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周媽
回去的路上,沈妤還在想那口莫名其妙出現在路中央的箱子。
香樓的對門就是沈家的福口居,這口箱子該不會是沈家人送的吧?
這種想法隻是一閃而過,她累了一,疲憊地很,很快就睡著了。
盛延卿卻去而複返,他打開箱子看了一眼,忍不住後退一步。
“二爺!”朱進搶上前來,看到裏麵奄奄一息的婦人,他也吃了一驚。
箱子裏到處都是血,婦人麵色慘白,雙手都被砍掉了,傷口沒有包紮,這會兒還在滲著血水。
盛延卿認出來,箱子裏的是沈妤的母親,周媽。
“快去把楊醫生叫來,把周媽挪出來,送到樓上客房。”盛延卿吩咐道,他聲音少有的透出了一絲急切,拳頭一直緊緊攥著。
開業那沈家安排確亂,盛延卿看在沈老爺剛死,沈家還在喪期的份上沒有過分計較。
他隻是處理了行凶的人,給沈淮安一個警告。
沒想到,今盛家慶祝喬遷之喜,沈家就送來這麽一份“大禮”。
楊慧榮也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被來福喊醒,衣服都沒穿好就被拖到了周媽跟前。
看見渾身是血的周媽,他立即清醒過來。
“把我的藥箱拿來,準備熱水,還有幹淨的紗布。”他戴好眼鏡,恢複了一個外科醫生的冷靜,有條不紊地吩咐道。
這邊客房裏傭人進進出出,秦紹襄和王世均也被吵醒了。
他們兩個進房間看了一眼,沒見到周媽人,隻聽是個下人,就又回房間等消息了。
楊慧榮忙活了一個多時,床上的周媽還在沉沉睡著。
他抬頭擦擦額頭的汗,對著盛延卿搖了搖頭。
“傷勢太重了,病人失血過多,怕是不行了。”
盛延卿點點頭,他回到沈妤暫住的百香園,喊醒了她。
他不想讓沈妤知道周媽的事,但如果周媽今晚挺不過去了,他不想讓沈妤錯過最後一麵。
沈妤睡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看見盛延卿神色嚴肅地坐在床邊。
“阿妤,我想跟你一件很重要的事。”盛延卿的手放在沈妤肩上。
他的語氣心翼翼,“周媽回來了,你去見見她吧。”
“我娘?”沈妤有些疑惑,聯想到晚上莫名其妙出現的那口箱子,她陡然明白了什麽。
那口箱子很大,大到足夠裝下一個人。
這就是沈家送來的喬遷之禮嗎?
盛延卿點點頭,他把沈妤摟緊了自己的懷裏。
“阿妤,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處置了在開業那鬧事的人,惹怒了沈淮安。”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沈妤的眼淚刷刷地往下掉,她知道沈家不可能這麽好心。
盛延卿幫著沈妤穿好衣服,給她裹上厚厚的風氅,抱著她上了馬車。
酒樓這邊,周媽還在沉沉睡著,她身上蓋著一床幹淨的被子,遮住了被砍掉的雙手。
她的麵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見到周媽這幅樣子,沈妤的眼淚不聽話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流淚仿佛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周媽對原主有養育之恩,她們之間的母女親情是割不斷的。
沈妤也對周媽有深深的愧疚感,如果婚禮那,她能不管不關帶周媽走,這一切或許就不會發生了。
走到床前,沈妤忽然掀開了周媽身上的被子。
看見她手腕處齊齊切斷的傷口,她驚呼一聲跌坐在地上。
盛延卿抱住了她,她靠在他懷裏放聲大哭。
秦紹襄也聽見了門外的哭上,他擔心沈妤想過來看看,王世均攔住了他,道:“盛家的家務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別去添亂了。”
哭累了,沈妤看向楊慧榮,“楊醫生,我娘不是還好好的嗎?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
楊慧榮搖搖頭,“病人失血太多了,血現在都止不住。”
“止血……對,止血……”沈妤喃喃。
她想起來,盛家有一些祖傳的傷藥,陶媽媽曾經跟她提起過,老夫人那裏就有止血的金瘡藥,那些都是宮廷流傳下來的秘方。
她站起身來要往外走,“等我,我去找陶媽媽拿藥,一定可以把血止住的。”
“別……”楊慧榮想攔,盛延卿對著他搖了搖頭。
周媽已經沒救了,與其讓沈妤坐在這裏看著周媽死去,還不如讓她再做最後的嚐試。
他派朱進和來福跟著,一道去盛家取藥。
見沈妤出去,秦紹襄再也坐不住了,他跑進來,看見床上麵色慘白的婦人,他的步子忽然頓住了。
“這是……奶娘?”秦紹襄踉蹌著走過來。
時隔多年,再見到這張臉,他又悲又喜,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
“這是奶娘,是我家的奶娘,那我的妹妹呢?我妹妹去哪裏了?”
他又去抓楊慧榮的手,“她怎麽了?她是不是還活著,你把她弄醒,我要親口問問她,我妹妹在哪裏?”
楊慧榮蹙眉,再一次道:“她已經沒救了。”
秦紹襄還想,王世均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道:“沈妤是周媽帶大的,她剛才喊她娘。你猜的沒錯,沈妤是你的妹妹。”
秦紹襄粲然一笑,“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
他握住王世均的手,他找了這麽多年,終於找到了妹妹。
秦家那場大火還曆曆在目,土匪叫囂著揮舞著馬刀衝進來,見人就砍,她的母親在大火中喪生,年僅四歲的妹妹也沒了蹤影。
家裏傭人死的死,散的散,照顧妹妹的奶媽也不知去向,秦家人都以為奶媽跑了,又或者被土匪擄走了。
沒有想到,奶媽竟然藏在清水鎮這個地方,一呆就是這麽多年。
秦紹襄走到床邊,窗外月色姣姣,他在等沈妤回來。
幾番求證,這個妹妹今終於能叫的名正言順了。
另一邊沈妤已經到了盛家,隻是這晚上的盛家大院格外安靜。
她四處找不見陶媽媽,就徑直去了老夫饒臥房。
“誰?”屏風後麵老夫人問。
沈妤停住腳步,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祖母,我想拿祖傳的金瘡藥用用,我娘受了很重的傷。”
屏風後麵有木箱子移動的聲音,老夫人開始翻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