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天涯往事
海上，月明星稀，晚風吹拂著揉皺的海麵，倒映著森森月色，泛起無盡星光。
數十道禦劍身影疾馳而過，乃是負責搜尋通緝者的海閣弟子。
這片海域位於海陵，扶風與浮光三島的交匯處，時而有弟子穿嘯而過，彼此隻是點頭示意，並無過多交集。
三十六島雖同屬於聖島管轄，但由於各據一方，並無統一製式的衣服，便連生活習俗也甚有差異，凝聚力不似靈修峰那樣強大。
“賈師兄這就要回去了嗎？”開口之人，正是碰了一鼻子灰回來的黃偉琪。
那名叫賈貅的師兄倒也一表人才，深藍色的眼瞳，說明了他海翼金雕族出身的身份。
聽完黃偉琪講述了海靈兒的情緒，賈貅完全沒有半分逗留的意思，拱手告辭：“既然靈兒師妹不願見我，我也不好自討沒趣，今日承黃師兄之情，他日再報。”
“客氣了，來日方長，以賈師兄一片癡情……咦~”黃偉琪客氣回應，餘光落處，卻突然咦了一聲。
眾人循聲而望，隻見遠天之外，一艘扁舟破浪而來，船上一道清麗身影亭亭玉立，映著昏昏月光，仿佛從畫中走來，看得賈貅一陣癡迷恍惚。
黃偉琪忽會聲一笑：“我就說嘛，賈師兄一片赤誠之心，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嗬嗬~嘿嘿~”賈貅撓頭一陣癡笑。
“賈師兄剛才不是說要走的嗎？怎麽光愣著了。”身邊另一名弟子不由打趣道。
賈貅抬頭望天，尷尬道：“今夜月色怡人，正是良辰美景難得，豈能辜負？”
正說話間，‘海靈兒’乘坐的那艘扁舟已緩緩駛來。
賈貅禦劍飛出，停在海域上空，對著海靈兒高聲喊話：“月夜泛舟，靈兒師妹好興致啊。”
‘祁龍靈兒’頷首微笑，盡量裝出一副溫柔作態，回道：“正如賈師兄說的，夜色怡人，正是良辰美景難得，豈能辜負啊？”
果然是想通了~
賈貅難掩心中歡喜，試探問了聲：“縱是良辰美景，形孤影單難免無趣，不知在下有沒有榮幸，能與師妹月夜同遊？”
“師姐！”這時候，海陵島的眾弟子也都跟了上來，紛紛見禮。
祁龍軒點頭回應，問了聲：“可有發現？”
“暫時沒發現蹤跡，正打算到那邊看看。”
祁龍軒看到那人指的方向，臉色微寒，說道：“那邊不用去了，我剛從那邊過來。”
“嗯，那我們去別處看看。”黃偉琪很是機靈，二話不說，領著師兄弟們就溜了。
祁龍軒抬眼看了依舊還留在原地的賈貅，嘴角微不可見的揚了下。
“靈兒師妹剛從那邊過來，可有發現？”為了不讓場麵落入尷尬，賈貅開口詢問了聲。
祁龍軒盡量維護好女神的形象，語氣不敢太過親昵，隻冷冷回道：“賈師兄不用回浮光島主持事宜麽？”
“嗨，都是小事，我都交給師弟們去負責了。”
“你倒樂得清閑。”祁龍軒故將語氣放軟了些。
與海靈兒相識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她和自己打趣，賈貅當即樂開了花，笑道：“師妹這帆船清幽雅致，可惜月色泛波，少了雅樂伴奏，為兄正好精通琴理，為師妹彈奏一曲如何？”
“上來吧。”祁龍軒回了一句，心中暗自腹誹。
這群家夥說話文縐縐的，難怪總被稱為老窮酸，與道門牛鼻子，佛家禿驢合稱正道三雅號，倒也名副其實。
得到首肯後，賈貅滿心歡喜的落到船上。
烏篷船空間狹小，寬度隻容得下兩個身位，賈貅沿著船板而坐，自儲物袋中喚了一具古琴出來。
古琴橫波，泛舟星海，霖霖琴音空靈悠遠，倒也頗為雅致。
祁龍軒閉目欣賞，微微沉醉，儒家子弟最善此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遠比佛道這種隻顧打坐修煉的有情調得多。
一曲終了，祁龍軒微微頷首，卻不做評價，總歸是外行，不能叫人看出馬腳來。
賈貅麵有得色，道了聲：“聽聞師妹亦精於琴道，不知……”
祁龍軒分明聽出他的意圖，忙打斷：“賈師兄珠玉在前，唯恐相形見絀，還是算了吧。”
“真是可惜了。”
賈貅歎息一聲，看出了‘美人’還是有疏遠之感，不敢強求，遂望向星河，道：“說起來，我與師妹相識至今，也快一甲子了吧？”
一甲子？六十年？
祁龍軒暗自留了心眼，這種回憶往事的談話，最容易暴露馬腳。
不過認識了一甲子，兩人看上去卻隻有二十六七的容貌，修界果然不能以相貌度人，也不知道自己七老八十的時候，能不能也像這般青春韶華？
“還記得剛見你時，我隨家父到海陵島拜會，那時你還是個是愛哭鼻子的小家夥，見著我背上那對翅膀有趣，便想拔我羽毛玩耍，我不給你，你便哭著找奎海叔叔說我欺負了你，那時奎海叔叔還打趣說，等你長大了，便將你許給我，讓我們做一輩子的冤家，嗬~”
回憶起往事，賈貅沒由來的一陣歎息。
從這個角度看去，祁龍軒發現，這賈貅其實頗為儒雅，至少相貌上不比陸俊差多少，就是修為還停留在胎息境初期，顯然天資不怎麽出眾。
“那時我還一臉嫌棄，央求著父親千萬不可答應這門婚事，誰曾想……哎~”
賈貅背對著‘海靈兒’，望著月色一陣痛心疾首：“可惜了，多年不見，直到再次登島之時，那時的你，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哭哭啼啼的小胖子，我記得那天是個黃昏，你和奎海叔叔站在沙灘上，見著我與父親二人來，你趁我不注意，一把揪了我十幾支羽翎下來，疼得我齜牙咧嘴。”
“那時我甚至都認不出你來，你洋洋得意，指著我說，這下還不被我抓到，那日夕陽如畫，斑駁灑落在你的臉上，我看著你漫不經心的笑臉，一下子愣在了那裏。”
“那時的你，天真無邪，純真爛漫，我至今仍能回憶起那個畫麵，本打算回到浮光島後，求父親做主，娶你為妻，可惜那時候，你心裏已經有了陸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