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你……覺得為師怎麽樣？
鶴龜年由衷感慨一陣，忽又問道：“你剛才使用的九曜都天陣，用的是聚陰幡吧？”
“是的。”祁龍軒據實回答。
孰知鶴龜年又是沉聲一歎：“事實上，魔族現今盛行的聚陰幡與拘魂幡，都是源自陰符經，世人隻知聚陰幡陰森煞重，卻不知道役鬼之術本就是道家所長，可惜了。”
祁龍軒微微動容，看向鶴龜年的神色滿是敬意。
他記得當初他取人精血入符時，還被鶴龜年嚴詞嗬斥過，沒想到短短兩年不見，思想覺悟竟像換了個人。
可見之前失蹤的老五，對他還是有一定影響的。
“你這符的材質，似乎不是黃娟紙，也不是桃木紙？”正在長籲短歎的鶴龜年，手裏撚著符篆摩挲，忽然察覺到異樣。
祁龍軒道：“是西域燭鼠皮製成的火浣布。”
“燭鼠皮也能入符？”鶴龜年大驚，仿佛聽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
祁龍軒從納戒中喚出一張炎爆符遞過去，道：“師傅您再看看這張。”
“炎爆符。”鶴龜年很自然的認出了自家的符篆，但入手時，符紙的材質又叫他一怔。
祁龍軒知道他的困惑，解釋道：“符紙是弟子在獵獸丹時，從火烈鳥身上扒下的獸皮，顏料取自火山岩漿噴發後的萬年沉灰，這兩種材料自身都蘊含火靈之氣，再加上陽符以精神念力溝通主事符神，通取雲物星辰之勢，結氣成字，二者結合，威力大增。”
鶴龜年注視著手中符陷入沉默，眼中兩團熾火愈加炙熱。
他忽然站起身來，炎爆符脫手飛出，在元力的策動下，懸浮在大廳的正中。
鶴龜年曲掌成爪，絲絲元氣釋出，在炎爆符外圍迅速形成一個元氣罩，炎爆符身處罡罩中，耀目灼熱的光芒流轉。
祁龍軒倒退一步，眼中畏懼之色閃過，他知道鶴龜年這是要試爆符篆威力，忙運起護身罡氣，凝神戒備。
鶴龜年餘光看來，對他的鄭重其事不以為意。
區區一張炎爆符，還不足以撐破辟穀期大修的結陣，龍五這樣的反應，感覺像是小瞧了他。
映著內心微微的不爽，鶴龜年言出法隨，結印化符。
乍聽轟隆一聲巨響，聲動十裏。
神符堂內的桌椅傾倒一片，滾滾熱浪排開，將大殿門窗盡數震飛。
若不是殿宇加了禁製，恐怕連屋頂都有掀飛的危險。
“師祖，這是……怎麽回事？”
丹華殿的雲如道人才剛看完熱鬧打算回去，人還沒到丹華殿，就被巨響驚動，趕了過來。
一進神符堂，就見大殿一片狼藉，鶴龜年木然站在原地，須發俱焦，感覺像被雷劈過一樣。
那名惹事的弟子倒是毫發無損，麵帶笑意，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沒……沒事。”
鶴龜年晃過神來，迎上了雲如道人忍俊不禁的表情，尷尬道：“老夫剛才在試驗符篆，一時疏忽，你該忙自己的去吧。”
雲如道人了解，當即客氣道別，回丹華殿去了。
祁龍軒這才走過來，笑問道：“師傅，感覺如何？”
“這真的隻是黃階炎爆符？”鶴龜年目光呆滯，皺起了眉頭。
他剛才結出的罡罩強度，足以媲美元嬰期高手的護身罡氣，居然被一張小小的低階符篆輕易撐破。
這意味著，這張低階炎爆符，足以對元嬰期高手產生威脅，這簡直刷新了他對炎爆符的認識。
祁龍軒知道他的疑惑，回道：“單以陽符念力入符肯定達不到這樣的效果，陽符派認為符篆的威力由精神力決定，所以在製符材料的追求上，過於蒼白，而陰符派認為，符篆的威力應該由製符材料決定，對於先天精神力又不夠重視。”
“所以，你認為二者可以結合？”鶴龜年豁然開朗，微微動容。
祁龍軒點頭，反問道：“不知師傅您認為，儒家性善論與性惡論，哪個更符合大道？”
鶴龜年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但他知道，性善論與性惡論同是出自儒家。
人性本善為孟子主張，性本惡為荀子倡導，兩家理念曆千年爭論不休，與陽符陰符之爭頗為相似。
他猜到了‘龍五’話中的意圖，沉默了下，道：“世間萬物，必然是有善有惡，才能組成這大千世界，若人性都是善的，惡就不存在了，又何來性善性惡之爭，反之亦然。”
祁龍軒點頭讚成，道：“性善性惡，皆言之成理，卻難全世間百態，陰符陽符不也是嗎？無論是精神力，還是製符材料，都能增強符篆威力，但兩家卻執於門戶之見，對對方的優點視若無睹，甚至棄如敝屣，振興神符術，也就無從談起了。”
轟！！！！
仿佛一記霹靂，在腦海中炸響。
鶴龜年整個人完全怔住了。
性善性惡，皆言之成理，卻難全世間百態。
陰符陽符不也是嗎？
無論是精神力入符，還是製符材料，都能增強符篆威力。
但兩家卻執於門戶之見，對對方的優點視而不見，甚至棄如敝屣。
振興神符術，也就無從談起了。
一道道聲音，反複在腦海中循環。
他的心跳，隨著呼吸，愈加的急促。
“振興神符術，振興神符術，振興神符術……”
不斷的喃喃自語，鶴龜年的眼中漸漸泛起了水霧。
仿佛多年糾結的心魔，忽然之間解開。
豁然開朗的同時，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使命感，如同汪洋中迷航的孤舟見到了燈塔，讓他蹉跎的人生，瞬間找到了方向。
“你……覺得為師怎麽樣？”看向‘龍五’，鶴龜年少有的現出一絲倉措。
祁龍軒知道，這老家夥又找到讓他重新振作的理由了。
為了不讓他過多關注，祁龍軒淡淡回了句：“還可以。”
鶴龜年老臉一抽，心想可能是自己之前放任自流的態度，給了對方不好的印象。
於是態度立馬和藹起來，道：“你在符道上的天賦與見解，是老夫生平僅見，若此次會武能順利晉級，你會選擇留在內門深造嗎？”
“不會。”祁龍軒故意把話說死，免得又被鶴龜年寄予厚望。
“為什麽？”這個回答，讓鶴龜年既意外又惋惜。
祁龍軒道：“陰符術主張，世間萬物皆可入符，故而陰符師一生遊曆江湖，尋找製符材料是其傳統，弟子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