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顛倒
遲早的哀傷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一個大氣爽朗熟悉至極的聲音傳來:“遲早, 我們真是好久不見啊!”
她曾經的閨蜜,畢珊。
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她今天的幺蛾子足夠多了,連畢珊都要來湊熱鬧。
遲早皺著眉,心底非常暴躁,卻仍是冷著一張臉循聲望了過去。
那邊,畢珊挽著左昀的手站在水晶燈璀璨的光芒下,華倫天奴當季最新款的裙子穿在身上, 本該又美又仙,但畢珊那張臉,卻是狐狸精似的美豔, 再加上豐滿有肉的身材, 從初中開始, 畢珊就是當之無愧的校花,到高中,遲早便知道畢珊絕對配得上尤物這樣的字眼。
隻是三年前的畢珊,還帶著青澀稚嫩,眼睛靈氣十足, 整個人幹淨純真中透著些許性感, 美得驚心動魄。
三年不見, 畢珊眼睛裏的已然靈氣徹底消散,隻變成了冷漠和狠意,但好在妝容精致, 眼角眉梢都是嫵媚,所以很是性感誘人。
現在的畢珊,就是那種男人看到第一眼就想上的女人。
挺美的,且美得風塵。
相由心生。
遲早真不知道畢珊這三年到底經曆了什麽,但現在的畢珊,二十二歲,中戲在讀,算得上很火了,雖比不上那些流量小花,卻也很有熱度。
畢珊挽著左昀,大步走到遲早麵前,笑嗬嗬地說:“聽說你剛打完胎,怎麽不在家修養啊,居然跑來這種場所。”
遲早和畢珊當年真的是非常要好的閨蜜,和奚月不同,對奚月,遲早多少有些保留,但對畢珊,遲早毫無保留,包括她的家庭,她喜歡的男孩子都會跟畢珊全盤說。
兩人關係變差是因為《和你簡單愛》這部電視劇,當時遲早和畢珊一起去試鏡,畢珊試的是女一,遲早試的是女n號,但最後導演敲定了遲早演女一,畢珊演女二。
遲早不想和閨蜜搶,當時直接拒絕了導演,是畢珊勸遲早接的這部戲。
半年後,電視劇上了,遲早一炮而紅。
畢珊直接和左昀睡了,並且跟遲早說:“你搶了我的角色,那我就搶你的男朋友。”
當時遲早非常非常難過,倒不是因為左昀,而是因為畢珊。
被閨蜜背叛的痛和被準男友背叛的痛,顯然是前者更痛,那是從小學就在一起的情誼。
隔了三年,對過去的一切,遲早已經釋然了。
時間抹平了一切傷痕,見到畢珊和左昀,遲早無比平靜。
對過去,遲早絕不會原諒,重修舊好絕無可能,但是吧,老死不相往來不好嘛,跑到我麵前刺我一下做什麽。
遲早心底本就因為衛驍的事情煩亂不堪,如今見到跑到她麵前炫耀的畢珊,除了惡心並無其他感覺。
她想回家了。
這個趴,讓她反胃,她一秒都不想呆下去了。
一旁,左昀見到遲早,眼底掩飾不住的慌亂、歉疚、憐惜、懊悔,他低低地喊了一聲:“早早……”
那一聲,蘊含了無數情感。
畢珊臉色愈發臭了,她在這個party上見到遲早也很錯愕,本不打算搭理的,但一旁的左昀卻是見到遲早第一眼就慌亂失神。
於是,她直接拉著左昀來到遲早麵前,說出剛才那番話。
其實無非就是想說,這個女人不過是個被人玩爛的貨色,有什麽好留戀的。
遲早聽到左昀喊自己的小名,生理性的反胃。
一個巴掌拍不響,當初許諾高考之後就跟自己在一起的人卻在高考前就跟畢珊搞在一起,顯然左昀也不是什麽好人。
她神色不加掩飾的厭煩。
實在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
“借……”過。
隻是那個“過”字還沒說出口,畢珊卻冷笑著道:“遲早,說起來你挺可憐的,為男朋友墮胎,丟臉丟到全國,你那位窮逼男朋友都沒出來給你解釋一下。”
“說真的,我真是同情你的,眼巴巴想嫁給人家,都為人去墮胎了,結果是什麽,結果是醜聞出來魚死網破,我就琢磨著,現在全國男人都知道你的墮胎史,誰接盤誰都會被群嘲的吧。”
說完,又滿臉甜蜜地看向左昀,笑道,“我家左昀就不這樣,左昀家境好,家裏又有人脈,還疼我了,我這幾年在娛樂圈順風順水,靠的都是我家親愛的。”
遲早這才抬頭,定定地盯著畢珊,眼底隱含鋒芒。
遲早為人安靜內斂,習慣性忍讓,可她的忍讓是禮貌是家教,這不是畢珊得寸進尺的理由。
而且拉著左昀在我麵前秀恩愛,有毛病吧!
正打算開口回擊,畢珊卻好笑著說:“喲,你那位讓你墮胎的男朋友來了。”
一旁,奚月聽到畢珊一番話,已經罵了回去:“我操,畢珊,你嘴巴噴糞啊!”
說真的,奚月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奇葩,搶了閨蜜準男友就算了,還拉著這位準男友到閨蜜麵前秀恩愛,秀恩愛就算了,還滿嘴惡毒提人傷心事。
有過這樣的閨蜜,遲早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遲早看著渣男賤女在自己麵前秀,本打算毒舌回擊,聽畢珊說衛驍來了,一下子就愣在原地,她心髒漏了發似的空洞,溫相宜特意把她帶到這個趴,各種明示暗示,就是為了告訴她那個事實。
她不過是被人耍著玩兒的事實。
她腦海裏一片空白,恍惚中,似乎聽到,身後,門口的方向一陣騷動。
然後,很多人,畢恭畢敬地喊:“太子爺。”
她指尖顫了顫,輕輕垂下眼簾,不敢再去看任何人的反應。
掩耳盜鈴。
好像聽不到看不到的話一切就沒發生似的。
旋即,她唇角掠過一抹自嘲,都到這檔口了,她居然想著逃避,對衛驍,她真的陷得太深太深。
奚月看著遲早臉色發白渾身發抖的模樣,嚇壞了,她雖然想過左昀和畢珊的出現會影響到遲早,可這事兒都已經過去了三年了,她以為遲早走出來了,不曾想,遲早竟然會這麽難受。
她連忙摟著遲早的胳膊,擔心地問道:“遲早,你沒事吧!要不,我們先回去。”
遲早這才回魂,深吸一口氣,按捺下心底那些糟糕的情緒,擺了擺手,道:“沒事。”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逃避,也沒有用。
你早該明白,人,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遲早握緊拳頭,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攢得一陣發白。
是的,你隻能靠自己。
畢珊看著遲早臉色慘白柔柔弱弱的樣子,嗤笑道:“裝什麽白蓮花。”
遲早重新抬眸,麵龐清冷,眼神冷厲:“畢珊,既然你跟左昀這麽幸福恩愛,跑到我麵前大聲嚷嚷除了證明你心虛沒有任何用處。”
略一停頓,遲早淡淡看向左昀,左昀望著她,溫潤俊美的麵龐上掩飾不住的愧疚和自責,一副餘情未了的樣子。
高中和左昀同學三年,遲早怎麽會不了解左昀的軟弱和優柔寡斷,她跟畢珊,無非是白玫瑰和紅玫瑰的故事,於左昀這種人而言,得到的已經變成蚊子血,得不到的才是心頭明月光。
嘖。
惡心。
和畢珊倒是配一臉。
遲早眼神放得柔和,然後綻放出一個純美笑靨,果不其然,左昀一陣恍惚的表情。
看著左昀這樣的笑容,遲早禁不住心想,她當年眼睛是多瞎啊,居然覺得左昀就是她心中白馬王子的模樣。
她真的挺感謝畢珊的,不是畢珊,她估摸著還得和這渣男呆個幾年才認清楚他的真麵目。
她甜甜一笑,道:“畢珊,從人手裏搶走的東西,還看住了才是。”
畢珊顯然也看到左昀那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她之所以跑到遲早跟前說上這麽一番話,就是為了讓左昀認清楚現在的局勢,遲早早已經是別人玩爛了的破鞋,他該看的是自己,不曾想,左昀卻是中蠱了似的愈發拎不清。
她氣到炸,瞪著遲早的雙眼一陣發紅,她罵道:“婊…子。”
與此同時,抬起手,就打算扇遲早一巴掌。
可這巴掌還沒落下,畢珊的手腕就被一個高大男人抓住,旋即對方用力一堆,穿著高跟鞋的畢珊往後踉蹌幾步,卻始終沒站穩,最後“碰”地摔在地上。
畢珊抬頭望向來人。
衛驍。
畢珊如此狼狽摔倒,氣得聲音都尖了起來:“這party,怎麽什麽人都放進來,還不把這人給趕出去。”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向往這邊趕來的範琨,放軟了聲線,嬌滴滴道:“琨少,幫人家把這種人趕出去。”
範琨卻眼神都沒給他一個,不僅如此,他走到衛驍麵前,欠身,平日裏拽得飛起的琨少恭恭敬敬地道:“太子爺,您來了。”
那姿態,低得可怕。
畢珊一驚,光顧著和遲早爭執,她根本沒注意到宴會廳內的形勢,這時候一看,所有人看著衛驍,都畢恭畢敬。
再加上範琨那聲“太子爺”。
畢珊至此怎麽會不明白,範琨請來的那位京城太子爺就是衛驍,這個趴能辦的起來全因這位太子爺。。
衛驍,是演員衛驍,也是太子爺衛驍。
怎麽會這樣?這不是真的?
遲早怎麽可能找得到這種富二代當男朋友?
畢珊登時滿嘴苦澀,卻也知道,在和遲早漫長的爭執和計較中,徹底失敗。
那位京城太子爺,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他語調冷漠又乖戾:“把她給我扔出去。”
範琨唯唯諾諾稱“是”:“是是是,我這就把人趕走,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麽進來的。”
說著,就直接找了兩個保安,拉著畢珊出去,然後一把推在外頭。
十二月的北京,冬夜裏冷得人牙齒打顫。
畢珊被趕出來的時候,大衣卻沒被扔出來,她單薄的禮裙根本給不了她任何溫度。
天空已經開始飄落雪花。
她抬頭望了望天,無來由想起那些過往來。
因為和遲早是閨蜜,又都是童星,從初中開始,就被同學拿來比較。
“畢珊真的超級正誒,不僅臉蛋好身材也辣,真不愧是校花。”
“我還是覺得遲早更好一點,幹淨清純,宜室宜家,畢珊這種,怎麽看都有點騷,而且她和很多男生都關係好,我懷疑她都不是處。”
“確實,畢珊這種女人,適合玩玩兒,真娶,還是會娶遲早這種沒什麽社交的安分乖巧小女生。”
“……”
“……”
一開始,畢珊對這些閑言碎語真不覺得有什麽。
直到,遲早一炮而紅。
“你們學校的校花是遲早吧,我看過她演的電視劇《和你簡單愛》,她不僅長得好,演得也好,她真的太可愛了,羨慕你們跟她一個學校,可以天天看到她。好像畢珊也是你們學校的,就那個特別壞的女孩子。”
“對啊,遲早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她真的蠻厲害的,長得好看,而且多才多藝,就是很安靜,不怎麽講話。”
“至於畢珊,她就是那種長得漂亮男生緣也特別好的女孩子。”
“……”
“……”
最初,《和你簡單愛》的劇組隻邀請了她去試戲,因為遲早那時候缺錢,想著兼職,她就帶上了遲早,帶著遲早去試個小角色。
然後,一切都徹底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