡翻找了一通,那個內應確實很得力,看來在他身上,烏哈圖沒少下功夫。鞍袋裡不僅放著風乾牛肉,裝著馬奶酒的水袋,烙好的烙餅,足夠一個人三天吃喝的了。可惜就是沒有武器,不過呼塔布也無所謂,自己腰間有馬刀,唯一可惜的就是慌亂之間沒帶上弓箭,不然靠著射獵也可以在草原上生存下去。
最後呼塔布走到被粗布包著的「禮物」前,抽出小刀割開捆著粗布包裹的羊皮繩。隨著呼塔布略顯粗魯的動作,一個被包在粗布包中的少女露了出來,長時間被布堵著嘴,加上在馬背上近一天瘋狂的賓士,少女已經昏死過去了。
呼塔布伸手摸了一下,還有氣,從溪水裡舀出水來直接潑在少女臉上。
受到涼水刺激的少女悠悠轉醒,看著眼前那張獰笑的臉龐,想要驚叫卻因為嘴被堵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呼塔布用小刀輕輕刮著少女嬌嫩的面龐,心中卻在感嘆,可惜這少女只是土默特部普通的侍女而不是那些舞姬,不然隨便找個蒙古部落就能換來一大筆錢,足夠自己隱姓埋名的生活下去了。
不過嘛,畢竟是伺候台吉的侍女,這少女的容貌已經算得上中人之姿了,只能留著當自己的女人了。
想到這裡,呼塔布用略顯生硬的蒙語說道:「你老實一點,給你點水和吃的,別亂吼亂叫,小心我刮花你的臉蛋!」
見到少女點點頭,呼塔布這才把她嘴裡的布條取出來,給她餵了一碗清水。
身邊二名部下也各自從馬背上取下同樣的「禮物」,只不過其中一名少女在嘴中布條取出後放聲呼救。
呼塔布三人一起放聲大笑,其中一個紅擺牙喇兵更是笑的差點掉進溪水裡,「在這草原上,你就是喊破天去也沒人來救你。」
「是嗎?你怎麼這麼肯定?」一個清冷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結結實實把三人嚇了一跳。
三人齊齊抽刀在手,扭頭看去。
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包上,一匹健壯的蒙古矮馬上端坐著一名藍衣騎士,曲線玲玲的身形和面紗后如晨星般明亮的雙眸讓人可以清晰的判斷出她的性別。
呼塔布發出一陣大笑:「原來是個娘們啊,怎麼?看中哥哥這健壯的身材了?來來,過來一起……」
女騎士臉上沒一點怒容,反而笑眯起了眼睛,「我就喜歡膽大的男人,你們的心肝吃起來才最有味道!」
一名紅擺牙喇兵拉過戰馬,翻身而上,高呼一聲,「讓我來!這娘們歸大人,馬我要了!」
女騎士彷彿看不見那匹正在沖向自己的戰馬和馬上舞刀的男人,一雙秋水長眸盯著呼塔布,一絲淺笑爬上了她清秀的面容,這傢伙應該很值錢啊。
被當成空氣的紅擺牙喇兵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污辱,爆喝一聲,雙腿夾緊馬腹,戰馬加速衝上小山包。
眼見著就要夠著馬刀劈斬的距離了,這名紅擺牙喇兵卻出現了瞬間的猶豫,真要把這個漂亮娘們一刀劈了,回去怎麼和呼塔布大人交待啊?想到這裡,他手腕一翻,刀刃變刀背,想著敲暈了抓回去多好。
就在同一瞬間,一道宛如秋水的匹練劍光突然在他眼前乍起!
不等他稍有反應,就覺得自己彷彿變得身輕如燕,一飛衝天!
只是低頭看去,一具無頭屍體正從賓士的戰馬上栽倒。
「咦?那具屍體看著很眼熟啊。」這是飛上半空的人頭最後的想法。
呼塔布吃驚的差點把手上的馬刀扔了,自己那名精通肉搏的部下剛衝到那女子身前,揮刀斬出,卻被那女子在馬上輕鬆閃開,同時一道在夕陽下都亮的耀眼的劍光在那女子手中亮起!
只一劍,人頭就飛上半空!這是何等驚人劍術,何等驚人的寶劍?!
小山包上的女騎士輕輕一甩長劍,好像是怕剛才那人的鮮血污了自己的好劍。左手向呼塔布勾了勾,示意他自己來。
呼塔布毫不猶豫的縱身撲向一旁正低頭吃草的戰馬,他不想和這個女惡魔肉搏,別說現在自己打了一夜,跑了大半天,只喝了一肚子水,就是吃飽喝足,呼塔布也沒把握在馬上戰勝她。
那一劍,已把他的心膽都嚇得稀碎了。
他身邊的另一名紅擺牙喇兵也是同樣的動作。
小山包上的女騎士皺了下眉,這二個看著挺精壯的男子怎麼也是這樣?真是中看不中用嘛。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從小山包上直衝而下。
呼塔布見她手上只有長劍,心下稍安,等她衝到近前,自己早就上馬狂奔了。
只可惜,他此生的好運氣已經在之前找馬時全部用光了。
女騎士左手在鞍袋中一探,抽出一物,手腕一旋,直甩而去。
呼塔布眼前一花,感覺好像有東西飛過來,剛要想躲,一枚系著軟索的飛鉤就擊中了他右肩,飛鉤頭部如打磨鋒利的船錨直接穿透了呼塔布身上的軟皮甲和鎖子甲,釘入肩頭足有三寸深。
呼塔布慘叫一聲,手中馬刀落地,不等他用手拔出飛鉤,那道劍光就如秋水長汯般在自己眼前亮起!
「原來劍光是這麼好看啊。」帶著此生最後的感嘆,呼塔布的人頭飛上了半空。
女騎士輕拔戰馬,避開無頭屍身噴濺出的鮮血。
最後那名紅擺牙喇兵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不顧一股暖流順腿流出,爬上戰馬直衝小山包。
等那女惡魔拔轉馬頭,自己已經越過小山包一跑了之了,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乾的。
在他越過小山包的瞬間,他就後悔了,後悔到腸子都青了!
小山包后整整齊齊排列了一百多人馬,所有人馬都悄無聲息的看著這一人一馬前來送死。
不等這名紅擺牙喇兵做出什麼反應,隊列最前的一名騎士,輕夾馬腹,往前一縱,手中長柄眉尖刀輕揮而出,紅擺牙喇兵的上半身就斜飛出去,半截屍體也栽倒馬下。
身後幾人輕聲一句:「二當家的好刀法!」
那人微笑轉頭,示意大家不要說話。
小山包那側的女騎士根本沒去管剩下那人的死活,因為沒必要,山包后是自己一百多手下,要是讓這麼個蠢貨跑了,那他們就都沒活著的必要了。
翻身下馬後,揮劍斬斷捆著少女們的細繩,微笑著說道:「沒事了,你們安全了。」
呼救的少女痴痴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你是長生天派來救我們的嗎?」
女騎士突然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長生天派來的?不是,我是馬匪,女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