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你打她比這會兒重十倍
才打了一下,陳大發就殺豬似的叫起來。計月娘又一下,砰的,棍子落在皮肉上聲音沉悶。
陳大發疼得臉都歪了!
仿佛吃了一大桶冰塊般舒爽,薛長樂斜著眼,眉梢眼角盡是譏誚:“知道痛了嗎?你打你老婆的力道,比這一下子重十倍!”
仿佛崩潰掉似的,眼神渙散著,計月娘的動作變得機械起來,一下一下一下,雨點般落在陳大發身上。陳大發一開始還知道在那裏不幹不淨的亂罵,很快,叫罵變成了呻吟。
血點子飛濺,染髒了井台,最後門閂“啪”的斷成兩半,計月娘才停了手。捂著臉,“哇的一聲,“我打死人了!我打死人了!”
不當一回事地,滿臉輕鬆,薛長樂說:“你冷靜一下,他那樣子揍你你都死不了。他一個大男人皮粗肉厚,挨幾下門閂怎會容易死?他就是昏過去而已!拿水來!”
“嘩啦”一桶水,潑在陳大發身上,陳大發睜開了眼睛,捂著頭臉嗷嗷叫喚:“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再也不敢了!”
又是一記窩心腳,薛長樂道:“不敢個啥?大聲說出來!”
“你從小習武,是要讓你考武狀元,而不是讓你把一手好拳棍落在自己老婆身上!說你是垃圾,你認不認?”
陳大發雞啄米地點頭:“對!對!對!我是辣雞,我是塞狗窩狗都嫌的垃圾……女俠饒命,千萬別打我了……好痛啊……”
那麽大個男人,竟然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計月娘的臉,死灰死灰的,眼珠子也成了倆沒有神采的玻璃球。
薛長樂鄙夷道:“哭?你打你老婆的時候,你老婆哭,你可有同情半句?”
爛透了的人,哪裏還有半分骨氣,陳大發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我是垃圾!我豬狗不如!我對我老婆不好!”
一邊說,一邊左右開弓,猛打自己嘴巴,劈劈啪啪幾十個耳光下去,臉腫成豬頭。
薛長樂看著計月娘,說:“娘子,你怎麽看?”
眼睛看著陳大發,又是一聲尖叫,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計月娘合身撲到陳大發身上,亂抓亂撓。陳大發想要反手打計月娘,被薛長樂一腳踢斷了手腕,咯嘣來了個脆的。
計月娘越發有恃無恐,直接把陳大發撓成了花臉貓。
打夠了,打累了,陳大發這會兒看起來越發就是一坨垃圾了。薛長樂對計月娘說:“行了,現在跟我走吧。”
命人嚴加看管著這個四合院,領著滿臉麻木的計月娘走出院子,薛長樂帶她到了四合院附近的和友酒樓。這地方富貴繁華,薛長樂隻當看不見身後那計月娘局促躲閃的行徑,直接來到“天”字一號雅間。
十二碟精致細點,六葷六素。棗花糕、薩其馬、核桃酥、牛舌餅、羊油卷、鮮肉酥,一樣不缺。主菜是一根柴火燒爛的整個豬蹄,香氣撲鼻,光是聞著那味道,就知道必定軟爛入味,肥而不膩。本不該在早點桌子上出現的這道硬菜,愣是把個點心宴,襯出了正餐宴客的排場。
葉斐然和葉怡然早就坐在桌子旁邊——一人捧了一碗熱牛奶,正在那兒喝呢。
仍然不理睬身後直咽唾沫,恨不能眼睛裏伸出手來把吃食抓進肚中的計月娘,薛長樂上前行禮:“夫人!計娘子帶到了!”
葉斐然眼光落在離自己不過三尺遠的計月娘身上,論歲數,她應該也就比自己大三四歲,然而兩鬢斑白,眼角邊細紋密布,看起來足有三十出頭!
目光從明顯不安的計月娘身上移開,葉斐然說:“感覺怎麽樣?”
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心裏突突亂跳的,眼神飄渺渙散,表情近乎麻木,隻剩下饞涎不受控製地,在食物的勾引下一點點地往嘴邊跑,計月娘說:“啊?”
葉斐然說:“那個天天揍你的男人,你可以掄起門閂揍他身上,那感覺怎樣?”
好像點燃了一點星星之火,燃亮了計月娘眼底的火光:“很……好……”
一句過後,舔舔嘴唇,意猶未盡:“很好!很高興!”
葉斐然彎彎眼睛,指了指桌子,說:“吃吧。”
早就餓得眼睛發綠的計月娘,遲疑著,還不敢動手。葉斐然把一塊牛舌餅放她麵前,又把一碗熬好的魚翅湯遞過去,說:“喝口魚翅湯潤潤嗓子,再慢慢吃。別噎著,也別撐壞自己。”
得了命令一般,計月娘狼吞虎咽起來。
吃飽喝足,葉斐然又問,“現在覺得怎麽樣?”
計月娘眼睛一紅,跪在地上,“夫人大恩大德,月娘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粉身碎骨倒是不必。”葉斐然淡淡地說,“我想要什麽,我的丫鬟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吧?”
眼珠子轉了兩轉,這回有點兒像是想了事情的模樣了,計月娘遲疑著說:“您真的想要買我的院子?”
葉斐然說:“對。是買你的院子,銀子交給你。”
計月娘說:“可是,我相公怎麽辦?”
葉斐然翻了個白眼:“行。既然這樣,那我買別家去。姐姐,往西邊一條街,絨線胡同口那個院子賣咱們多少錢來著?”
飛快地接過話頭,幹幹脆脆的,葉怡然說:“一模一樣的一進院子,帶著甜水井的,還有井台和井棚子,前年才換過了全屋大梁,也就賣一千三百整。”
計月娘麻在原地,眼珠子又直了。
葉斐然淡淡的說:“我給你一炷香時間思考,你爹娘當年趕著馬幫走南闖北,做騾馬生意,白手起家。你身為永城計家大小姐,該不會連這點子賬目都算不明白吧?”
計月娘說:“我……我賣!我賣!”
葉斐然說:“行。師爺就在門外候著,給你寫好了和離的狀子。你去畫了押,轉頭就辦了房屋地契吧!”
好像被人推著往前走的推磨老驢,計月娘滿眼又是迷茫:“這麽快?”
葉斐然扭臉對不知什麽時候筆挺站在雅間角落的荊遠道:“或者我們可以約絨線胡同那邊的人家出來聊聊……”
“撲通”跪在地上,計月娘哭了起來:“可是我放不下我相公啊……”
葉怡然翻了個白眼,實在氣不過,對葉斐然說:“二丫!我就說不要幫她了。你看看,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打死了算求!”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搖頭,計月娘哭道:“不是這樣的,我是害怕……害怕他會報複!夫人,你不知道,他是考武狀元的料子,拳腳功夫可厲害了,一拳能夠打死一頭老牛!如果我拿了銀子跟他和離,不用出京城,就被他活活打死了!我不敢,我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