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占世棋

  眼前所見，白子如神龍在隱，動在蕘川，行在禹背，而黑子分明見其脈絡卻是捉摸不得，方才第一眼看時，還覺得這石像為何手中棋子拿捏在手，卻不知從何落子，這一刻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黑子181個，白子180個，本來就是水火之數，怎麽可能出現和局？”


  蘇君衡越看越驚，他在圍棋上的造詣，在海閣早已難逢敵手，自然知道圍棋向來都是生死局。


  除非是在一方讓先或是讓子棋中，由於不貼目，這樣才可能出現雙方目數相等的情況，導致和局。


  而現如今黑白雙子數目敵對，局麵上卻是呈現出二鬥共生的局麵，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不對！”


  蘇君衡突然驚呼一聲，意識中似乎隱隱抓到了什麽，手中的棋子一個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而他的眼光竟而轉向大殿廣場，眼中頓時布滿驚駭。


  此時居高臨下，大殿的黑白銅鼎運行軌跡分明在目，竟是和棋盤上的黑白雙子隱隱契合。他似乎不太確定自己的推斷，又伸出手指在棋盤上數了一下，還剩下九個棋位沒有落定，口中默念著道：


  “棋盤共324個格子，361個交叉點，對弈時在交叉點上落子，所以棋子總數共計３６１顆，而大殿上的香爐隻有３５２個，恰好是少了九個香爐！”


  “嗯！看來星羅香爐的格局，確實是按照這棋局擺設的，這其中到底有什麽玄機呢？”


  蘇君衡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又開始觀察起這盤棋，很快的，他發現棋盤上空缺的棋位位置十分古怪，除了中間一個空缺之外，其餘的都是出現在棋旁的邊緣處，分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和中宮九大方位，赫然呈現出一個九宮的星象格局！


  蘇君衡心中大是震駭，這棋局不禁絕妙，而且竟然隱隱融入了天象、陣法等精髓，以中宮為中心，黑白雙子落定，其餘八方分別有三畫卦生出，每一卦各由三爻組成，儼然形成了一個八卦圖案。


  轟！！！

  恍如一記旱雷在心中震響，蘇君衡看著棋局的目光瞬間滿是驚駭，僵直的身子竟似有些顫抖：“這，這是……天機，天機讖！！！

  哧！哧！哧！

  驚呼聲未落，虛空中似乎傳來聲聲異響，隨即，整個亭台開始震蕩起來，眼前景象，竟而開始扭曲變形，化為一個巨大漩渦。


  轟的一聲，如同川海倒灌，萬千星點交相運化，無數符篆簌簌懾著金光，衝入蘇君衡識海中。


  蘇君衡心神大震，卻喊不出聲來，隻感覺周遭世界陷入混沌，天地旋轉不休，恍惚中，耳邊似有清朗詩號傳來：“身藏功名心無塵，古今聖賢誰為鄰，一笑橫江掛書劍，九重天外臥龍深。”


  話語落，當蘇君衡再睜眼時，隻見眼前景色霍然一變，祁龍軒消失了，而眼前的石像，卻活了過來，變成了一名仙風道骨的老人，身披玄色道袍，頭戴蓮花冠，背負仙劍，氣宇軒昂。


  蘇君衡大驚失色，不由倒退了一步，駭然道：“你……你是誰？”


  老人抬眼看來，忽而笑道：“仁君不必害怕，既然來了，就陪老夫下盤棋如何？”


  悠揚的語調，蕩開萬千雲霧，那老人神色莊嚴，猶如隔世超塵，雍容自生，竟有隱隱威儀自在。


  蘇君衡聽見對方說話，忐忑心情稍定，忙走到老者身前，鞠禮道：“晚輩蘇君衡，敢問尊駕名號？”


  老人搖頭不語，對他做了個請勢，道：“罪者無名，隻是本體中生出的一股信念，被封印在陣中，隻為了等候有德之人，來解開這恒古迷局！”


  “有德之人？”


  蘇君衡眉頭深鎖，見這老頭仙風道骨，舉止超凡，說起話來，也是高深莫測，教他一時摸不著頭緒，隻得佯問著道：“前輩莫非……指的是我？”


  “棋盤為地子為天，色按陰陽造化全。天光下臨地德載，奉行仁義萬象開！”


  老者點了點頭，伸手往棋盤指去道：“棋盤上的28個篆字，已經道盡了這迷局的玄妙，公子難道沒有悟出其中深意？”


  蘇君衡低頭看去，若有所思道：“這棋局蘊含天地變化法則，以棋子為天，天行健，卦象為乾，代表至陽至剛，以棋盤為地，地勢坤，代表至陰至柔，黑白二色代表陰陽，在棋盤上運化，經中有言：陰陽者，天地之道，萬物之綱紀也。陰陽相交，萬物化生。由此可見，天地萬物生息變化，皆在這盤棋中！”


  老者聞言撫掌讚道：“仁君妙慧，能從一局棋局堪悟出天地造化，著實令人欽佩，不過，你隻說對了前麵兩句，後麵兩句又做何解釋？”


  “天光下臨地德載，奉行仁義萬象開！”


  蘇君衡口中默念了一遍，想著經中所言：‘天之所臨，地之所感，天地相交，萬物化生’。言中之意，與後半句的萬象開隱隱契合，關鍵應該是在奉行仁義這四個字，不知又有何種深意？

  一番思索，他眼中疑豫之色漸去，開口道：“常言道：立天之道陰與陽，立地之道柔與剛，立人之道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


  如今這棋局以棋子為天，以棋盤為地，天地人三才聚其二，唯獨缺了人才，莫非其中深意，指的是唯有兼備仁義的至人君子，才能掌控陰陽二子，禦天地之造化？”


  “妙極！妙極！”老者連連撫掌，眼中滿是欣賞，擺手道：“這盤棋，唯有大仁大義之至人，才配落子，仁君既然已悟得妙理，何不與老夫手談一局？”


  “好。”蘇君衡欣然應允，從棋婁中撚起一子。


  老人微微點頭，笑語了句：“這盤棋關乎天下興衰大勢，仁君可得注意了。”


  蘇君衡稍有意會，將棋子落在乾位上，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天為乾，卦位西北，坐鎮天門，使神鬼避讓！！”


  一子落定，棋局驟起萬千變化，原本相鬥共生的局麵瞬間變數頻生，白子秉二儀之極要，倔眾巧之至權，挑敵誘寇，縱敗先鋒，局勢登時向一邊倒。


  老人微微點頭，眼中頗有些讚賞流露，手伸到棋婁中，正欲執子，乍然就聽虛空中傳來絲絲異響。


  蘇君衡普驚覺，就見整個亭台又開始震蕩起來，眼前景象扭曲變形，化為一個巨大漩渦，轟的一聲，如同川海倒灌，衝入識海。


  熟悉的感覺，又一次使他陷入了詭異的混沌，天地旋轉不休，再睜眼時，蘇君衡發現自己依舊還身在亭台中，隻是那尊石像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祁龍軒坐在那裏。


  “你~你做了什麽？”蘇君衡心中暗道不妙，凜然追問起來。