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借刀殺鴨 （二合一）
大白鴨昂首挺胸，嘎嘎叫了兩聲，穿破寂靜的傍晚，驚起幾隻水鳥升空、魚兒落潛，很有種虎嘯山林的感覺。
落日夕陽照在這隻大白鴨的身上，將它白色的羽毛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懷良人驚疑道：“這隻鴨子有些不對啊。”
“怎麽不對了？”
無名泉形成的湖泊，那自然應該叫無名湖，這個湖不大，也就兩三畝方圓的樣子，一半靠著山腳，有小片的蘆葦連接野草灌木，給人一種看上去很大的假像。
岸邊也沒有人工堆砌的湖岸，更不可能有適合小情侶老情人交流感情的長椅了，這就是個地地道道的野湖。
水麵非常安靜，偶然有一兩條草魚躍起，見到昂首挺胸站在岸邊的大白鴨，驚慌地都來不及調整落水姿勢，濺起好大一片的水花。
周棟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鴨子和魚的身上，而是在靜靜觀察水源。
察水之法，首在溯源，
就算是這個兩三畝的小湖也一定是有泉水源頭，隻有取到源頭的泉水，才有品鑒的意義。
否則就是再好的水，一旦積蓄成湖，天長日久就會生出許多微生物在裏麵，時間再長還會有魚蝦出現，
農村裏的老人們常說，‘空水百日必生魚’，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按照《水說》中記載的方法，周棟一路觀察著水流和水麵上泛起的氣泡，有時還會伸手進水探查，漸漸向西南方向走去，最終停留在東經那什麽和北維那什麽的位置上。
這裏的湖水看上去和別處的沒什麽區別，可是如果把手探下去半米左右，掌心就會感受到一股清涼水流的衝擊，與上下方的水流溫度截然不同，如果是有人在此處下湖遊泳，被這樣的溫差一激，說不定就會當場抽筋、有生命危險。
周棟取出提前準備好的小玻璃瓶，將其沉入到這道水流中後才打開瓶塞，一麵用拇指在瓶口撥弄放出空氣令泉水進去，一麵漫不經心地回答著懷良人。
他有些不能理解老懷的想法，怎麽開始關注上一隻鴨子了，雖然這隻大白鴨是聰明的過頭了些，可它畢竟是隻鴨子，你說你跟它較個什麽勁兒啊？
“我去過專門提供鵝肝的法國農莊，他們會用紅酒和各種食料填喂鵝，讓它們形成脂肪肝，可是又怕這些鵝沒等生出脂肪肝就被撐死，那可就虧大了.……”
懷良人看了眼大白鴨勇勇又道：“所以他們就想出一個辦法來。”
“哦，什麽辦法？”
“他們會利用動物的天性，比如在一群雄鵝中隻投放一隻雌鵝，結果這些雄鵝被刺激的一個個荷爾蒙充分分泌，身體也就變的更加強壯，能夠禁得起這種折騰。
我可是見過那些荷爾蒙大量分泌的雄鵝，樣子就跟你這隻大白鴨差不多……”
“老懷你弄清楚，這是王老的鴨子，不是我的。”
周棟看了眼大白鴨，發現這隻鴨子是有點不對頭，胸脯挺著、屁·股撅著、兩隻小眼亮得發光，滿臉都是欲求不滿的表情，真是奇怪了，鴨子這是受什麽刺激了？
不過也懶得多想一隻禽獸的事情，老懷願意研究就讓他去研究好了，周棟更關心的是這眼馬世清口中的‘天下靈泉’。
從水中取回玻璃瓶後，發現瓶中已經有了小半瓶泉水，先看過了水色，然後就倒出些到口裏，讓清涼的泉水在舌尖蔓延開，同時開啟完美級嚐味技能，開始收集數據，與《水經》上的記載一一對照。
“果然好水，是黃河之集粹，經過了大地的層層過濾，才在這裏形成了一眼靈泉！
水的重量剛剛好，很多人以為釀酒的水是越輕越好，其實《水說》中的蒸水法就是讓水變輕，降低硬度，防止影響水質，讓酒產生酸味。
可是《水說》中的蒸水法是有‘主水’‘輔水’之分的，往往用的並不是一湖一泉之水，比如蔡老的斛搖光就是其中的典範；如果隻是用一地之水，那是絕對不能用蒸水法的，否則水倒是變輕了，卻會因此失去很多的礦物質……
這眼靈泉軟硬合適，ph值在7左右，更是含有許多種礦物質，如果我不是追求最頂級的酒品，光是這眼靈泉就能夠讓我釀成一等的好酒。
真是太好了，這次泉城之行，總算是沒有白來。”
周棟正在得意，尋思著回去該如何說服古亞楠花錢來這裏取水，忽然聽到懷良人驚叫了一聲：“我的上帝，這隻大白鴨瘋了！”
轉頭看去，隻見大白鴨勇勇是真的瘋了，或者說人家根本就不是瘋，隻是為愛瘋狂，正在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奔向愛情。
隻見從蘆葦叢中，緩緩遊出一隻同樣是渾身雪白的鴨子，
這隻鴨子比勇勇小了一號，顯得嬌小玲瓏，曲頸彎彎，十分的秀氣，
周棟現在是勤行大家，一眼就看出這是隻雌鴨，看它線條優美，毛翎整潔，非常的性~感，估計在鴨子群中也是傾國傾城的紅顏禍水。
這隻雌鴨驕傲的遊到勇勇麵前，輕輕叫了一聲，擺了下屁·股，一副欲拒還迎的高姿態，勇勇這家夥表現的就太沒出息了，彎下腦袋開始替雌鴨啄洗羽毛，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簡直就是隻舔狗一樣。
周棟頓時無語，怪不得王海濱會帶勇勇來無名泉呢，看來是極端寵愛這隻大白鴨，幫它尋找愛情就是最好的獎勵。
可能是被勇勇舔的舒服了，雌鴨神色稍緩，終於肯低下腦袋還啄了勇勇一下，
這下啄的說輕不輕、說重又不重，滿是柔情蜜意，宛如美女輕抬玉指戳在心上人的額頭，
在‘嘎嘎’的鴨叫聲中，兩隻多情的鴨子緊緊挨在一起，雙頸互交，看樣子是要做那種羞羞的事情……
這種發乎天然的兩情相悅完美詮釋了生命繁衍絕對是感性而非理性，是高潔而非下·流，
哪怕是發生在最低等的禽獸身上，也讓周棟和懷良人這兩個高級動物看得心中有些古怪，竟是不忍心驚擾了這兩隻多情的鴨兒。
兩人忽視一眼，心中都有些古怪，
此情此景，身邊就該有個儀態萬方千嬌百媚的大姑娘，站個大男人算是怎麽一回事情？
如果沒有突來的惡客，這一切都將會是非常完美的，可就在勇勇漸得雌鴨芳心突破層層藩籬眼看就要得償所願上演一出最浪漫的故事時，一連串的憤怒鴨叫聲從蘆葦叢中傳來，就見七八隻灰羽鴨環護著一隻綠頭大花鴨衝了出來。
雖然不是鴨子，懷良人也能看出這隻綠頭大花鴨眼中蘊含的怒火，搖搖頭道：“麻煩了，原來王家的鴨子做了隔壁老王，還讓苦主抓住了……”
周棟的思想就比他純潔多了，更願意把這場風波看成是人民內部矛盾，什麽老王不老王的，懷良人就是愛瞎聯想！
時刻都不能忘記自己專業人員的身份啊，周棟關注的是這隻綠頭大花鴨的品質。
好大的鴨掌，完全不比‘勇勇’的鴨掌小多少，而且還是正經的野生綠頭花鴨。
一般野鴨都會偏瘦，味道其實好不到哪裏去，可這裏的野鴨卻不同，因為人跡罕至，又沒有什麽天敵，靈泉中的魚兒都是又肥又大，將這隻綠頭花鴨養得很肥，看上去更像是一隻鵝。
如果用這隻鴨子做‘天梯鴨掌’.……
周棟發現自己的口水在湧動，忽然心中一動，這個‘勇勇’簡直太狡猾了啊！
接下來的發展驗證了他的猜測，綠頭大花鴨忽然發現自己的腦袋更綠了，自然是怒不可遏，帶著七八隻肥鴨衝上來，先是用腦袋將靠在一起的勇勇和雌鴨撞開，跟著就是狠狠一啄，勇勇也不還手，嘎嘎慘叫著向周棟和懷良人這邊逃了過來。
然後就被綠頭大花鴨狠狠一鴨掌踢在了屁·股上，夕陽下那隻大鴨掌當真是又肥又大，厚實有力，絕對是最頂級的食材。
懷良人把周棟往湖邊的青石後一拉，壓低了聲音道：“抓鴨子！好畜生啊！”
前半句是告訴周棟頂級的食材有了，老王這下再也沒借口拖延時間；後半句是罵‘勇勇’的，這隻禽獸怕是要成精了吧，居然連‘借刀殺鴨’都學會了？
其實根本就不用躲，此刻這隻綠頭大花鴨早就被醋意衝昏了頭腦，哪還管湖邊站了兩個可怕的人類？
鴨鵝這類動物都比較認死理兒，像‘勇勇’這種狡猾的家夥畢竟是不多的，
有的大鵝比狗都凶，能跟闖進家的外人拚命，這隻綠頭花鴨比鵝也小不了多少，在這個沒有天敵的大湖中稱王稱霸慣了，以為老鴨我就是天下第一，當然不會把兩個人類放在眼裏。
就見勇勇慌慌張張逃上岸來，一腦袋就撞進周棟的懷中，嘎嘎叫了兩聲，兩隻鴨眼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沾了湖水還是故意撒嬌。
周棟也來不及細想，眼見那隻綠頭花鴨氣衝衝地向自己啄來，輕歎一聲：“感謝上帝贈我食物。”
他說的上帝，自然是我華夏傳說中的上蒼之主，可跟懷良人口中的上帝有很大區別。
傳說級洗菜的技能施展開來，別說是一隻鴨，就是十幾米的大蟒蛇也休想逃脫一個好廚子的手。
就見周棟手腕向下輕輕一翻，避開了綠頭花鴨凶狠的一啄，同時順手握住了鴨頸，反方向一擼，拇指和食指直接掐在了鴨翅子下。
綠頭花鴨的翅膀根被掐住，脖子也被周棟半含掌內直接提到空中，頓時全身力量盡失，這才明白什麽叫做‘紅顏禍水’，
如果不是為了那隻不守婦道的雌鴨，它還可以繼續在這個無名湖享受自由自在的鴨王生活，現在是後悔都晚了。
周棟拿住綠頭花鴨後，另一隻手又拿住了隻僅次於它的肥鴨，回頭看看懷良人，隻見他手中也拿了兩隻鴨子，其中有一隻正是那隻勾了‘勇勇’魂兒去的美雌鴨。
“不錯啊老懷，抓鴨子的手法很不錯。”
“那是，別忘了我是粵菜出身，什麽活物兒沒處理過？
也就是法律不允許，否則你把非洲的大象弄來，我一樣有辦法讓它服服帖帖。”
懷良人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沒你快，要不是跟你熟了，知道你就是個妖孽，我還以為你是賣鴨子出身的呢。”
兩人手裏抓著四隻嘎嘎慘叫的鴨子，漫漫夕陽、臨水而互吹，隻可惜手中的是鴨子，逼格因此降低了許多。
勇勇見自己的‘心上人’落入懷良人之手，急得圍著他嘎嘎亂叫，懷良人側耳聽聽，發現它中氣平和，叫聲間距合理，頓時笑道：“行了，你個戲精！
放心吧，看在你帶我們尋找食材有功的份兒上，這隻雌鴨就不宰了，留給你做個伴兒.……”
聞言勇勇立即不叫了，扭著屁·股晃到懷良人腳下，先蹭了蹭他的腿，又跑過來蹭周棟的腿。
周棟忍不住笑道：“放心放心，他不殺你的女鴨我也不殺，這下滿意了？”
“嘎嘎嘎……”
這叫聲，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笑。
陳興海開車來到無名湖邊時，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兩位大廚這是什麽時候改水台了，一人手裏拎著兩隻肥鴨，腳下還跟著隻‘嘎嘎’亂叫的‘勇勇’。
師傅經常帶勇勇來這裏遛彎兒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這裏藏了群野鴨，
當時見這群鴨子肥大，他也不是沒打過主意，師傅卻說這群天生天養的野鴨是最頂級的食材，不到必要時不許去動，這可是他們私房菜館的秘密啊。
本想等到有貴客來時，才會動用這裏的‘儲備食材’，這下可好，全被這勇勇給賣了。
陳興海狠狠瞪了勇勇一眼，想了想卻又失笑，自己跟隻鴨子較個什麽勁兒？更別說這隻鴨子還是師傅的‘救命恩鴨’，自己還真是不能拿他怎麽樣。
懷良人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吧陳師傅，勇勇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
王老總說沒有合適的食材，你看這不是說來就來了？”
這下不光是王海濱需要的食材，連他跟周棟比賽時用的食材都周全了，說來還真是要感謝勇勇這隻‘鴨·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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