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水玻璃
朗中尉一臉愕然的看著眼前的這個醫生，甚至在想他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這裏有將近800件舊衣服，全部都是他昨天找後勤部的老熟人要來的——這些已經被汙漬和黴菌汙染的白色棉衣，早已經被廢棄，放在軍用廢棄物處置處凍成了冰坨坨。
然後現在這個醫生竟然說自己三天內就可以把這些衣服全洗幹淨，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本來他隻是把這個醫生當成出氣筒，順便用來反抗一下內森律師這個普通人的命令，如今他不得不認真的看待這個人了。
他啞然的反問，“你知道這裏有多少件衣服嗎？”
“7、800件吧，不少。”格林淡然的回答。
朗中尉看著他了然於胸的樣子，一時也來了感興趣，便站在原地細細思考對方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不過這一次“豪賭”卻成功引起了周圍士兵的興趣，他們軍紀不嚴，但在執行任務中也缺乏娛樂項目，如今有好戲看，又怎麽會不感興趣呢？
“中尉，跟他賭！”
“他這是自尋死路啊。”
“三天洗800件髒衣服，而且還是在這種天氣，他的手不想要了嗎？”
朗看著興致高昂的士兵們也沒有嚴令他們停止，倒是開玩笑似和格林聊了起來，“我們倆應該就不能下注了吧？”
“當然。”
“你知道我完全可以命令你繼續幹下去，而無視掉這個賭局。”朗的意思很明顯，你憑什麽能讓我答應你的賭局。
格林看了他一眼，“這是一場對你來說一點都不虧的賭局，假如我洗幹淨了這些衣服，你完全可以把衣服送回原處，到時候也能算軍功一件。”
“說的容易，”朗氣道：“如果說萬一，雖然我也不相信這個萬一，但我隻喜歡必勝的賭局，萬一我輸了，你獅子大開口，我豈不是真的很吃虧？”
“我當然不會獅子大開口，沒有這個必要，隻是需要你幫我弄個軍醫的身份。”
朗皺起了眉頭，這個條件確實不算苛刻，不過他還是解釋道：“軍醫的破格錄取可不是那麽容易的，需要一定的技術上繳……”
“這個不用你擔心，”格林繼續道：“我隻是需要有這個門路就行了，技術上繳這方麵我自己會想辦法，對你來說不會是負擔，反而你要是推薦了人才，以後在軍部也會更加受重視。”
朗細細的掂量了一下格林的說辭。
確實千衣無縫，自己就算打賭賭輸了，也絕不會虧本，贏了自是不必多說，這個令他有些意外的醫生就要每天趴在大盆前洗衣服，這麽多衣服想要洗幹淨，沒有一兩個月是肯定洗不完的。
而自己也能每天嘲笑的看著他，用各種語言譏諷他的不自量力。
無論怎麽想最後都能解決自己心中的陰霾，那這賭局可以接受！
“好，我賭，”朗欣然同意賭局，不過說完後，他也笑了起來，“說了這麽多，你就是想要一個軍醫資格啊，我看你這人還是有股韌性的，比我手下這幫野猴子強多了，這次賭局我就算贏了，也可以幫你弄一個軍醫資格，當然，技術方麵你自己搞定。”
後麵這段話，格林倒是沒想到，他有些意外的看著朗中尉那張陽光無比的臉，似乎自己對他的看法有些略微淺薄了。
“行，一言為定，不過你輸定了。”
“那我們走著瞧。”
兩人互不相讓的叫了一陣勁，朗中尉絲毫不亂的轉頭對著士兵們喊道：“那麽大家就來做個見證，三天內他要是洗不完這些衣服，或者濫竽充數，明明沒有洗幹淨，卻謊稱洗幹淨了，都算輸，大家記好了！”
“明白！”
“放心，中尉，我們會盯著他的。”
“醫生，可不允許賴賬啊！”
士兵們熱情高漲，有了這些士兵們的加入，想來朗應該也不會賴賬，隻要加入了軍籍，自己就可以順利的離開這裏，脫離地下空洞的鉗製，徹底開始調查倫道爾爵士的事情了。
“當然不會。”格林一臉輕鬆的回答著，引來了士兵們的狂歡，一時間軍銜高一些的士兵甚至開起了盤口，士兵們也幾便士幾便士的押注，這點彩頭的賭博，在軍隊中是並不禁止的，當然錢要是到了一定程度，不需要長官出麵，憲兵隊就先找來了。
就在這時，他掃了一眼押注的士兵們，其中竟然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就是那個前天給了自己一槍托的一等兵，記得是叫做梅森。
格林轉頭對著朗說道：“為了讓我洗衣服的效率更高，能麻煩派幾個人幫我把衣服抬到地下，再幫我找幾個盆和洗衣用的肥皂嘛？”
朗眨了眨眼睛，“看不出來，你這個大老爺們還知道洗衣服要用肥皂啊，行，既然讓你洗衣服，總不至於讓你空手洗，來幾個人，把東西都搬到地下去，順便再去拿些東西給醫生送去。”
格林笑了笑沒說話，這個時代洗衣工基本上都是女性擔任的，成年男性很少有機會洗衣服。
兩人打了賭，待遇一下子就不一樣了，本來隻是一場為了出氣而弄出來的鬧劇，結果變成了另外一種形式的狂歡，士兵們興高采烈的搬著大盆，把衣服送入地下，這中間甚至格林連手都不用伸，似乎是因為朗刻意想要展示自己的公平。
格林趁亂走在士兵中間，假裝不小心的撞到了梅森，後者非但沒有前些日子的凶狠，反而連連說著自己在格林身上壓了不少錢，一臉的興奮。
看來這家夥是真的認不出自己，那就方便多了。
他假意和梅森寒暄兩句後，向著地下空洞走去。
這時他身後，一個士兵走上前拍了拍梅森的肩膀，“嘿，在這裏傻站著幹什麽呢？”
砰。
梅森的身體緩緩倒在了地上。
那士兵連忙趴在地上，用手指探了鼻息後，才鬆了口氣，“怎麽暈過去了？”
周圍圍上來的士兵也一臉茫然，最多也就是記得梅森之前和誰在說話，但兩人也沒有身體接觸。
“該不會有幽靈吧？”
突然不知道是誰來了這麽一句，頓時讓本來就寒冷異常的晨風，變得陰森無比。
“瞎說什麽呢！”一個士兵連忙吼道。
“總之，先把他放到帳篷裏，等他醒了問他吧。”
一時間士兵們慌亂的抬著他，向營帳走去。
……
……
格林可是天蠍座的誒，就一個字，記仇。
雖然被敲了一槍托是計劃之內的事情，但也不能白讓人打，總是要打回來。
在相對時間中，他抽起拳頭就要揍，可仔細想了想，自己可沒有揍人經驗，如果換成解刨，那這個世界應該沒有人比他的經驗更豐富了。
而且揍人難免會傷到手，身為一個外科醫生，雙手的重要程度就跟鋼琴家是類似的，所以他隨便拿了根棍子，照著梅森的顴骨來了一下子。
之後轉身就走，絲毫沒管他的傷勢如何。
“報了仇”，心情爽利了不少，就算看著被安放在二十五區門口的幾大盆衣服，也坦然的哼著歌，絲毫沒有困擾的意思。
仔細想想，就算他有相對時間，洗衣服這種體力活他還是得一點點的去做才對，沒道理能夠這麽安心啊？
到底是什麽給了他底氣？
原因就是來自那瓶不知名的水藍色溶液。
當時在格林看到那些衣服的時候，就聽到了羅蘭的分析完成的消息，得知了成分後，他毅然決然的提出了賭約，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這種水藍色的溶液化學名為“矽酸鈉”，其溶液俗稱為“水玻璃”，作用有很多，但其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作用就是加入在肥皂中，可以有效的防止被水洗掉的髒東西重新沾染到衣服上。
看來這就是布萊克先生的致富經了。
確實，在1886年，通過自己的手煉製的秘方是增加銷售額的最大法寶，但因為觀念的封閉，這種作坊式的秘方很少會去申請專利，因為專利的申請必然意味著秘方的曝光，這是他們不能允許的，這種行為無形中遏製了科學的發展，也斷掉了取之不盡的專利收入，真是標準的愚行。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這位布萊克先生在化學上的天賦是值得肯定的，同時也解釋了為什麽他那裏有硫酸——煉製矽酸鈉（幹法）要使用純堿和石英岩加熱到1400℃左右，而純堿的製作方法就源自於硫酸。
這樣一切就解釋清楚了。
而水玻璃的另一種作用就是作為雙氧水漂白中的穩定劑，這也是格林說能夠在三天內將衣服洗幹淨的底氣。
畢竟，洗幹淨的標準是衣服不再有汙漬，隻要漂白過，那衣服也就“幹淨”了，至於臭味，他打算用這個時代的肥皂加上水玻璃重新熔煉一下，然後把衣服浸泡在肥皂水中，去除汙漬和臭味。
這樣算下來，其實好像真的不是很困難，而且這中間的過程中，格林隻需要像大染坊一樣，拿著棍子在盆中攪拌就行了，剩下的時間，就讓它們好好泡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